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国发生国主交替的事情,大齐朝的小老百姓是不会过多去关心的,凡事有朝廷操心呢。不过此时,听说那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容妃娘娘竟做了东临国皇太后,于是关于容妃“当生天子”的预言再次被人提起。
一时街头巷尾茶馆酒楼,无不在议论此事,就连那向来规矩甚严的大户人家,也有不少的丫头婆子们在那里磕牙闲聊。
有人笑田家散尽家财,最终容妃也不过才在东临国那弹丸之地做个皇太后,真真是雷声大雨点小,看来这术士之言不可信啊,真是难为田家太爷的一番苦心,就算是做个东临国的皇太后,说不定还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呢。
不过也有人却觉得那术士之言,倒也几分真,虽说只在东临国,倒也算是应验了的,甚至进而想到,容妃只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做了东临国国主,小儿子在大齐是不是亦前途不可限量呢?
沈秋君听说后,也极为震惊,不由暗道:“实在没想到她母子二人竟还有此等造化。”
不过沈秋君此时最为担心的是,陈安政与容妃如此风光,皇上是否会与六皇子算旧账呢,再加上容妃之事有些敏感,安乐王府此时少不得关紧门户,夹着尾巴做人。
沈秋君本来是不担心这些的,因为当年她与六皇子本就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这也是得了皇上首肯的,这才会有后面的借刀杀人。
而且大齐也嫌弃原东临国国主是个墙头草,哪里有利往哪倒,所以这些年看到陈安政与东临国为敌,也乐得坐山观虎斗,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可不是没想到陈安政还真成了气候,只凭着手中的那点兵力,硬是战胜了东临国,现在更是成了东临国的新国主,沈秋君怕贤王等人又要借着这件事,揪着六皇子不放了。
六皇子便劝道:“怕什么,大不了我被派去对抗东临国,不过我想他们现在是不敢让我重撑了兵权的,顶多也就是被皇上冷落一段时间。我们难道还指望得圣宠吗?再说事情也不一定就是传说的那样,我还真没看出陈安政也有那个造化。”
六皇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朝堂如今已经接到东边的确切消息:当年原东临国国主背信弃义,杀害陈王投了大齐,这让陈安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倒把与大齐的仇恨放在一边,卧薪尝胆,只一心对付东临国。经过十年的努力,陈安政终于力挫东临国,并活捉了原东临国国主,亲手为父报仇,同时也一举震慑了东临国其他的势力,顺利做了新国主,倒也算是应了容妃的命格。
不过贤王等人此时倒不敢提六皇子当年故意放走容妃母子之事,不然万一皇上一恼怒,又命六皇子出征东临国。
在这个关键时刻,虽说六皇子离京会极大的削弱太子的势力,却会助长六皇子的势力,总是养虎为患,还是将他关在京城瓮中捉鳖的好。
就在这时,东临国原国主之子上表请求大齐帮着主持公道,推翻陈安政,正本清源。
大齐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国风范,自然同意了,然后一番调兵遣将,两个月后,便陈师于两国边界处。
陈安政再不是当年那个有勇无谋的莽撞汉子,经过这些年了磨砺,他也学得乖觉了,知道自己此时地位不稳,若与大齐硬碰硬,少不了腹背受敌,于是放下身段,遣使节表示:愿意遵循原国主与大齐的盟约,向大齐称臣,每年仍照常朝贡。
于是大齐在笑纳了东临国几座城池后,将原东临国国主之子交给陈安政,然后带着东临国的朝贡,搬师还朝。
六皇子夫妻见事情如此了解,倒是齐齐松了口气。
朝中众人见皇上在这次事件中并没有难为六皇子,也都闭口不提,唯有太子面色阴沉地坐在东宫,想起半年前的事情,不由暗道:“这个空渺道人倒是真有几分神通,这些事情皆被他料到。老六真是好福气,先有‘天子之母’的庇护,后来‘母仪天下’的相助,只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如今‘天子之母’的福分已被陈安政分走,那‘母仪天下’的也该远离了才是,我才是真命天子,也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再说沈秋君这日照例进宫给齐妃请安,现在二人已经是两看相厌,不过了外头的声名好看,只好每次都强忍着作一番戏。
今日又是草草了事后,沈秋君正欲出宫,却不想竟遇到了太子妃。
太子妃又再次热情地邀请沈秋君去东宫一坐。
沈秋君实在厌恶太子的品性,所以如果没有六皇子相陪,她轻易是不去东宫的。之前太子妃也曾几次三番地邀请她去东宫玩耍,沈秋君均以榛哥儿年幼多有不便为由婉拒。
偏这次她不曾带儿子进宫来,而且此时榛哥儿已经一岁有余,离开母亲一会亦无妨,倒一时让沈秋君不好寻借口,后来又无意听说太子尚在前殿伺候皇上,沈秋君犹豫片刻,便同意去东宫玩耍一会,只当还太子妃的情分。
太子妃听说后,十分高兴,与沈秋君携手同行,笑道:“我日日被困在这宫中,实在是羡慕你们逍遥快活地住在府外,每日里便想寻个妯娌说说话,可一个个都推府中事多,好不让人郁闷。”
沈秋君陪笑道:“这也是大嫂的福气,别人想要还不能呢。”
太子妃也笑道:“倒是我造次了,只因为有你陪着说说话,竟是高兴得忘了形。这话若是被无心人听去,该笑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天天如今小心谨慎,人都要平白老上几岁。”
沈秋君只得恭维道:“大嫂过谦了,这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大嫂的姿容不凡来,我看大嫂这几年竟似没变样呢。”
太子妃听了大笑,说道:“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你说可就有些假了。倒是你虽为三个儿子的母亲却风采不减当年,真是让人羡慕。我如今上了年纪,也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借助些脂粉遮挡一下年纪了。我倒是听说,你是个制香粉胭脂的行家,还望今日不吝赐教。”
沈秋君忙笑道:“当不起大嫂如此,我也只懂些皮毛罢了,若是大嫂喜欢这些,我下次让人写出方子来着,到时大嫂就可以让人照着方子做就是了。”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东宫,东宫果然没见太子及皇孙们的踪迹,沈秋君稍松了口气。
二人在一处厢房坐好,沏上了茶,太子妃这才笑道:“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机会,何必要等到下次。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来听听,我这就让人准备东西,咱们自己也动手制作一番,成与不成,只当个乐子罢了,正好趁着那些小子们不在,咱们也好好玩乐玩乐。”
沈秋君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太子妃也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只得答应了,将制作脂粉要用到的物什说了一遍。
太子妃忙让宫女们去准备,一时说到采摘花儿须注意的事项,太子妃笑道:“这倒是件好玩的事情,我要亲自看着她们去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先将法子写下来,回来我可要亲自照着做的。”
一时宫女摆好文房四宝,太子妃又嘱咐了沈秋君几句,这才带着几位宫女往小花园采花去了。
沈秋君只得留在房中,心却莫名有些慌乱,只觉得今日之事透着些蹊跷,总觉得太子妃有些刻意,神情也不太对劲,可自己与她一路欢声笑语地走来,也不像有什么阴谋。
沈秋君越想越心烦意乱,脑中一片混乱,一个字也写不出,她干脆站起身来,走到一旁,静静品茗,以便让心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沈秋君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只当是太子妃回来了,忙笑着起身相迎,眼中看到空白的纸张,心里已在打点要作何解释。
谁知门帘挑开,却是太子缓步走来,沈秋君不由微愣,却又马上回过神来,矮身见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太子眼睛定定看着沈秋君,此时的沈秋君不同于刚出月子那会儿,脸颊虽没有那时的丰润,却又凭添了一丝楚楚可怜之态。
太子不由又回味起方才进屋时的感受来,那时沈秋君就这么俏生生地笑脸相迎,仿佛一位美貌贤惠的妻子正满怀喜悦与期待,等着深爱的丈夫回来一般。
太子想到此,顿时痴了:自己既然是天命天子,她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可不就是命定的夫妻吗,怪不得每每看到她,总感觉不一样,况且又是这样一个丽人儿,倒真当得起母仪天下。
沈秋君迟迟不见太子出声,心中狐疑,抬头看去,便发现太子眼神不对,不由心中大骇,也不等太子叫起身,便站直身子,笑道:“听着外面似是太子妃说话呢,容我前去迎接一下。” 毒妇从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