大宋一等荡寇侯,镇东将军,燕京、济州、扬州三郡宣抚大使,总领三郡通商事物大臣尤半城的侍卫队长兼淮扬府都尉许褚,走进长史年玄妙的书房,默不作声地将一个银光闪闪的腰牌放在桌子上,就没有了下文。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原来那个谈笑风生、儒雅绝代、智珠在握的年玄妙,年先生清减多了,也苍老多了,许褚看着心痛,可是干着急也帮不上忙。年玄妙在桌子上的书简上面写上最后的批语后,方抬起头来。甫一看到那面银牌,年玄妙脸色大变,抓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问道:“这是哪里弄来的?”
许褚腰板挺得甭直,答道:“侍卫队的几个小子在当值的时候赌钱,被俺抓了个正着,发现了这个东西。那小子钱输光了,拿这个东西出来抵债的。他说,这东西是在望海城抓捕调戏公主殿下的那几名男子时,从他们身上搜来的。先生也知道的,当时那几个人都死了,尸体处理交给马如龙办的。”
出身公侯之家的年玄妙见多识广,自然认得这个物件:这是一面传达命令的银牌,而且是郡王以上级别的人才能使用的传令银牌。事发当日,大家在庆祝陆小凤死里逃生的酒席宴上都喝大了,还做了些荒唐事。杀了京里某位王爷的人,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只能有三种解释:第一,许褚事情做得干净,无人知晓事情是何人所为,纵然那位王爷吃了亏,但不知道找谁报仇;第二,对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正欲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下手;第三,这面银牌是那几个人偷来的,人死了,事情也就结了。
年玄妙思忖再三,总觉得心中有一丝不安,预料此事绝难善了。事预则立,不可不准备一二,他皱着眉头,吩咐道:“许将军,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立即将知晓此事的人严密控制起来,令其不得军令,不得私自离开。明天,你从侍卫队中,挑选一百名忠实可靠的士兵,来我处听令,我自有用处。没有其它事情了,你下去吧!”
许褚是尊敬年先生的,况且老大尤半城曾经吩咐过,他不在时,要听年玄妙的话。许褚不是傻子,年玄妙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得见,他哪能不佩服呢!许褚恭身施礼,退了出来。
这一段时间,老大失踪了,许褚心中气闷,无事时,就爱到万大爷的小摊上来喝些酒。今个儿抽了那几个赌钱的家伙一顿鞭子,却得来一肚子气,许褚晚饭也没怎么吃,就出来了。到了小摊儿前,许褚也不说话,找桌子坐下来,他等着。许褚是常客了,万大爷和鹃子姑娘都认识他,也知道他要些什么。不一刻,四碟小菜,两坛子高粱烧,一个大海碗都上来了。这事也怪,主人和都不说话,买卖也能做成。
许褚喝酒用海碗,不如此,就喝不爽。霸王枪就插在身边的地上,枪缨在春风中“簌簌”抖动着,发出细微的声音,熟悉的声音。许褚喝酒,不怎么吃菜,往往几碗下肚,才吃一口菜。今天不高兴,许褚的酒喝得就更快了。
老大和公主同时失踪了,一个月了,连个影子也见不到,许褚这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憋屈。一个月来,旷字营的士兵屡屡违犯军规,坏事做绝,几乎被护军都尉蒋百里抓了个遍。岳旷整日喝酒、练斧,什么事儿也不管,整天低头耷拉脑的,看着他娘的揪心。统领水军的韩再兴把军队扔在临沂县城,整个成了个甩手掌柜的,成天泡在济州城的妓院里,缺钱了就派人找年先生来要,年先生是要多少就给多少,从不难为他。焕字营和侍卫队的军纪还好些,也大不如前了。大家都难受,觉得没意思,不知道如何是好。
干他娘的贼老天,老大和公主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还有天理没有?大家都没事,怎么就他俩出事了呢!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把人的心都吊了起来,这滋味,真难受啊!
许褚除了偶尔抬起头来看几眼鹃子姑娘,就是喝酒,想心事。他越来越想来这儿,他从没想过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这儿好,呆着舒服。轻柔的春风吹拂着许褚的脸,吹迷了他的眼,吹湿了他的心。他想哭,干他娘的,挺大的老爷们说啥也得挺住啊,要不然象什么话!
整整五坛子酒喝了个精光,许褚没醉,他还想喝。他都瞅了鹃子姑娘好几次了,人家就是不搭理他,许褚大怒,拍了一下桌子,叫道:“拿酒来。”
鹃子看着许褚,不知为何也来了脾气,嚷道:“没有了。”
“你这丫头恁的不讲理,俺喝酒也不是不给钱,明明还有十来坛子,为何不给我喝!”许褚本来嗓门就大,这情绪一上来,说着话,犹如敲响了铜钟一般。
鹃子泼辣着呢,来到许褚面前,双手叉腰,道:“酒都让你一个人喝了,别的客人怎么办,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
许褚大怒,一巴掌砸倒旁边的桌子,叫道:“喝个酒还这么多说道,俺不理,俺喝不成,看哪个还敢喝。”
大家常来常往的,谁不认识谁啊!许褚是个大官,咱惹不起,况且今天的事儿,鹃子也不在理,大家赶忙算帐,闪了。
鹃子拎来两坛子酒,放到许褚的桌子上,道:“官爷,您的酒,您喝好啊!”言罢,趴在一张桌子上,放声大哭。
许褚接茬喝,听着鹃子的哭声,这酒喝得闹心巴拉的。许褚也想哭,他得忍住,所以他喝酒。这辛辣的高粱烧,喝得多了,眼泪也能被烧没的。这辛辣的高粱烧,喝得多了,怒火也能烧光的。这酒,真是好东西,没有它,还怎么活呢?
夜深了,鹃子不哭了,该收摊了。许褚象往常一样,帮忙收拾着。鹃子不说话,万大爷只是笑着,许褚也笑着。他有时觉得,他们爷俩很亲,象亲人一样呢!吵架吗,吵过就算了,还能放在心里?那叫什么男人啊!
许褚觉得自己今天做得有些过了,就跟在鹃子身边,准备送送他们。鹃子的样子,他不看也记得清楚,这姑娘看着顺眼,这姑娘对自己的脾气啊!万大爷很识趣,推着车走远了。街道上很黑,没什么人,鹃子和许褚走的很慢,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走着。
忽然,斜次里“嗖”地一声跳出一只老鼠,许褚眼尖,看得清楚,鹃子哪有许褚这份功力啊,吓得“妈呀”一声,窜进许褚的怀里。这该死的东西竟敢把鹃子姑娘吓成这样,忒该死,许褚的霸王枪脱手而出,光芒闪过,老鼠被钉在了地上。老鼠都死了,鹃子反而没了动静。许褚不知不觉之中,把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了。
那一刻,许褚血液沸腾,热情似火;那一刻,许褚感觉很舒服,很温暖;那一刻,许褚觉得很威武,很男人。许褚把鹃子姑娘抱得很紧,生怕她离开一般。电光火石间,鹃子姑娘在猛将许褚的心里开了一扇门,把自己装了进去,把许褚带进了一个新天地,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 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