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声一出来。我就看见桃花妈和八婶俩人也不咬耳朵了。从椅子上窜起来,往院子里跑去。
我看着两个老太太跑的虎虎生风。心想:“听说八婶裹小脚来着。看这速度也不像啊。”
我见屋子里也没什么人了。干脆也出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吧,顺便欣赏一下我家桃花。
刚迈步走到院子里。眼前的景象就把我惊呆了。
只见桃花、桃花妈、八婶,三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里,满脸焦急,但是无计可施。院子正中趴着几千条蛇。更有无数小蛇正从蛇井里爬出来。而蛇井盖全都倒在一边,有的甚至被撞得四分五裂。
几条大蛇浮游在众蛇之上,时不时把一条小蛇慢慢吞到肚子里。这种恶心的场景,恕我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看得两腿直哆嗦,拍拍自己的胸口:“老子不怕蛇,老子不怕蛇。老子只是没怎么见过蛇。”这话倒不是骗人。我家虽然杂草丛生。但是从来没有蛇。更别说这种千蛇缠绕,竞相翻涌的景象了。
话说我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脚刚沾地。就看见这等景象。还没等缓过神来。就见那些蛇纷纷停住了。好像是愣在那。
吞噬同类的也停住嘴了。四处乱爬的也停住脚了。
我隐隐约约有些害怕。第六感告诉我,这是因为我的出现。
过了一会。那些蛇不约而同得把脑袋向我望过来。蛇头来回摆动着矫正方向。
我听人说过。蛇井里的蛇视觉奇差,主要靠气味和温度辨别你在哪。
我看那些蛇越摆越准,渐渐都瞄准了我。心里那个后悔呀:“要是昨晚上没洗澡就好了。满身大自然的泥土味。这些蛇能找到我才怪。”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见势头不好,连忙向桃花等人求救。一瞥之下,发现这仨人也站在墙角,满脸疑惑得看着我。
我心中焦急:“奶奶们,你们就别看了,赶紧救我啊。”
这些人还没说话。我觉得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我觉得不妙,凭着感觉一偏头,偏头的同时拿眼睛一瞄:一条三寸长的小蛇像只短箭刚射过去。
我暗道一声侥幸。恐怕只有童子男才有这么快的反应吧。
这些小得意的心情还没维持半秒钟,就见刚才那条小蛇撞到墙上,紧接着借力一弹,又冲着我面门上来了。
我心说你还来劲了你。顺手抓住门旁的铁簸萁,瞅准角度,咣的一声把它打飞了。
小蛇飞出,掉在院子里蛇群中,多半是活不了了。而手里的簸箕仍然余音未决。
这一刻,我想起了棒球王子,想起了十三省总镖头胜鹰。我得意洋洋,雄姿英发得向桃花望去。却见她小脸气得通红,向我嚷道:“你怎么把我们家蛇打死了?”
这话让我心凉了一半:这姑娘怎么这么冷血。你未来的男人差点被蛇咬了,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打死你家的蛇?
不过我也没工夫感慨了人间的薄情寡义了。因为又有数十条蛇蠢蠢欲动,打算向我攻过来。
这些蛇无一例外得个头很大。而且行动统一。我猜它们会一块跳起来咬我。这样我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八成被它们咬得当场死在这。
据说打蛇打七寸。打到了蛇的七寸就等于点了它的死穴,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可这些蛇长短不一,七寸是按比例说啊,还是按长度说啊。
我心想,我这初中毕业的怎么也算个文化人了。居然死在了七寸是啥这个名词解释上。也罢,少不得请求个援助了。
我扯着嗓子对桃花那些人喊道:“你们不管我了啊?杀人偿命呐。”
我心里生气,所以声音格外的严肃响亮。这些蛇居然被我的声音吓得一顿。可能仍摄于我刚才一簸箕拍死小蛇的勇武。居然有些逡巡起来了。
这时候,桃花妈等人如梦初醒,好像刚才是在梦游,现在终于醒过来一样。有的人连忙大声喝止那些蛇,有的人好像在衣服上上下摸索找蛇药。
可是根本不管用。无论是撒药,还是用叉子挑。这些蛇总是稍一躲避,便又爬回去。而且这些蛇实在太多。桃花妈也有些害怕。不敢来硬的。
蛇群正中,刚才想要对付我的那些蛇互相吐了吐信子,像是低声商议了一阵。
我看得发毛。这些蛇真的养成精了。桃花该不会是青蛇白蛇变的吧。法海师父救我啊……
只见眼前那些大蛇商议了一阵。居然两两相缠,编起麻花来了。听说有个舞蹈叫蛇舞,极尽身体柔软之能事。能和着节拍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往往让观众看得心旷神怡。
我现在算是看到原版的蛇舞了。果然名不虚传。这些蛇摇头摆尾晃得热闹。我心说:“怎么?想跟我和好?来个以舞会友?不能啊,刚才那条死蛇还在后边躺着呢,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
正这样想着。只觉得脚脖子上一凉。然后一股大力传过来。我被拽到在地,拖向蛇群。我往脚脖子上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三四条蛇缠到上边了。
这是声东击西!我吓得大呼小叫。不远处那几个正在埋头赶蛇的人听见声音,往我这里一看,也都慌了手脚。
此时我一只脚已经在蛇井里了。全身上下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花花绿绿,长短不一。幸好它们只是把我包裹起来,在我身上来回游走。虽然信子乱吐,黏液抹得到处都是,暂时还没有下嘴的意思。
我抓着一只树干。始终不肯撒手。脚下的分量越来越重。不知道有多少条蛇正在下边拽我。
桃子妈像是下了狠心,从身上掏出一把蛇药,一扬手就扔到蛇井里了。脚下的分量顿时一轻。我连滚带爬把下半截身子从井里捞了出来。
百忙之中我还往蛇井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像是炸开了锅,白花花几百条小蛇正在里边翻腾。
小时候我偷了公社的白灰,倒到学校的厕所里。白灰见水就发热,烫的那些白花花的蛆虫在屎里翻腾。那景象,和现在也差不多。
桃花妈估计是怕我真死在这。也顾不得了。踩着那些蛇连滚带爬从院子另一头赶了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也不顾脚下的大蛇小蛇,把我往屋子里拽。
这一段也就几步的距离,但走起来跟红军过草地似的。桃花在边上把一把把蛇药扔过来。为我们开路。看来那些蛇很忌讳这些药。纷纷忙不迭的让路。饶是这样。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们两个都累的大汗淋漓。
桃花妈气喘吁吁:“大侄子,现在没事了。蛇,蛇不敢往屋子里钻。”
我也气喘吁吁:“婶,我累。你能不能,帮我把蛇摘下来。”
此时我身上挂着几十条蛇,怎么也得三四十斤。不累才怪。
桃花妈一拍脑门:“对对对。”手忙脚乱得把蛇拿下来,一条条扔到院子里。
然后我把领到一个小隔间里,指了指一个大桶,说:“你在这水里赶快洗洗吧。这些蛇药也放进去泡泡。”转身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套衣服:“这是桃花他爹以前穿的。你也别忌讳了。换上得了。”
我见这衣服实在比我身上的破布不知道强了多少。哪里管他的主人早已死了。连忙接过来,连声道谢。
桃花妈又嘱咐了两句。转身把门关上,估计是赶蛇了。
我脱了衣服泡到水里。拿着那把蛇药在身上来回搓。这蛇药像是胡椒面一样的粉末。搓了一会,水就变成红的了。
我越想刚才的情景就越恶心。你说桃花这么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干什么不好偏偏养蛇。沾了蛇的妖气,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细细洗了一遍。我见水面上白花花飘着一层。至于是什么,不问可知。我觉得恶心。连忙跳出来。找了一圈,没看见她们家毛巾在哪。就算有,我也不敢用。姑娘家家的东西,岂是随便用的?
我湿着身子把衣服套上。别说,这衣服还挺合身。我照了照镜子。诶哟,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我觉得我现在比阿进也差不了多少。
我推门走到客厅。正好看见她们三个进来。我问:“蛇都赶回去了?”
八婶正低头拍衣服:“赶回去了。”抬起头来瞅了我一眼,突然满脸笑意,说:“哟,大力这么一打扮,还真俊。”
桃花也往我这边望了一眼,满脸的温柔。轻声说道:“想不到你人长得挺憨,心思倒也激灵。”我心里乐开了花。想要自吹上几句。可她又掀帘子进去了。
桃花妈对我说:“大侄子,你坐。你跟我说啊,为什么我家的蛇一见你就发疯?”
这话听得我心里不爽。我对桃花妈说:“您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您的蛇,我怎么知道?”
八婶赶紧在一旁打圆场:“你婶子的意思是奇怪。蛇本来应该亲近你才对。”
我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为什么蛇要亲近我?”
八婶看了看桃花妈,两人换了个眼色,八婶对我说:“大力,咱桃花长得花一样的人物,你可知道为什么八婶偏偏想让你当他男人?”
我:“是啊,我也想知道啊。”
八婶接着说:“在咱们千眼井,家家户户养蛇为生。这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女子身体属阴,养蛇正当好。可男人天生的阳气重。贸然跑到养蛇场里,容易冲撞了。可你就不同了。你看看你那院子,里边的野草半人高。天生就是蛇群出没的好地方。你在里面住惯了,身上自然染上了蛇气。正好和桃花一对养蛇。”
我挠了挠头:“我算是听明白了。八婶您觉得我适合养蛇,所以想把桃花介绍给我?”
桃花妈在一旁插口说:“我就桃花这么一个闺女,这亲一结,将来这份家业都是你们的。婶子也不图你钱,就是看你这身子骨适合养蛇。”
我看了看三进三间的大宅,又想了想婀娜多姿的桃花,自然是眼馋得流口水。可是刚才群蛇乱舞的景象又让我有些犹豫。
我对桃花妈和八婶说:“可是,我们家从来没有蛇啊?” 蛊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