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的心思之深沉自然非沈夫人能比的,与沈丽君仍是如常亲近,对于沈丽君打听沈秋君来府中之事,也只是轻描淡写,与往常无异。
沈丽君向来是个聪慧的,倒仍从一些只言片语及祖母偶尔对自己的态度上感觉出一丝不同,可再往深里去,却不能探得一丝一毫,又想到祖母向来以沈秋君当年之事为耻,与自己感情又深,便也只当是自己多想了,最终只得空手而归。
贤王得知后,虽心中责备妻子无用,不过口内却轻松笑道:“沈侯反正是中立的了,沈昭英又归我所用,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贤王自己说完,也觉得或许真是自己敏感了,不过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断定蠢太子是否对沈秋君摊了牌,这时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李瑶琴。
于是李瑶琴便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前来拜会了沈秋君,彼时沈秋君和雪香雪柳正玩笑做一团。
原来前几天沈秋君发现自己小日子推迟了,心中又惊又喜,因想到这是非常时期,她还不想让太子此时就知道,免得他疑心,便暗请了辛老先生把脉一番,哪知却是空喜一场。
辛老先生说道:“并不是喜脉,而是因为平日忧虑过重,以至推后了日子。只要以后放宽了心情,不吃药亦能好。”
六皇子听了,不由暗道惭愧,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外忙活,而沈秋君面对他时又如常一般,不免疏忽了沈秋君自东宫之事以来心中承受的压力,奈何眼前事紧,一刻不得放松,以致于他每日累得回府便想倒头大睡,哪有心思和工夫开解妻子。
于是六皇子不免要好好相劝一回,要沈秋君不必担忧他所谋划之事,只放宽心,反正沈家已经做出了决定,后面的事情一切自有他呢。
沈秋君也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矫情,其实她只是初时彷徨害怕了一阵子,自从与六皇子订下夺位的意愿后,便只一心想着如何帮着六皇子增强实力,顺便减弱贤王及太子的势力,只觉得夫妻并肩作战还蛮有乐趣的,并没觉得是个负担,哪里想到这身子如此不争气。
六皇子想着自己最近是不得空的,便特请了雪香雪柳二人过府陪着沈秋君说笑解闷。
既然是安乐王亲自下的请字,雪香雪柳备感荣耀,便当成个事似的跑来陪着沈秋君说话。
三人虽曾为主仆,却因是自小的情份,如今又都为人妻为母,这话儿便从小时各自的糗事到如今儿女们成长中的大小事件,扯扯拉拉好几天。
这日雪柳带着长女杨静也一同来安乐王府,这杨静虽只五六岁,却长得雪白一团,又乖巧可爱,聪明伶俐,谁见了都恨不得抱在怀中疼爱一番。
沈秋君如今只有三个儿子,对于女儿便格外的渴望,如今见了杨静,便喜欢得不得了,定要收杨静做干女儿。
雪柳却想着沈秋君以后是要做皇后的,女儿小小年纪这等境遇未免会折了福气,倒宁愿她只做个寻常官宦小姐,于是便说道:“她得了小姐的眼缘也是她的福气,小姐要是喜欢,就收她在身边伺候着就是了,这认为干女儿却不妥。一日为主终生为主,我如今虽然也是个官夫人,可这出身却是不能忘的,如今小姐要认她做女儿,她岂不是成了我的主子了,我可受不了。”
沈秋君便笑道:“罢了,还不敢忘出身呢,不过是认个女儿,就这么小气扒拉的,不肯割爱,我哪里还敢指使她一个官家小姐来伺候我,先不说你心疼,只怕雪香就疼上了。”
原来雪香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杨静,便动了心思,暗地里求沈秋君帮着做这个媒人。
雪香的长子辛继宗也长成了十来岁的少年,这几日便时常与松哥儿在一处读书,仍是如小时那般聪明,让沈秋君等人连连赞叹。
雪柳与雪香感情本就好,当日生下女儿时二人就曾戏言要做这个儿女亲家,如今见沈秋君也有做媒的兴头,便笑道:“既然是小姐做主,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若将来雪香姐姐是个恶婆婆,我可只管找媒人算帐。”
沈秋君大笑道:“雪香自然不会做恶婆婆的,你难道不担心宗哥儿将来是个恶丈夫?”
雪香却笑道:“以雪柳的性儿,必是要教女儿习武的,宗哥儿可不是她的对手,这男人啊总得有人管着拘着才能成器,做父母的也放心,远的不说,只看王爷便知了。”
沈秋君不由笑骂道:“雪香如今嫁了人也学坏了,以后的事情先不提,现在我可是要谢媒礼的。”
三人正说笑着,李瑶琴的拜帖便送了上来,雪柳不由冷笑:“这是打探军情来了。”
一时李瑶琴被引进院里来,看到沈秋君主仆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顿觉得有些恍惚。
前世雪香为替沈秋君洗清罪名,早早就以死谢罪,而雪柳则为沈秋君拉拢贤王手下的人也殒了命。
今世,她们一个嫁给了有京城小神医之称的辛学厚,家资丰厚;一个则作了五品官夫人,也是朝廷封的诰命,不知羡煞多少大家里的丫头,就是寻常官宦人家小姐也未必能嫁得如此好。
再想到自小跟随自己的云依和云裳,当年也曾经如此风光过,可惜今生,因为却只嫁了个国公府中小厮,如今不上不下地在院里当差。她倒是想着帮她们再续前缘,却是不能够了。
前世因为她在贤王府的得宠,故惠及那两个丫头都嫁给了贤王的得力干将,年纪轻轻亦是官夫人,可今世她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把自己的丫头嫁给贤王府正经的将官为正妻。
雪香雪柳见李瑶琴进来只管打量着她二人,心中不悦,却也按着礼节行了礼。
沈秋君看李瑶琴的神情,倒是有些明白她的心思,说实在的,就连沈秋君现在看到她二人,还偶有恍惚,直怕只是一场说不定什么就会醒来的美梦。
不过李瑶琴很快便恢复常态,忙上前与沈秋君见礼,俨然仍是一位行动优雅的贵妇人。
沈秋君起初还只是出于敷衍,不过在与李瑶琴的互动中,她忽然萌发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于是对李瑶琴越发的热情起来,聊起前几年的梅花雪水烹茶,又说些胭脂水粉等等,越聊越投机,沈秋君又恳请李瑶琴时常过府玩耍。
李瑶琴本也想多了解一下沈秋君,自然一拍即合,此后二人真就时不时地相互拜访,倒似闺中密友一般,不仅令京城的众人大感意外,不过后来想想二人俱是善妒之人,倒也真能说到一处呢。不令如此,就连六皇子都惊奇地问沈秋君打的什么主意,沈秋君只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日,李瑶琴又来到安乐王府玩耍,因为沈秋君的言行相激,倒让李瑶琴生出一股豪气来:不只沈秋君一人独得夫君疼爱独宠,她也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之一。
于是李瑶琴便在再一次的拜访中,见林景周那日恰巧无事,就使了个法子让他前来接应自己。
林景周来到安乐王府后,因为六皇子并不在府中,便只在外院等候。
沈秋君一边极力挽留住李瑶琴再坐一会,一边笑道:“说起来,我和林将军倒也算是通家之好呢,就算是见见也不算逾距,因为我家王爷不在,只有管家相陪,实在失礼,我这里正好有一件要紧事要与他说,于情于理,我倒是该去外院见一面呢。”
李瑶琴这才明白自己中了沈秋君的计,不由气红了脸,沈秋君只作不知,笑道:“这件事可是我家王爷特意交待的,我可不敢违抗,去去就来。来人,好好伺候着李夫人。”
雪香和雪柳等人便站起身来拉着李瑶琴谈笑着不放,李瑶琴见此不由恨道:你自己不在意自己的闺名,上赶子往上扑,我操什么闲心,反正我家是男人不吃亏,就算将来安乐王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沈秋君将李瑶琴交给她人后,便起身往外院而来。
林景周没想到沈秋君会跑来见他,不由愣了一下,不过想到此前种种,他就知道沈秋君和妻子套近乎,决不是偶然之事,便拱手行了礼,静静站在那里,也不多言,只等着见招拆招。
沈秋君见状,倒是大大方方地还了礼,笑着请林景周入座。
林景周不认为自己和沈秋君一个女流之辈有话说,料想定是安乐王有什么奸计,便冷然道:“贵府倒真是有些意思,怎么说也是堂堂郡王府,怎么让王妃来见外客?难道府中没有男人了吗,就算是没有,便是由管家相陪,也比内宅人出来接待要检点的多吧。”
沈秋君不温不火地笑道:“不过是男主人不在,女主人待为接待罢了,况且这里里外外侍者众多,外人也说不得闲话,就算有什么不妥,总比一个亲王一个国公世子,明堂正道地算计一个女人要强的多吧。” 毒妇从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