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得犹如过了一个世纪,看守的军兵只剩下两个人,酒足饭饱的士兵们已经回帐篷休息去了。四周很静,死一般的寂静。那两个警卫的军兵悄悄地靠近宇田图司的身边,其中一个牵着两匹马,另一个示意他不要出声,并叫醒了枚儿,然后带着父女俩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营地。直到走出一百多丈远,带路的士兵才止住脚步。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干瘦汉子说道:“您别慌,我们没恶意。我叫胡汉三,这是我的生死兄弟刁得一。如果我没看错,您就是宇田图司先生,她是您的女儿宇田枚儿,对吗?”
宇田图司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心惊胆战地点点头。
胡汉三倒头便拜,“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地说道:“恩公啊,恩公。您不知道,您家曾救过我娘的命啊!那一年冬天,我娘讨饭来到济州城,重病在身,昏倒在您家门前。是您的父亲为我娘看好了病,还赠送盘缠,送我娘还乡。我娘一直叮咛我要找到您的父亲,报答您家的恩情。等到我终于打听明白后,孰料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和我兄弟商量妥了,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救恩公脱离苦海。终于,老天算是开了眼,让我寻到了这么个机会。”
刚刚还在感叹命运不公,为什么爷爷欠下的债要由孙子还,现在宇田图司谢过天来又谢地,这一次他从因果循环中受益,当然不再怨天尤人了。宇田图司搀起胡汉三,感激涕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胡汉三擦了擦眼泪,道:“不知恩公意欲何往啊?”
宇田图司想了想,道:“我有一名朋友在望海府,为今之际,只有去投靠他了。”
胡汉三大惊失色,急忙道:“不可,万万不可!现在望海府的知府是我们大帅的兄弟,陆小凤陆大人。那里的东瀛人比咱济州城更惨。而且您是名人,谁不认识您呀!再者说,小姐这么漂亮,一路上兵荒马乱的,难保不出纰漏。眼下,全济州郡都不太平。听说,临沂县的县令收银子,送人出海,一人三百两。这是我平日里节省下来的,七百两银票,您收好。如果实在不行,您先出海躲躲吧!我们也要到乡下避避,等风声过了再说。这两匹马,给你们留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恩公,后会有期啦!”说罢,胡汉三把马的缰绳交到宇田图司手里,带着刁得一跑了。在前往临沂县的路上,宇田图司感激上苍的恩顾,不停地念叨着恩人胡汉三和刁得一的名字。
接到胡汉三和刁得一的回报后,尤半城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真的要打仗了,上官云霓很识大体,留在了济州城中。尤半城独自一人,赶到与袁焕之商定好的集合地点。尤半城计划利用临沂到济州城中间的丘陵地形,以小股部队骚扰、袭击倭寇。目的是激怒敌人,打击敌人的士气,迟滞敌人的前进速度,为济州城的防守争取更多的时间。之所以选择袁焕之的部队而不用更勇猛顽强的岳飞的部队,他主要是考虑了袁焕之的部下更善于逃跑,初战大家心里都没底,打不赢,就要跑得赢了。都是新组建的部队,战斗力相差无几,从这方面考虑,有保护自己生命意识的袁焕之的手下,显然更合适些。在一处山间谷地,尤半城找到了率队休息的袁焕之。
这一次出动,袁焕之从部下里精挑细选了自认为最合适的五百人。袁焕之的脑袋真是没白长,挑人的方法别具一格,居然带了一名济州城最有名的算命先生,此公尤精相术,能知过去,说未来,神的杠杠的。算命先生直到累昏前,终于挑出五百个最长寿的士兵。事实证明,这名算命先生的本领还是过硬的:除了因为骑术太差,从四脚动物上摔下来,伤了四十多个,战后这五百名士兵竟无一阵亡。至于受伤嘛,还是因为不可控制因素太多。济州大战过后,这位算命先生名声大噪,被誉为济州活神仙,他叫胡仙。
为组建这只先遣兵团,袁焕之集中了济州城所有的四腿爬行动物。前期,为剿灭太平教,好马都被官家征集的差不多了。整个济州军营,只有十几匹马。没办法,仗还要打,只好向济州城居民借。甭管原来这马是干嘛用的,只要是马,您就得交上来。千方百计,费劲周折,才弄来一百四十五匹马。不够哇,不是还有骡子、驴吗,又一番折腾,终于算是凑够了五百匹。其中,有三头骡子,脾气不大好,凡是骑上去的,都被甩了下来,还被踏上不止一脚。惨啊,还未与倭寇交手,就伤了六个弟兄。
尤半城给袁焕之的命令,还包括带上至少三十名最优秀的猎户。袁焕之不理解,不理解也得执行。猎户也需要带脚的工具呀!对,您说的没错,还有牛。您真牛,袁焕之也牛,你们都牛,就和这西北风似的,“嗷嗷”牛。倒霉,难得摊上脾气温顺的牛,临时找到的都是贼倔的牛。这不,骑牛的士兵总计三十一名,还没出城,就伤了二十八个。唉,这打仗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出发时,百姓们热情地欢送子弟兵出征。没有惯常的洒泪而别,百姓们笑啊,尽情地笑啊,那是,大过年的,还是越高兴越好啊!济州城的百姓从未见过军容如此邋遢的部队。半死不活的马,暴跳如雷的骡子,不会走直线的驴,还有牛,“闷闷”直叫,尾巴甩得非常之炫的牛。不时有不听话的家伙,横冲直撞,将队列冲得乱七八糟。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样的部队,就是这样的部队,要出发去和万恶的倭寇战斗了,就是他们将要与敌人浴血拼杀,来保护自己的家园,看到最后,济州城的百姓都哭了。人们为家乡子弟兵的勇气而自豪,为他们的装备而叹息,为即将失去生命的孩子而落泪。这次的送行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以至于终生难忘。
事后,人们惊喜地发现,他们竟然都回来了,一个不少地回来了,听说还杀了千八百鬼子。哎呀,您说这事儿,也太过神奇了吧!从此,济州城的百姓对这支部队,以及它的指挥官尤半城大人,产生了近乎盲目的崇拜。从此,尤半城在济州城要风有风,要雨得雨,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当然了,这女人是不能瞎要的。尤半城自己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他只要兰娇儿和上官云霓就够了;岳飞、陆小凤以及其他熟悉尤半城品性的人都说,是他不敢要,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要。到底是兄弟,陆小凤不知道从哪里鼓捣来了好药,惊世骇俗的千古第一奇药——丈夫再造散。尤半城拿着药,轻轻抚摩着,闻了又闻,良久,他拍着陆小凤的背痛哭失声,最后还是万分不舍地还给了陆小凤。陆小凤看着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尤半城,作为好兄弟而帮不上忙,也哭了,兄弟俩哭了很久很久。
天算不如人算,谁知走漏了消息。陆小凤被兰娇儿和上官云霓联手追杀八百里,陆小凤昏迷前不得不交出千古奇药及配方。可怜的陆小凤好心没得好报,还落下了毛玻只要您凑到陆小凤身边,故作神秘,低声问一句:“您还有丈夫再造散吗?”那边,陆小凤保准“哏喽”一声,背过气去。哎,好人怎么就没好下场呢?
呜呼,从此千古第一奇药——丈夫再造散失传了。哀哉,从此华夏男儿遂陷落于水火之中而不能自拔。 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