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句点(十一)
“你后悔了吗?”
“什么?”
“后悔向皇上要了我呀。”
他揉着额头,作头痛状,“有那么一点。”
“对不起,本姑娘一经嫁出,概不退还。”我撇一撇嘴,哼道,“有本事呀,你跟皇上面前抱怨去。”
李琰闻言,一扫眉间淡淡忧愁,满目皆是笑意,朗朗而笑道:“你这是打算‘强买强卖’?”
我伸手在他眉间轻轻一点,道:“你可别弄错了,当初是你‘强买’来着,如今想反悔,没门。”
李琰只笑不语,我鼓着腮帮子朝他一皱鼻子,几步转到他身后,目光落到他背上,那些伤疤如今看来已没有从前那般狰狞可怖。指尖轻抚过每一处旧创,虽然都已脱痂成疤,却仿佛仍能从这些伤疤中感受到他曾经历过的那些惊涛骇浪、血雨腥风,我相信每一道伤疤背后都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我的手指凌空划过肩胛处那一道新添的箭创,心中虽涩涩发痛,笑意却已忍不住浮上唇边,这是只属于我的伤疤,只属于我和他两个人的故事。
脑中忽有一道灵光掠过,我行至书案旁边,取笔蘸墨,复又回身到李琰身后。
他侧过头来,疑惑地问:“你做什么?”
我含笑道:“我要画个记号。”
“画记号?”他眉头蹙起,不明所以。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你肩胛上的伤是为我而留,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我要在上面画个记号。”说完,不理会他愕然的目光,咬着笔杆兀自凝神思索,半晌,我握拳一敲,“有了,我属兔,就在伤口旁边画一只小兔子。”
此言一出,李琰不禁扶额长叹,啼笑皆非,“你这丫头,都已是为人母的年纪,怎还做如此幼稚之事?”
我嘿嘿地笑,“你的伤口尚未痊愈,而这墨又名乌金、陈玄、乌玉块,乃是用上好的松烟调配药材所制,正好有止血消肿之效,岂非一举两得么?”
他笑了笑,面上神色更显无奈,喃喃叹息,“‘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确有先见之明。”他话中虽有抱怨之意,却也由着我胡闹下去。
我一面持笔而画,一面与他说笑两句,见他端茶正饮,忽想起一事,随口便问:“你为何只喝白茶?不觉得太过寡淡无味了吗?”
李琰静静品了口茶,声音淡淡地飘过来,“人生一世,本就苦多乐少,又何必再自讨苦吃。”
我持笔的手蓦地一滞,望着眼前满目疮痍,心里不觉生出无限隐痛来。是啊,他半生戎马倥偬,已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不过而立之年,发间的银丝却已遮掩不住。
我伸臂从后将他环住,下颔轻抵在他颈侧,幽幽开口:“玉衡,从今往后,你所有的困难苦痛都有我来帮你分担,即使血雨腥风,我亦陪着你共同面对!”
他搁下茶盅,略略偏头来看我,“所以你今日才以我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去探望沅陵县主,亦是想借机破吴王借势之局?” 鸾凤鸣之凤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