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他怀中靠了靠，一面抬手侍弄他鬓边垂下的长发，一面笑嘻嘻地说：“知道了，不该问的别问嘛。我只是好奇，无论秉性还是脾气，贺逻鶻与侯承远似乎更投缘一些，而与你平素并无往来。他竟会给你写信，难道还不值得我好奇么？

　　李琰只看着我笑而不语，见他不便相告，我也没再追问下去，随口转了话题，“你起来，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平日里我睡得没这么沉呀。”我兀自想了想，“许是太累的缘故？”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且颇有些古怪，一双清洌的眸子里隐有缠绵之意。正犹自不解，听他轻笑着道：“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赧，回身就郎抱。如此是要累了。”

　　李琰所吟诵的是东晋孙绰所作的《情人碧玉歌》，而诗歌中所述乃是少女“破瓜”之夜的情形，正契合了我与他昨夜所做之事。我当下大是窘迫，不由得双颊如被火燎过一般，羞得扭转了身子。

　　李琰的声音欺在身后，有调笑的意味，“你昨晚甚是豪迈无拘，大有巾帼风范，这事后怎倒换了这幅娇羞的小女儿作态？”

　　他竟还拿昨夜之事来打趣我！我心下暗恼，赌气不去看他，嗔道：“你虽是武将出身，可也是自幼饱读诗书，满腹道德文章，而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吟诵此等曼诗艳词欺我，好不知羞。等见着公爹，我一定要跟他老人家好好掰扯掰扯，叫他老人家瞧瞧教出的好儿子。”

　　李琰俯身来看我，柔声安抚道：“娘子莫要生气，为夫不与你玩笑便是。”

　　他这一声“娘子”唤得温柔低沉，我听来分外受用，只觉千回百转，径自溜进了心底，满腹的气顿时消弭了大半。

　　目光不经意地流转，瞥到旁边的香炉，其间燃着一炷檀香，一缕青烟袅绕而起，随风拂上鼻端，香味甚为独特，除了檀香甜而带有异国情调的味道外，还夹杂着另一种细致而怡人的香味，细细闻之，似乎带着兰花的清新。一浓一淡，两厢调和，其香醇而不烈，回味悠长。

　　檀香用于制香历来被奉为珍品，然单独熏烧，气味不佳，若能与其它香料巧妙搭配，则可引芳香之物上至极高之分。至于选何种香料与檀香搭配，全看调和之人的喜好。

　　此刻鼻端萦绕的香味我曾在府中闻到过，彼时东厢中尚供着邱思若的牌位，而牌位前燃着的正是这种添加了兰花香的檀香。

　　李琰随我的视线也望向香炉，目光触及时，面上带出了一丝凝重，久久无语。

　　我转回身子伏在他胸前，半仰起头看了他一会，伸出手轻轻描摹他的眉眼，轻问：“玉衡，你在想什么？”

　　李琰默了会，凝注着香炉淡淡道：“我在想，人的一生不管如何绚丽多姿，最终却都要如这香炉中的檀香一般，化作苍茫红尘间的一粒微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万恶的一千字！ 鸾凤鸣之凤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