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点头,认为此言极是,若不是为了六皇子,她才不管容妃是死是活。
也不怪她对容妃这位婆婆如此冷漠,若是她摊上这么一位母亲,可能会体谅容妃的难处,说不得就原谅了她。
可是每每想到当年六皇子凄苦无助的样子,以及因为容妃的所作所为,他这些年的艰难,还有昨天六皇子乍得母亲礼物时的欣喜,沈秋君就越是心疼,虽明知容妃或许也是身不由己,但仍是忍不住地气愤容妃对六皇子的抛弃。
李嬷嬷又道:“不论她将来是自愿殉情,还是被陈王世子所迫,都与姑爷无关了。但陈王却决不能死在姑爷的手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陈王的死与姑爷沾上点边儿,陈王世子必视姑爷为杀父仇人,不死不休,到时又要和容妃牵连在一处了。”
沈秋君叹道:“如今爷轻易上不得战场,只愿到时陈王能亡在他人手中,或是不甘被擒,自裁而亡,不然只要是活口,爷还真是难办啊。”
李嬷嬷也点头叹道:“老爷对此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这事要看上天的旨意了,只要小姐想得明白,将来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说不得就有法子来应对了。这仗也不是三五个月就能打完的,慢慢寻找机会吧,小姐现在也不用多想此事,先好好生下孩子再说其他的,这才是最主要的。”
自此沈秋君在李嬷嬷等人的照料下安心养胎待产,不知不觉就到了初冬,亦是瓜熟蒂落之时。
那日,还是上半响时候,沈秋君便腹痛起来,李嬷嬷等人知道这是要生产了,忙扶她到了床上,令人去通知六皇子,又急命稳婆等人忙了起来。
六皇子得了消息,急忙扯着辛先生到了内院。辛先生先上前去把了脉,道:“一切都正常。”
六皇子还想要辛先生再做其他查看时,李嬷嬷忙上前阻止道:“女人生孩子,还有爷们在这里添乱的,赶紧出去。”
辛先生忙借机往外溜了出去,六皇子不放心,要留下来陪着沈秋君,李嬷嬷哭笑不得,说道:“姑爷还是出去吧,离着生产还早呢,您先去外边,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也不知热汤水可准备妥当,别到时要什么没什么,可就误了大事。”
六皇子听说,只得过去安抚沈秋君几句,然后同着一个稳婆出去,验看生产所需之物可有备好。
其他人上前掩了门,李嬷嬷走到沈秋君跟前,安慰道:“小姐,有我守在这里,您不用怕。”
沈秋君强笑道:“嬷嬷曾帮着母亲接生了我兄妹几人,有您在,我心里放心多了,况且她们几位也是极有经验的。”
李嬷嬷想了想,又说道:“恕老奴说句实话,这女人生产自来血光污秽,姑爷以后极可能上战场的,可别沾了晦气,将来可就悔之不及了,一会姑爷来了,你也劝劝他,他也就只听你的。”
沈秋君点头,她知道自来妇人生产时,男子为避晦气是不能进产房的,免得一生不顺遂,六皇子以后的路还艰难着呢,为了讨个好彩头,自然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李嬷嬷知道女子初次生产,总是担心惊惧,恨不得夫君时时陪了身边,李嬷嬷倒是知道六皇子在心里极重沈秋君,也是个神鬼不怕的人,定是坚持留在房中,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李嬷嬷也是随着沈夫人战场经历过的,自然也不信那污秽之说,她担心的是,女子生产时往往狼狈污秽不堪,又是血又是汗又是咬牙哭喊的,再美好的女子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一般的男子哪里禁得住,往往会在心里有了阴影,实在于夫妻感情不利。
如今见沈秋君点头,她心里便松了口气,又慢慢和沈秋君说话,以转移其对疼痛的关注,正说着胎位很正,六皇子便再一次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说道:“快要生了吗?”
沈秋君一阵疼痛过去,正喘息着,便忙趁着这个空档,劝六皇子道:“我离着生还有一会儿,你也不要总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倒叫我不能安心生产,你还是去外面等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六皇子见沈秋君一意坚持,只得出了产房,在外边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六皇子听到里边没什么动静,不由急得走来走去,说道:“怎么还没生啊,急死人了。”
辛先生此时也正坐在一边,被他晃得头疼,只得起身劝道:“妇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六爷也不要总这样催促,反让夫人在里面紧张,不利于生产。还是坐下来静静等吧。”
六皇子不由捉着辛先生的肩膀,问道:“一般都是几个时辰啊?”
哪知还没等辛先生说话,却听到里面沈秋君大叫了几声,六皇子手上便使了劲,大声问道:“怎么样了,生了吗?”
里面的人忙答道:“无事,还没生呢。”
辛先生忍痛挣扎开,吸气道:“这定是生产前的阵痛,您不必担心。”
六皇子啊了一声,这时沈秋君又止了声,六皇子急忙跑到门前,叫道:“怎么了,怎么没了声息?”
这时沈秋君正疼痛难忍,见六皇子老是一惊一乍的,不由生了气,大声斥责道:“是我在生孩子,又不是你,你在外面乍乍呼呼地作什么,倒让我不得安心生产。”
六皇子听见沈秋君说话中气十足,倒是心里安稳了起来,却也不好再一声赶着一声地问话,只得耷拉着脑袋,坐到椅子上,正好看到辛先生还立在一边,便一把扯过他来,小声询问生产的一些事宜。
屋里的李嬷嬷等人则一边喂沈秋君喝参汤,一边劝道:“你现在忍着些,别再大声叫了,免得一会生孩子没了力气。”
外面辛先生则给六皇子普及女人生孩子的大致过程,直到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沈秋君这边才真正发动起来,沈秋君终还是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六皇子的心也跟着一起一落,待要闯进房去看,偏又有人在里面栓了门,劝道:“夫人正在发力,您贸然进来,怕会惊了她,反倒不易生产。”
恨得六皇子在外面直转圈,终于听到里面欢呼:“生了,是个哥儿。”
六皇子闻言长吁一口气,这时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六皇子便要闯进房去,倒是辛先生拉着他说道:“爷还得等一等,里面只怕在收拾胞衣呢,您现在进去不合适。”
里面的人也道:“夫人与小公子都很好,爷只管放心。”
又过了好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了,六皇子忙往里走去,此时稳婆已经抱着孩子走到六皇子跟前,笑道:“恭喜爷,小公子长得可俊呢,眉眼象极了爷。”
六皇子只管往里走,捎带着看了一眼,却不由止了步,惊呼道:“你们是不是抱错了孩子,怎么这么丑,一点都不象我和夫人哪。”
众人顿时觉得尴尬万分,要说新出生的孩子,倒还真有些不太好看,不过被自己父亲如此说的,还真没见过,一般初生子便是儿子的父亲,大多都认为后继有人,早就抱着乐呵呵的不撒手了。
李嬷嬷在里面听到了,忙走出来笑道:“现在孩子还小没长开,等再过三五日就好看,饶是这样,看他那小眉小眼的,多看几眼,便觉得真是象极了姑爷呢。”
六皇子又看了一眼,暗自嘀咕道:“还是挺丑的,哪里像了。”一边进了房,六皇子也顾不得房中还有血腥之气,急忙起到床前去看沈秋君。
沈秋君虽疲惫至极,倒还意识清楚,看到六皇子过来,便伸了掐了一把,嗔道:“我儿子长得多可人,怎么就丑了呢。”
还没等六皇子开口说话,沈秋君已经示意李嬷嬷把孩子放在自己怀中,无比温柔地看着儿子。
六皇子很郁闷,有了这么个丑东西,沈秋君眼里竟看不到自己了,这半天了,只顾着看孩子,竟一丝都没瞟自己。
六皇子起想越不服气,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沈秋君已经睡了过去,李嬷嬷也见机将孩子抱走,六皇子也房中无人,不由看着沈秋君恨恨说道:“没有我,你哪来的孩子,过河拆桥,也没这个样子的,有了孩子,孩子爹就撇到一边去了。”
外面的人听到,无不掩口偷笑。
辛先生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也回去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臂膀痛得利害,回到房中脱衣检查,却是被六皇子捏得青紫一片,不由暗骂道:“你老婆生孩子,凭什么弄得我一身青青紫紫的。”
不过埋怨归同埋怨,第二天一早,辛先生还是来到内院,替沈秋君诊了一回,倒是一切皆好,六皇子也有了精神气,每人都打赏了一遍,于是合府皆喜气洋洋。
等到洗三那日,便邀了朱夫人等几个相熟的夫人来,李嬷嬷也拿出沈夫人早就准备好的洗三礼,如此热热闹闹玩了一天,都道:这孩子象极了六皇子,将来必是个美男子。
一席话,让沈秋君笑得合不拢嘴,六皇子则拧眉打量儿子。 毒妇从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