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山庄坐落于帝京汴梁城东三十里处的红山山腰处。每年的秋天,漫山的枫叶红透了半边天,红山因此而得名。红山山势险峻,两条小路由山脚处盘延而上,直通山顶。山的背面为峭壁悬崖,飞鸟难渡,生灵罕至。红山山脚下有一个小镇,名曰红叶镇,百八户人家。花儿红在红叶镇的铁匠铺和客栈内设置了两名暗哨;通向山庄的两条路中段各有一名暗探,山庄前还有三名探子。十五人组成的巡逻队每天不订时巡视三次。整个防卫有明有暗,层次分明,守卫森严。而且,枫叶山庄内还有一条密道,通向山脚下的乱坟冈。攻击行动的难点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山庄。一旦奇袭变为强攻,伤亡惨重势所难免。众人面面相觑,思考着最佳行动方案。
“哎呀,哪那么费劲!要俺说,天权师兄,以你的身手,自己飞上去,左手一个火球,右手一座冰山,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混蛋料理了,多省事呀!大家说是不是?”重伤初愈的岳旷,变聪明了,脑袋瓜转得快,想出了一个办法。你甭管是好主意还是馊点子,这总归是一个办法不是?
“岳师弟有所不知,东胜神州千百年来就存在一个所谓的‘修真天则’。它规定,修为超过天阶三级的人,不能运用天位力量介入世俗纷争。当然,自卫是另外一码子事。若有人破坏规矩,势必将引起众怒,遭到修真人氏的集体攻击。一般而言,两名天阶三级高手的全力一击将毁灭方圆十里内的所有生灵。如果有十几个这样的高手合力一击,任谁都想象不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总不能把这个世界毁了吧!这就是修真天则出台的初衷!
这次,掌门天枢师兄派我来是压阵的,打打下手还凑合,是不能动手的。况且,我都八十多岁的人了,你们还如此年轻,好意思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出手啊?”天权长老着实喜欢这三个资质绝佳的师弟,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是吗,原来如此!噢,对了,不知云飞你们五个法术修为如何?”尤半城若有所思地问道。
云飞道长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听到小师叔的问话,恭谨地答道:“师叔容禀:我与云扬、云升主修法术,而云起、云雾两位师弟精研剑术。”
“你们修习的法术性质相同吗?”大家也不知道尤半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咱天机门在火系法术方面的造诣冠绝神州,所以我们主修的都是火系法术。其它的,诸如金、木、水、土四系涉猎不多。”云飞答道。
尤半城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小凤修习的也是火系法术呢!另外,呵呵,你们都会飞行术吧?”
听到尤半城的话,五人老脸顿时红了,云飞嗫嚅道:“说来惭愧,飞行术要天阶二级以上才能研习。我们几个修为差不多,都在天阶一级左右,因此还不会飞行术。”
尤半城等人不知道,看起来一级比二级也差不了多少,其实武功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甚或难比登天。相差一级的两个人比武,级别低的人如果没有神兵仙器相助,九成九要输。而越级挑战几乎就是找死的代名词,云扬等人在五十多岁能达到天阶一级,在修真界也是不多见的。他们在世俗间已经是顶尖高手了。
“那么,也就是说,师兄一定会飞行术喽!那么,师兄可以带人飞行吗?”尤半城的话透着古怪,但是在场的一些聪明人似乎已想到了什么,均陷入深思之中。
天权点点头,肯定了尤半城的猜测。
“天权师兄最多可以带几人飞行呢?”谈话至此,尤半城的卑鄙心思就几乎昭然若揭了。
天权手抚长髯,道:“带人飞行是没问题,至于能带几个人取决于距离的远近。如果在四、五里之内,带五个人总没问题的。”显然天权已经猜到了尤半城的心思,把接下来尤半城要问的问题的结果一并讲了出来。
“哈哈,”尤半城一蹦溜高,乐得脸上的主要部件都变了形,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喜滋滋地说道:“好,好!看我兵不血刃全歼花儿红贼众。”
“老大,你没事吧。那可是五十多名江湖高手,吹气呢,还兵不血刃。小凤,快去找师傅、师娘回来,抓紧啊,老大病得可是不轻。来,让俺摸摸,恐怕你脑门热得都可以烤地瓜了!”岳旷嚷嚷着,作势欲摸。
尤半城挥手拨开岳旷,笑骂道:“去你的!我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大家看如何?”
尤半城的想法确实独到,大家又补充了几点后,一个看起来很完善的最佳作战方案,终于宣告诞生了。
入夜后,红叶镇暂别了一天的喧嚣,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在这个季节,铁匠铺生意不多。人们大多要到开春时,才开始修复农具,或者打造新农具。偶尔有过路的客商来这里购买兵器,那也是一年难得碰到几次。左右也没啥事,铁匠铺的掌柜孙不二把两个伙计早早地打发走了,这就准备歇了。
孙不二今年将近四十岁,在红叶镇支铺子做生意已经超过十年光景了。匠人,尤其是高明的匠人是按耐不住创作热情的。而孙不二恰好就是一名十分高明的工匠,实际上他是一名制剑大师,花儿红内最好的制剑大师。为了掩护身份,他为普通顾客打造的兵器质量一般。看着那一件件毫无生命气息,样式简单的刀、剑,他每每在内心深处都会发出深深地叹息。幸好,暗地里,组织会让他打造真正的剑,真正的好剑,虽然不能署名,他已很满足。幸福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无奈的时光要长的多,十几年来,日日如此,孙不二已经习惯了。十年暗探的生活倒也平静,没出什么事情,眼下终于到了尽头。前几天“月季”小姐派人来通知他,月底就可以回总堂与妻儿团聚了。团聚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几天晚上他一直睡不好觉,心里不塌实。
“是孙掌柜的吗?”一个紫面大汉手持方天画戟,走进店来。大汉气宇宣昂,走路很有劲,动静不校也许是着急赶路,大汉额头光亮亮的泛着汗珠,身上还散发着汗味,那是匠人异常熟悉的气味。一个普通的练武之人,有一把子力气,或许是汗味的缘故,孙不二竟对大汉产生了好感,失去了一个探子时刻应该保持的警觉。
“在下正是孙不二。客官有何吩咐?”孙不二盯着那杆方天画戟,问道。人啊,就是这样,干什么,吆喝什么,干什么,注意什么。孙不二在兵器制造行业混了大半辈子,对各种兵器有一种天然的直觉。好东西,孙不二的眼睛再也离不开那东西,心中暗自赞叹着。
灿烂银光乍现,眨眼间,悠忽而逝。
没有风声,没有杀气,没有停顿,一切自自然然,似乎本来就未发生过什么!
孙不二痴呆呆地看着穿过胸口的方天画戟,竟感觉不到一丝痛苦。方天画戟穿胸而过时,喷涌而至的杀气浓烈阴森,好浓的杀气呀!铁匠铺里的空气凝缩在一处,身处其中,立感窒息欲死。好一杆方天画戟,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可以传承千载的不灭神话。极品中的极品,完美无缺的存在。孙不二的手哆嗦着,触摸了一下杀死他的方天画戟,嘴角挂着微笑,倒在地上。他死得很安详,很满足。死前,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想到妻儿。
“小二,我要两个最好的独院,价钱好商量。立即给我准备二十个人的饭菜,说话的工夫,我的人就到了!麻利点啊!”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走进红叶老店,向伙计吩咐着。老人看起来慈祥可亲,一派仙风道骨,腰跨长剑,气度委实不凡。
“哎呦,老人家,您看这事都赶一块儿喽!今个人不少,只剩下一个跨院了,您看……”伙计招呼着。
老人犹豫片刻,道:“什么,花胖子是诚心,还是咋地!几天不见,花胖子是真长能耐了!你去把你家掌柜的花胖子请来,我也不为难你这办事的,我们自己商量一下,你看成不?”客人很通情理,又是老板的朋友,伙计正求之不得。时间不长,伙计陪着一个大胖子来到老者桌前,道:“就是这位客官,说是您的朋友。”
花老板笑道:“朋友认识花某吗?怎么老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老者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地道的铁观音啊!花老板是贵人多忘事。十年前,我与‘护花使者’与你见过一面,难道忘记了吗?”
花老板的笑容一直保持到死,他的身体被浓浓的雾气笼罩着,血红色的雾气,妖冶的血雾。伙计和客人们,没有人能看清楚老者的剑是如何出鞘的。它是自己飞出去的吗?光华一片,一切又归于沉寂。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时光荏苒,刹那芳华,一切都结束了。
自花老板被杀的那一刻开始,红叶镇被完全地封锁起来,锦衣卫副指挥使千户东方亮,带领着锦衣卫精锐把镇子和枫叶山庄封了。人进还进得来,进来了就甭想再出去。今夜东方亮捡了个俏活,摘桃子的俏活:一百人封锁红叶镇,一百人协助尤半城等人封锁枫叶山庄下山的路,可能根本就不用动手呢!
丑时整,经过上官云霓“圣母光辉”的加持,陆小凤、云飞、云扬、云升的法术准备已经完毕,天机门天权长老身上的长袍陡然间涨大起来。长袍裹住四人,“呼”地拔地而起,飞向山腰处的枫叶山庄。不久,伴随着轰轰的爆炸声,遥遥灯火闪亮的枫叶山庄,被冲天烈火所笼罩。初冬时节,万物收敛、草木枯败,今夜月冷风高,正是火攻的最佳时刻。火势异常猛烈,三个中级火系法术“烈炎燎原”和一个高级法术“地火狂龙”,再经过天下第一的“圣母光辉”的加持,威力绝不亚于究级法术,火势当然狂猛。这场大火足足烧了半夜,火光映红了天空,红山上岩石突兀,瓦砾狼籍,再无一草一木。
尤半城等人傻等了半夜,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岳旷急得嗷嗷直叫,好似一只被烧了屁股的猴子,上窜下跳,嘴里念念有词,没有一刻老实的时候。也是啊,仇人就在前面,却不能上去爽一把,好战分子成了观察使,能不急吗!再说了,不急,那就不是岳旷了不是。倒是负责围堵秘密通道出口的何元霸反而斩获颇封,抓住两个活口,击毙三人。据负责巡视的天权长老说,从火海之中冲出两人,跳了山崖,应该是摔死了吧!一场真正的兵不血刃的胜仗,辉煌的胜利。
根据抓获的活口交代,山庄内共计五十一名高手,包括“花儿红”大姐“红花”,四大堂主牡丹、月季、芍药、海棠等四十八人;还有“观风阁”的风姥姥和两名巡风使。另有仆人三十三人。跳崖人的尸体并未找到,可能还活着。而被烧死人的尸体根本无法辨认,所以还不能确定跳崖人的身份。
昭阳公主府内灯火通明,人人喜气洋洋,庆祝着枫叶山庄之战的空前胜利。东方亮将事情上报朝廷后,锦衣卫得到了皇上的嘉奖,一扫闽王遇刺、南阳府昭阳公主遇袭的颓势,上下与有荣焉。庆祝宴会已经持续了一整天,尤半城、岳旷、陆小凤已喝得五迷三倒。忽报圣旨到,三兄弟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酒醒了大半。事情该来的早晚要来,躲是躲不过的。 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