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朵彪悍的桃花。
这个时代,可没有多少姑娘敢这么做的,抛头露面不说,还能大咧咧的跑去酒楼专点一个人的菜,完全不怕流言蜚语。
顾春芽都有些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那大将军姓什么,你知道不?”她问钱信。
钱信道,“姓甄。”
“莫非是甄九成大将军?”
“是的。”
顾春芽无比惊愕。
她虽然不关心那些高官,可甄九成却不一样,他是大梁国的民族英雄,收复过被藩族侵占的三城,被倭寇侵占的鹭岛,常年坚守边疆,不管谁人提起,都充满了敬仰,所以顾春芽对此人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
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是甄九成的女儿。
作风如此彪悍,许是跟随甄九成一起在外面的?
可怎么会认识庞元济呢?
钱信见她面露疑惑之色,说道,“那甄将军是师父父亲的旧日好友,这次回京,师父被他父亲带着去见了甄将军一面,就认识甄姑娘了。”
原来两家竟然还是有交情的。
顾春芽笑了,不知道庞元济这次能不能抵抗得住呢?
若是那姑娘为人不错,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啊!
元宵过去后,天气很快就暖了起来,康门街前的桃李全都开了花,粉红深红雪白,十分漂亮,路过的时候,总要回头再瞧上几眼。
顾春芽拎着一篮子鸡蛋同傅琅回娘家。
两个丫环把院子里的鸡养得很好,每日十来个鸡蛋总是有的,吃都吃不完,她便让杨氏不要再去集市买,她过来的时候顺便送一些。
那些鸡她也打算继续养着,里头有只威武的大公鸡打败了其他公鸡,在鸡窝里耀武扬威,相信很快还能有小鸡孵出来。
规模到时候就会大了,每隔几日吃上一只还是够的。
两人刚到门口,却见柳氏走出来,脸上气鼓鼓,也没看到他们,急急的就走了。
顾春芽进去后问杨氏,“柳大婶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杨氏接了鸡蛋摆好,说道,“还不是为了小景么,你柳大婶说好几户人家的姑娘都挺不错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景都看不上,可把她给愁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来问茹儿呢。”
一旁在拣菜的方茹抬起眼皮看了看顾春芽。
顾春芽忙道,“肯定是太忙了,要么就是还没有遇到中意的,这也急不得么,我都那么晚才成亲的,小景是男孩儿,又怕什么呢?”
“我也是这么说。”杨氏道,“其实你柳大婶也是怕错过好姑娘,这才着急的。”
说了会儿,杨氏便准备去炒菜了。
顾春芽现在是每隔个五六天就回来一趟,已经成了习惯。
傅琅刚才也听见了,现在正挑着眉头看她,身子前倾道,“他可是对你……”
“对我什么?”顾春芽一瞪眼睛,“早就没有了!”
“早就?”他冷笑了一下,“果然我没猜错,下回你不要再见他了,除非他也成亲了,你要知道避嫌。”
顾春芽奇道,“避嫌什么,君子坦荡荡,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懒得理你,我去看我侄儿,侄女了。”
傅琅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在岳父家,早就伸手把她抓过来好好蹂躏一番了。
其实他是想多了。
正如顾春芽所说,方景早已告别这一段往事。
只不过,一个人要遇到自己喜欢而又喜欢自己的对象并不容易,方景现在就处于这么一个状况。
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苦恋一个人,也不想让别人尝到这种单相思的滋味,所以他不会随便成亲,即便是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也不会在这方面妥协。
此刻,他正从衙门出来,走在回家的途中。
他有些烦躁。
因为母亲柳氏颇为不满,埋怨他不好好挑一个姑娘早日成亲,最近几日,几乎吃饭的时候,柳氏总要说上一通。
方景便在想到底要怎么回答才能让柳氏舒服一点。
就在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途中一匹高大的惊马,风驰电闪一般冲了过来,在不远处,一个孩童跌倒在地,哇哇大哭。
方景的血液一下子凝住了,这马要是不停下来,孩童就会丢了命。
可是他离得有点远,根本也不可能阻止。
路人都受到了惊吓,纷纷后退。
惨剧就要发生的一刹那,一个姑娘奋力的推着车冲出来,猛地拦在了惊马前面,惊马好像疯了一般,眼见有车,还是撞了上去。
平板车顿时被撞翻在地,惊马也一起倒了,但它挣扎着站起来,往前踉踉跄跄的慢慢走了,幸好没有了疯劲儿,不会再胡乱冲撞。
一场虚惊。
路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路人说说笑笑,像是刚才那一幕并没有发生过一般,孩童也被他母亲抱走了,唯有那姑娘一个人,蹲在地上捡车上掉下来的东西。
她的袖子破了,手臂上划伤了一点,渗出血来,可她面目平静,即便那母亲没有来感谢她,也一点不在乎。
方景微微皱了皱眉,上前去帮她。
“石头?”等到他看清楚那姑娘在捡拾什么的时候,忍不住奇怪道,“这些石头是你车上装的?”
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小小的鹅蛋脸。
她长了一双杏眼,身材单薄,可两道略微上扬的眉毛却让她的五官显得有几分英气,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开朗。
“是的,是我车上的。”她回答。
方景指着那些石头,“这是汉白玉,这是晚霞飞,这是青石……若我没有猜错,都是拿来做石雕的罢?”
姑娘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哦,你也会石雕?”
“是啊,我学了好几年了。”方景给她把石头都搬上来,因为有些石头比较大,他额头上都出了汗。
两人搬完了,姑娘这才注意到方景的衣服,有些震惊的道,“你,你是个官啊!”
“是不是官又有什么关系。”方景笑了笑。
姑娘点点头,赞赏道,“你不错呀,做官的还能给我这等小民搬东西,我是不是该说很荣幸?”
方景笑起来,“应该的,刚才你救了那孩子一命呢。”
“只是凑巧罢了,幸好我装了一车石头,不然也没办法。”姑娘向他一抱拳,“这位大人,今日谢谢你了。”说着就要推车走。
方景看着一车的石头,说道,“这么重,我帮你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推得动。”
“怎么推不动,这车有轮子的啊!”姑娘笑道,“方便的很。”
可她一使力,眉心就皱了起来。
方景发现了,忙道,“你手刚才受伤了,最好不要乱动。”
他其实早就看见了,可女儿家的手臂,他总不好意思去给她包扎,所以刚才才说要帮她推车的。
那姑娘想了想,只得道,“我们做石雕的,是不能把手弄坏的,那就麻烦你了。”
方景便去给她推车。
车下虽然有轮子,可推起来还是很累的。
他忍不住看了看那姑娘,没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
那姑娘察觉到了,哈哈一笑,“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石雕了,搬石头算什么,家常便饭呢。”
方景见她性格极为豪爽,也便一点不拘束了,问道,“你师父是哪位石雕大师啊?”
姑娘很得意,“我师父叫宗一。”
“啊!”方景大惊,“包揽了宫里华表的那位宗师傅?”
华表是宫殿,陵墓等大型建筑物前面做装饰用的大石柱,也被称为神道柱,所以并不是一般的石雕师可以胜任的。
但宗一可以,因为他是被誉为“鬼斧手”的石雕师,经由他雕刻的石头,无一不是精致绝伦,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生动。
再来,宗一也是方景所崇拜的人,当年,他从秦夫子那里了解到石雕,就听说过宗一的名字,这些年,因为喜欢石雕,在各个方面都花费了功夫,对宗一的事情也知道的越来越多。
姑娘看了看他,“你想见我师父吗?他现在就在京城呢,但也住不了几天的,指不定就要走了。”
方景连忙点头。
两人便又往前走了。
宗一一开始知道方景是个官员,并不想见,后来姑娘一再请求,才答应了,结果却见方景并没有一点官架子,反而十分的诚恳,不卑不亢,对石雕也特别的热爱,心里也是有点欣赏他的。
而他也如方景想象中一般,是个宗师一般的人物,器宇不凡。
两人相谈甚欢。
方景留到很晚才走,要不是担心柳氏着急不知道他去哪里,恨不得还说一会儿,便道以后再来打扰,跟宗一告辞走了。
姑娘送他出来。
方景临走时问,“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在下方景。”
“我叫许秋白。”她冲他一笑,“看得出来,师父还是很喜欢你的,以后你要是有问题,可以直接请教师父,我师父也不是藏私的人,不过若是小问题,还是可以问我的。”
她随宗一学习石雕,功夫自然不是方景可以比的。
方景点点头,但很快又疑惑道,“你说你师父要离开京城,那你也是吗?这样的话,我怎么问?”
许秋白道,“我不走,我爹娘也是京城人士,现在年纪大了,我也不好再随师父到处走了。”
“原来如此。”方景笑了。
回去的时候,他烦躁的心情早就没了,脚步也变得异常轻快起来。 家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