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去了以后,新的一年就到来了。原本对生活已经有些疲倦了的人好像也都跟着进入了新的一个阶段。
所有人好像都觉得新的一年就意味着新的开始。就算过年的时候准备得有些冷淡,这时候却突然都有了朝气起来。好些人家趁着过年的时候到赵家去了一趟,也没有拿什么东西的,只是说上门看看,背地里却都拉着兰花儿恭喜了一番,又打听了一回怎么在后山上多找些吃的的技巧。
连带着臧狼身边都围了好些人,说是要约着等开春的时候一块儿到后山上头去找些吃的。臧狼原本是个不爱讲话的,平日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也没有什么应付那些人的经验。现在突然被人围住了讲话,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兰花儿细心地解答了几回,帮臧狼解了几次围,接连又遇到问同样问题的,不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后来还是经长梧提点了,她才突然想到,这原来是那些人想着要和赵家拉关系。这些人眼看着臧狼带着那样多的东西到了赵家来,赵家现在眼看着是发家了的,还比以前那传说要许给大户人家的时候还要更厉害些。
毕竟以前就是传得再有板有眼的,大家也不过是这样说说,谁都不知道所有的“大户人家”到底有多大户。可现在臧狼拿出来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大家都瞧见了,还给大家都分了一些。
这样眼见得到而且能给大家瓜分的富贵才是村里边的人想要的。
他们可不管臧狼的富贵大不大、能不能比过外头镇上城里的人的,只要臧狼愿意把钱财什么的给他们分一些,让他们得到好处,他们便觉得臧狼是个好的,而且是个值得巴结的。当初就只不过是个传言,他们都已经那样了,现在知道了臧狼的确是个有钱的,哪里还会放过。
这是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小心态,可到底是乡亲,也没什么恶意,兰花儿也只能伺候着。
这上门的人多了,家里边也不得不稍微准备一点儿东西。
虽说大家都知道年头不好,可到底是大过年的。以前日子过得再糟糕,过年的时候也还是要弄点儿好吃好看的出来,至少撑个场面。
兰花儿看饿一回,家里边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来的,最后只能在家里边抓了几把米,烧热了铁锅炒了炒,稍微下了点儿盐巴的,算是零嘴。又把菜干煮得软软的,然后晾干,切得细细的用盘子装了,像是腌果子一样吃。
得亏村里边的人上门来也不提什么东西,自然也不用给出去多少回礼的。就是有些小娃子上门来,家里边要给出去一份红包,可也还是会让狗蛋收回来一份。来来回回的,自然会亏一些,却也不亏很多。以臧狼那样的财产,还不至于太过心疼。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被村里边的人这样重视着,而且那些村民巴结不上臧狼,就过来巴结她。一时之间,她这个当闺女的,反倒比改花那个赵家当家还要忙乱,几乎都要应付不过来了。
长梧一脸悠闲地在旁边看热闹,瞧得兰花儿恨不得抓他过去帮忙讲话。
好不容易把年给过完了,兰花儿回头一算,银子略花出去了一些,家里边的存粮好像反倒多了一些。之前有些人拿了东西到家里边来,兰花儿不知道回什么才好,干脆将臧狼拿过来的一些布料也都给分成细细的块儿,当做是回礼给人家送回去。
这么一来一回的,那些布料就全都被换成了粮食。这也算是切合了兰花儿最初的想法了。她当初就是头疼着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然后想着要都换成钱或者是粮食的。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换成粮食更划算。
旁的那些人家虽然付出了些粮食,可布料这种东西也不是很容易就能买到的,特别是这种比较昂贵一点的绸缎。寻常人家平时就是想买,也不可能有店铺愿意卖那么一点给他们的。好多人家都是想着把这布料存起来,往后等家里边有娃子婚嫁的时候拿出来做成上好的帕子,或是里衬什么的,自然就显得高端大气一些。
有这样想法的人十分的不少,再加上有些故意交好赵家的意思,两边行走起来十分的顺畅,没有人对此有任何意见。
臧狼虽不善言辞,可被那么些人围着,别人也不图他讲多少话,只是要跟他拉关系,也约下了不少人,在来年开春的时候准备一块儿到后山上去的。兰花儿私下问他带那么多人过去有没有问题,臧狼只说问题不大。要是一伙聚拢着一起走,估摸着也没有猛兽敢靠近。
改花在镇上的时候好赖是做镖局的,大场面也是见过,总算是将人都应付了过去。
兰花儿甚至开玩笑地跟臧狼讲,说没想到要跟他成婚,倒是扯出这么多事情来,快成了这镇上的名人了。
就是新年过完了以后,所有走逛亲戚的活动都已经停止下来了,赵家这却还是没有消停的迹象。还是不断有村民上门来要找他们讲话拉关系的。要不是渐渐习惯了,这可真有些难以处理。
不过这都只是在空闲时候,大家相互之间的走动罢了。最忙碌的,还是要重新把种子挑拣一遍。
那些原本留了当种子的,已经在地窖里边放了好久,都被水汽给打湿了。趁着现在天气还算好,就得先把种子都重新拿出来,挑拣一遍,将那些已经湿透发霉了或者是被虫鼠咬空了的都弄出来。
等天气再好一些以后,先用温水将种子泡一遍,然后再播种。
在这个年代其实好像还没有这种技术,这不过是兰花儿以前偶然间看书看电视学回来的,试着用了,觉得还挺管用的,才成了赵家播种以前常做的一件事。
先用温水提前把种子浸泡一遍,能让有些干枯的种子感觉到春天的气息,好些在碗里边被泡着的时候就已经发芽了。到时候小心地种在田里边,成活率自然是比较高的,也用不着再将那些没有发芽的种子重新在田里边挖出来,要省事多了。
待到立春的时候,大家伙都跟着忙碌了起来,那种相互拉关系一样的往来也就渐渐没有了。毕竟臧狼也是要到田里边去干活儿的,他们在田间的时候也能看得见臧狼,自然不必非要到赵家去。而且在田间相互讲个话,并不像专门拜访那样,非要拿出什么东西来的,虽然得不到回礼,可也用不着送东西出去。这么一比较,其实也说不好哪种比较划算。
不过臧狼和兰花儿两人已经下定了,自然少了些在兰花儿送饭的时候上前去搭话的小年青。好些人后悔自己动作太慢,可想到当初臧狼抬过去的那三箱东西,又丧气地觉得就是自己动作再快,家底也比不上臧狼,只能是暗地里心服口服了。
等开春播种完了以后,改花就开始计划着回到镇上去了。
之前他去的时候,镇上镖局一直是关着门的。可现在一看,天气实在是好了许多。又已经过了个年了,好歹应该重新开始有商队进镇才是。
他原本是想着自己一个人先到镇上去看看的,没想到狗蛋却执意要跟着一块儿去,说是就算镇上学堂还没有开课,他也跟着去向先生问个好。改花跟他说了一些路上危险镇上少吃喝的话,狗蛋却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于是便一道去了。
趁着这么个机会,杨郎中也跟着搬回了自己家里边去住。之前把他请到赵家去,原本就是担心洪灾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会过不下去的。现在洪灾已经没有了,新年也都过去了,人自然是跟着搬了出去。
长梧是原本就说好了只住到过年的。
等年一过完,他突然就收拾起了行李——东西也并不很多,小小的一包,好些衣服还都放在赵家——甚至比改花还要先一步离开,说是要到外头去找个什么东西。
“东西先在你家里边放着,回头可能还会回来住的,你可别把我的东西都丢出去了。”长梧一边这么跟兰花儿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现在时候正好,我得出门去寻个东西。跟你说了你也没听过的,横竖是个法宝一类的。你们这山边气候整好,时候也整好,到时候寻到了再回来。”
兰花儿对于长梧这种常常说些神神叨叨话的行为已经十分习惯了,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说了声好,回头把他的东西又仔细收拾了一遍,都放进了一个柜子里头去,想着他以后回来了,直接把东西拿出来就是了。
这么一来,赵家又回复倒了原本的那种安逸宁和的生活里边去了。就是平日里在外头多了些人和他们打招呼,家里边却是安静得很,又是只得三个人一块生活。
要不是外头的村民对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兰花儿甚至都有些恍惚,觉得日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耕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