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疯了,是真的疯了。
不过这疯癫却在善逝的意料之中,他面带微笑不躲不逼,任由云雨在他身上发狂乱刺,直到她眸中那两点猩红褪去,暴血得以安抚时,右手结枷,将体内最后的四道愿咒一并传给了她。
十二愿王其名,其实便是来自于他体内的那十二道愿咒,彼时全部已抽离,他周身的金光骤然黯淡,又加上先前受伤过重失血过多,善逝平稳站着的身子晃了几晃,立不住单膝半跪了下来。
云雨得了这最后四愿,原先埋在体内的愿引与其结合,生生将她体内血脉重新洗涤整理了一遍,不过这过程并不痛苦,她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通透,再睁眼时,已彻底恢复了神智。
云雨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她面前的善逝,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中捞出来一般,红殷殷的一片,她心里没由来疼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通在她失控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时,善逝身边突然冒出个半透明的魂体,并不成人形,一看便是虚弱的很。
那残魂围在善逝身边,焦急的询问道:
“药师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云雨不算熟悉,可也绝不会忘记,云雨凝眸仔细看了眼,确定是浔欢无疑。心中怒火又平白被点燃,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讥讽道:
“你竟然救回了她,果然是师徒情深,我委实羡慕的很。”
善逝没有说话,他也不太能说出话来,倒是浔欢,愤愤不平的站了起来。
“你有什么可羡慕的,龙云雨,你真是好不知好歹!”“你以为这些年来就只有你一人在痛苦吗,药师他所受的痛所受的折磨丝毫不亚于你,若不是你合该有此劫,他又何必十二愿咒尽散!”“对,没错,他是将你关入无垠深渊让你被封印了数百年,可若不是为了救你,他又怎么舍得将你关入其中,若不是为了让你少些杀孽,他又怎么会……怎么会费劲周折的救我……”
血淋淋的伤口被自己生生扯开,浔欢也不知自己现在该以何种心态来帮善逝说话,她不甘心又如何,能让药师动凡心不肯成佛的,总不过一个龙云雨,可她也没办法真的笑着去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她没有那么伟大,却不得不伟大。
“你当真以为药师作为东方净琉璃世界的界主,他的命劫有那般好过?!从他沾染上你开始,今日六界的这场大劫便已经在酝酿,他当年封印你时便偷偷将身上的八道愿给了你,是你自己不争气,从深渊里出来自甘堕落做了魔。”
“你胡说什么!”云雨不明所以,只当浔欢是在骗她,还装作一副什么都知道与他很亲密的模样。
浔欢闻言大笑,指着云雨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血殇,接着说道:
“我胡说?龙云雨,你自己探探体内的血脉,是否已经被疏通修补完整,再不济你去问问你身后的那条忠犬,看他能不能昧着良心说谎!”
云雨闻言转身,愈发茫然,这又关血殇什么事,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说。”
“我……我……”血殇一反平日的干练,说话开始吞吐起来,他的态度云雨看在眼里,自然起疑,复垂首看向地上半跪着的善逝,他身上的伤口还汩汩冒着血,之所以还能睁着眼,不过勉力支撑而已。
云雨也蹲下身,伸手托上他的脸颊,迫使他同自己对视。
“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恨了他那么久,将要大仇得报放下时却被人告知恨错了,那她这些年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为什么啊?!”
善逝想要开口回答,可满嘴全是咸腥味,他毕生的修为全部修在了那十二道愿咒之上,如今一朝散尽形同凡人,若不是佛骨未失,又如何能支撑到现在。
可纵然如此,善逝还是不想放弃,他深吸一口气,故意忽略浑身的疼痛,张臂抱住了云雨。
“我……我当年并不知你,你已有了孩儿。”善逝咽下口中污血,一字一句道,他说得极为费力,眸中却满是心疼。
他并不知云雨腹中有了他们的孩子,这才狠下心来将她封印到了无垠深渊,说到底还是他太过自负,总想着洞察天机来求圆满,却忘了天意不可违,他无法想象在无垠深渊那种地方,云雨到底是如何保住了墨翟,好在卦象之上的转机很快便出现,梓绾于深渊底救起了她,还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他这话就算是承认了,云雨也不必怀疑,他一向不会说谎,可真相越是如此,她便越发觉得凄凉,倘若他肯向她解释办法半分,又倘若她当年未曾有过那短暂的逃避,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云雨轻推开善逝。
“你知道了又如何,总归还是要这么做的,说到底,我们两个谁都没彻底相信过谁。”说到底,他们二人之间,还是差了些缘分。
不过缘分这东西,向来强求不得,况且事已至此,云雨从未想过要逃脱自己的罪责。她转身看向一片狼藉的天绝境,那些掩盖在黄沙赤土里的,不论魔族神兵,都曾是她的下臣,是她一己之私,步步踏错,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云雨想:善逝这十二道愿咒委实用的太浪费了些,十二愿咒原可普渡众生,如今却都打了水漂,只换得她一个大彻大悟,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用。
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吻上善逝的唇,不顾他错愕的目光,用舌顶开了他紧闭的牙关,将体内修为源源不断的渡给了他。
她还不了他的那十二道愿,便将满身修为还他,也勉强算的一笔勾销,从此之后,他仍做他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金佛,而她,也与他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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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乱中,紫微悄声退出欲赶回帝星宫,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梓绾拦住了,她眸光触及玉清与九娘那处,见玉清经了方才那事后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九娘。
“方才的那个,是天府吧。”
那熟悉的蓝光,她不会记错,帝星宫中,只有天府的本体星光是蓝色,浩瀚如星辰。
“是。”
紫微的态度算不上友好,甚至有些冷漠,可梓绾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仍继续说道:
“需要我帮忙吗?”天府神魂尚存,可重新塑身回归,青丘惯擅此术,故她才有此一问,私心里也算是种示好。
“不必了。”
紫微闻言只丢下这三字,绕过她,径直施法离开了天绝境。
待他彻底不见踪影后,一直在暗地里吃醋捻酸的狐言柒忍不住凑了上来,替梓绾不平到。
“这个人一点气量都没有,亏他还是北极之主!”狐言柒其实很少在背后说他人是非,这是第一次,故而说完自己便先会浑身不自在。
梓绾却像没听到他所说一般,平静转身问道:
“言柒,你怨我吗?”
“我怎么会怨你?我爱你还来不及。”狐言柒闻言朝她抛了个媚眼,调情般说道。
“若不是我杀戮太重,你我二人,也不至于多年无子。”
“你看你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子嗣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只要我多给你多娶几个姐妹,想生几只小狐狸便生几只。”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每每梓绾因此事郁郁不乐时他便会这般逗她,可今日他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梓绾的拳头却仍未落下,他诧异睁眼,就见梓绾仍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绾绾~”
狐言柒心疼的叹了口气,向前几步将她揽入怀中。
“我不在乎什么子嗣,我只想要你,相信你夫君不好吗,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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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这一觉睡的并不算久,却是在睡梦里将丢失的那些记忆都重温了一遍。
何苜全面执政南朝的第三年,天下突起瘟疫,皇宫之中,她是第一个患病的。
太医明确的给出了办法,从源头遏制,方可解皇城之祸,可何苜拒绝了,他非但没同意,还不顾众朝臣阻拦,执意将起居之物都搬到了泠霜的寝殿中,摆明了不肯放弃。
可这场瘟疫本就是针对泠霜一人而来,就算他对太医院栽如何威压,泠霜的身体状况还是一天比一天糟糕,直到林姝问讯从山上下来,带来个消息。
他们的师傅坐化归天前,曾留下一颗仙丹,可医百毒治百病,可只有一点,灵丹难得,心诚缘满方可得。
泠霜当时已经病得不醒人事,何苜便代替了她,一步一拜三步一叩首的求上了国师宫,他以帝王之尊,为泠霜做了如此举动,泠霜怎么可能不感动,可她没有办法承诺他什么,却也无法再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
何苜察觉到她的为难,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死心的问了原因。
“为什么呢,你好歹给我一个原因,到底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霜儿,我以为,我对你的心意,已足够天地鉴日月明了。”
他说话时的表情实在太过低微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因为她一低再低,泠霜终于无法再逃。
“我……好像一直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她的这个答案何苜早已猜到,可此时听她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的心痛,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着,心里却胆战心惊的害怕听到答案。
“他是谁?”
这三字一出,便是漫长的沉默,良久之后,泠霜怅然道:
“我不记得了。”
这个答案,于何苜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不记得便意味着寻不到,那是不是就就意味着,只要时间足够长,总有一天她会忘记那人。
何苜激动握了泠霜的手,生生将心中欢愉压下。
“霜儿,做我的皇后不好吗,你既不记得他了,就给我个机会,好吗?”
他略带请求的语气,募地就让泠霜心头软下去一片。
“我……”
见她还在犹豫,何苜抢先道:“我发誓,如果他来找你,我绝不阻拦,可如果他不来,霜儿,你总要嫁人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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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的梦,便是在梦中自己说完这好字后戛然而止了,她睁眼,见墨翟立在榻前,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梦里梦外,天差地别,她说不清到底失去他们二人之中的谁她会更痛苦,她只知道,如果当时她没说那个好字,没给何苜那么多希望,他也不会陷的如此之深,也不会有今日粉身碎骨的下场。
说到底,她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自己。
“我想回幽冥司。”在魔界,她寻不到半点何苜的影子。
“好。”
察觉到她的冷漠,墨翟心里揪成一团,他欲盖弥彰的扯了扯嘴角,想要俯身来抱她。
“让胡姬送我吧。”
婆娑始终盯着床幔,语气平静的可怕,墨翟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半响后,极快的收回。他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朝婆娑点头道:
“好,我去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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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以为她回到幽冥司后便会心安,可不过是触景伤情愈发痛苦,她想不到任何的办法,便只好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假装何苜还在自己身边,假装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她也不知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多久,中途似乎来过很多人来劝她,似乎墨翟也来过很多次,可她却一概装作不知,只自顾自的灌着酒,不愿清醒,直到风战冥的到来。
他一上来便夺了婆娑手中酒坛,随手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清透的酒液流了满地。
“你这个样子算什么,自欺欺人吗?!”“婆娑,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何苜他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随他而去吗?!”
凤战冥这话如一把利剑般插入了婆娑心中,她是动过这念头,可总归是舍不得,至于舍不得的是谁,昭然若揭,可正因如此,她心中才会更觉愧疚。
“也未尝不可。”婆娑抿了抿干裂的唇,面无表情道。
“那你让魔帝如何?让阿临如何,让那些苦苦等你回来失而复得的人们又如何?对,你是对不起他,可你对不起何止他一人?!”
凤战冥大力掰正她的身子,迫使她同自己直视。
“还有你腹中的孩儿,它何其无辜,你这么日日酗酒,会伤到它的。”
“我……”
凤战冥很了解她,没错,或许其它她可以不在乎,可她是一个母亲,她当年可以为了凤临杀上封神台,今日就会为了腹中这个孩子勉强振作起来,可振作起来之后呢?
婆娑不再饮酒,却也很长时间没有再笑过了,墨翟每天都会来,也不说话,只默默陪在她身边,她也没有出声赶他,任由他跟着,只当没他这个人。
他们彼此都很明白,心中的那个疙瘩,轻易解不开的,可他们又不愿放弃彼此,就这么互相折磨着,也不知何时是头。
后来有一天,西天突然递上门来一张请帖,何苜虽未正式授封,可终归已是佛界一员,又是为六界而死,故而佛祖要亲自为他开坛度化,助他涅槃往生。
婆娑并不信这所谓的往生,可事关何苜,她又免不得存了几分奢望,故而到了那日还是收拾了收拾施法去了西天,在一众神佛之中,云里雾里听了三日。
佛祖说:“一切世间生死相续,生从顺习,死从变流。临命终时,未舍暖触,一生善恶俱时顿现,死逆生顺,二习相交。纯想即飞,必生天上。若飞心中兼福兼慧及与净愿,自然心开,见十方佛,一切净土,随愿往生。”
出了讲坛,婆娑立于西天一颗菩提树下,突然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佛说随愿往生,可何苜的愿是哪里,他又往生去了何处呢,真是虚无缥缈的很。
她感慨一番,转身欲走时,被一身蓝袍的善逝拦住。
“可否听我说几句话?”
婆娑一见到他,心中便不由愤懑不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冷冷道:
“否。”
“为何?”善逝敛眉,眉心那点赤红鲜艳的快要滴了下来。
婆娑闻言讥笑出声,偏执又固执。
“因为他死了,而你,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还有云雨,我,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这世上没这样的道理。”
“你在不平。”
佛家总喜欢如此,纵然他已失了愿咒不再为佛,说话却仍喜欢站在制高点,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戳穿别人。
“对,我是在不平,难道不应该吗?”
“万物皆有因果,你的不平,不该牵连墨翟。”善逝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摆了婆娑一道,让她进退两难,没错,墨翟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的迁怒。
善逝察觉到她态度的松动,微微一笑,朝她伸出了右手。
“可否随我去看看你们二人的前世,你们二人之渊源,由来甚深。”
婆娑该拒绝的,可那一刻,她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任由善逝探上伸指她眉心,刹那间,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十里冰封,万里无垠,冰天雪地里,一个身穿紫衣头戴幕笠的女子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这地方婆娑并不是第一次见,先前在浮生酒馆,她所梦到,正是此处,只是那时她似乎也身处其间,所观视局有限,如今倒像是个看客。
那紫衣女子不眠不休的行了许久,却在某一天突然停住,她半蹲下身,轻敲了敲冰面。
“救我……”
从冰面下微弱的传来了求救声,紫衣女子敲击冰面的顿住,不确定问道:
“云雨?”
“救我……”依旧是虚弱的求救声,紫衣女子没有再犹豫,直接握掌为拳,高高抬起,一拳复一拳的砸向脚下冰面。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婆娑在浮生酒馆所看到的那般,云雨被救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生下了墨翟……
不过又有哪里有些不同,比如说那株乘势而起的冰莲,自冰窟中亭亭伸出,骤见日光,极快绽放后又迅速凋谢了,徒留残风中些许沁香,还有满地的莲子。
墨翟虽尚未开智,但对外物仍是好奇,小手在冰面上一抓,紧紧握了一颗莲子在掌心中,他还是皮娇肉嫩的娃娃,莲子带硬壳,不一会儿便将他手心磨的鲜血淋淋,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放开。
直到那紫衣女子将他抱出极地深渊时,偶然发现他手心在流血,这才取了那莲子,顺手一抛,落于凡间一条小河里。
那莲子得了墨翟神佛之血,得天独厚,吸收天地精华数万年,某一天误被一妇人服下,十月怀胎,生下了泠霜。
婆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和墨翟,还有这样一层因果在里面,若不是得了他的血滋养,她怕是都无法来这世上走一遭。原来这才是他们的前世,谁都不曾记得的,天命注定的前世。
婆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西天回到幽冥的,她刚入界,就见墨翟负手立于华表之前,看到她后面露喜色,欲言又止。
“婆娑……”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轻唤了她声,同往常般选择了沉默。
婆娑自他身边擦肩而过,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转瞬即逝的悲伤和痛苦,她心中阵痛,绕到他背后,双臂张开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面颊贴于他后背之上。
“婆娑……?”
墨翟被她这突然的亲密吓呆,一动不敢动,生怕这是场梦,动一动就会碎掉。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爱的却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的儿子,墨翟,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却同墨翟甜甜蜜蜜的在一起,她只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墨翟大掌覆于她双手之上,痛苦的阖眸,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都知道,所以才没有逼迫她去面对现实,因为他害怕她真的做出选择,害怕她会舍他,害怕二人之间再无机会,他甚至觉得一直这样也很好,她虽不喜理他,却也不耐赶他,可终究还是混不过去,今日,大抵便是宣判他“死刑”的时候。
果不其然,婆娑接下来的话同他所料分毫不差。
“墨翟,我忘不了他。”
“我知道。”他知道他都知道,可他没有办法,他宁愿殒身的是自己,也不愿是同她有过纠葛的任何一个男人。
“可我也无法放下你。”婆娑接着道。
“我……什么?!”墨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她这是何意,欲转身看她,却被婆娑死死抱住无法动弹。
“墨翟,我们成婚吧。”
婆娑咬着唇,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很清楚,她对何苜是愧是悔,对墨翟才是爱是喜,如若今日善逝没有让她看那前世之事,她或许会真的放手,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无论如何都要努力一把,她希望他可以允许她将何苜深埋在心底,长长久久的怀念他一生。
墨翟彻底被她的话语惊到,骤然睁开眼,双眸却一时找不到聚焦之处。
他久久没有反应,婆娑只当他想拒绝却找不到合适言语,自嘲的笑了笑,慢慢松开了双臂。
“好,我们大婚,现在,马上。”
墨翟回过神来,激动转身,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语无伦次的承诺着,生怕婆娑一个退缩会反悔,爱这个东西它其实都是自私的,他也希望婆娑心中只有他一人,可这显然不可能,那他便退一步吧,索性他所求的其实并不很多,只要同他们先前所发誓言那般。
生生世世,永不相弃。
(正文完) 幽冥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