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总兵得了消息,心里稍安,只要那几股势力暂不掺和进来,只对付陈王也能轻松一点,至于他们是否相助大齐倒不重要,只要陈王一倒,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
这些事六皇子夫妻自然是一点风声也不曾听到。
其实此时六皇子两人与朱总兵府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前面也提到,朱夫人十分喜欢沈秋君,因为她认为沈秋君既有将门虎女的风范,又兼具贵女的气质,恰好她有一位刚及笄的女儿取名叫做朱思源,却很是顽劣不堪,每日里只知舞枪弄棒,总想去战场杀敌,让人也知她巾帼不逊须眉。
故朱夫人便借沈秋君来引导女儿的言行举止,虽在女儿身上没什么大效果,她二人倒是成了望年交。
沈秋君也欲借朱夫人缓和朱总兵与六皇子之间的关系,便也乐得与朱夫人互相来往。
果然时日久了,六皇子也借着沈秋君的脸面在总兵府登堂入室起来。
六皇子也没有白请教边家父子,在与朱总兵的来往交谈中,便让朱总兵大有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感怀。
既然能聊上来,又兼见面三分人情,朱总兵对六皇子也不是那么排斥了,军中的不太紧要的事情也会拿来与他说,甚至军中杂事也会让六皇子插手来做,本来事情正向着预定的方向开展,但随着贤王派人来游说朱总兵,这美好的一切便戛然而止。
朱总兵暗道:好险。
六皇子此次是来捞军功的,而他作为本地总兵只要等到郑老将军来了,将兵一交万事俱妥,六皇子现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他。
但是通过贤王的人前来游说时,他才惊觉自己与六皇子走得有些近了,看在外人眼中,不免想到自己是选择站在太子一边。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将来太子登基为帝自然最好,可他作为边关的守将未必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将来万一是贤王即位,若是贤王记恨,想到自己一家的小命,那实在是容易了,根本不必脏了他的手,只须在打仗时借助敌人之力就可以办到。
当然也不能投靠贤王,道理都是一样的。他一个本本分分驻守边关之人,只一心忠于皇上忠于大齐便是,实在犯不着趟这夺取皇位的浑水。
于是朱总兵对六皇子愈发客气起来,但军中的事,六皇子是一点毛都摸不到了,气得六皇子在背地里没少咒骂朱总兵,却也于事无补。
沈秋君只得劝说:一切等郑老将军来了就好了,如今正是韬光养晦之时,到那时亮出真本事来,震一震那些狗眼看人底的人。
六皇子无法,只得重新打叠起精神来,每日练武习兵法,静待时机。
时间很快便到了新年,沈秋君除了思念父母家人外,对于这个只属于她夫妻二人的除夕之夜还是蛮期待的,六皇子也觉得大年夜不用如往年那般在皇宫里对着一群讨厌的人,倒也是件称心的事情。
时光如白驹过隙,日月穿梭,这众人似还未从新年及元宵佳节中回过味来,大地便回了春,芳草吐绿柳树发芽,处处一片生机盎然。
憋了一个冬天的诸夫人小姐们便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相互邀约着出来游玩。既然是边关的巾帼自然免不了来一番骑马射箭的比试。
这时沈秋君倒小心起来,虽也随同众人一起出游,却轻易不肯如去年般在马上畅快驰骋。
这主要是因为六皇子既然在外面不得意,沈秋君便不忍他在家中还不得痛快,于是房事上便也不十分约束于他,因为不好让辛先生一月几次无故看诊,沈秋君便担心自己不知何时会有了身孕,故那等剧烈活动万万做不得,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只是这个话却不好对他人提起,如果这几个月真有了身孕倒也罢了,如果没有身孕,倒白白让人笑话。
幸好那些夫人们也知以沈秋君的尊贵身份,原也不该与她们没规没距地闹成一团,况且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或多或少能想到她的顾忌,故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倒是朱思源心里不免得意起来。
朱总兵是个有本事的人,且为人明白圆滑,官运自然顺畅,在此地又是天高皇帝远的,他在这里便算是万人之上了,而朱思源又是他的掌上明珠,便不免偏宠些。
朱思源自懂事起,便是众星捧月众女孩羡慕的对象,而且她品性又好功夫也高,人也长得极美,可说是此处的第一人了。
这忽然来了位尊贵的六皇子妃,容貌艳丽不说,功夫也好,更兼言行举止娴雅大方,为人又和善,自然得了大多人的心。
本来她已是出嫁之人,与闺阁小姐不具可比性的,可备不住朱夫人的喜爱。朱夫人也是前朝旧人家出身的,如今变成这般泼辣,也是没奈何的事,如今好容易得了个女儿,还是那样野的性子,不免心中时有遗憾。
如今沈秋君的到来,倒让朱夫人发现:沈秋君竟能将武将之女的爽快刚强行贵女的尊贵矜持优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这让她不由心向往之,便时常以沈秋君为例子教导女儿
朱思源本也挺喜欢沈秋君的,可总见母亲捧高沈秋君来贬低自己,心里对沈秋君便不服气起来。
如今看到沈秋君与初来时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与她们疯玩在一处,便忍不住对母亲说起风凉话来:“我就说那些所谓的京城贵女皆是虚假的很,哪里及得上咱们边关姑娘的率真,您还要我向她学习。哼,看她初来时对众人多殷勤,如今也拿起架子来了,轻易不同咱们一处玩,真是日久见人心啊。”
朱夫人不好对未出嫁的女儿说沈秋君的忧虑,便随意替沈秋君说了几句话,朱思源见了,认为母亲被外人迷惑是怎么也对自己看不顺眼了,越想越气,便带着亲信骑马往外边散心去了。
不想六皇子今日正带着人悄悄巡视边界地势,如今正往回走,便与朱思源遇到了。
如果是军中其他的人,六皇子说不定还会笑着迎上去说几句话,若是朱总兵父子则更是上前套近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可如今是朱思源,自然就没这待遇了。
一来六皇子到底出身高贵,在京城他眼里就没看见过人,何况是这边陲小地上的人,虽说他如今地位尴尬,需要讨好众人,但朱思源说到底不过是个总兵之女,在军中又无职务,实在没必要费心思。
再则就是六皇子向来对貌美的女子没好感,如今见朱思源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呆着,仗着她爹的势力,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事就出来溜达,实在有伤风化,当然此时六皇子没想到,在若干年后,他将封眼前这个看不上眼的女子为大齐朝唯一的女将军。
倒是杨远悄悄对六皇子说道:“那是朱小姐,爷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到底是朱总兵的爱女,说不得有些用处呢。”
六皇子一听越发生了气,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见爷讨好过女人,爷再是为了权势卑躬屈膝,也不会对着个女人的。”
众人听了都不敢再劝,于是六皇子目不斜视自朱思源身旁而过,似完全没看到她们一队人。
朱思源见六皇子又如从前一样,当自己是个透明的,不由心中着恼。
其实朱思源最初看到六皇子时,看他唇红齿白的柔弱模样,在心里是极为轻视他的。在她心中,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和自己的父兄们一样,身材魁梧,脸膛紫黑,豪爽豁达,六皇子完全不靠边,自然是该鄙视的对象。
但后来因为总兵府与六皇子夫妻有些来往,每每看到六皇子对沈秋君温柔体贴的样子,朱思源眼前便似打了另一扇门。
因为她见过父母哥嫂之间的相处,父兄们说话总是粗声大气,从没见到他们那样温柔对人的样子,其实想想那样粗野大汉若真温温柔柔地说话行事,也够恐怖的。
朱思源如今也大了,便免不了想自己将来是要嫁如父兄那般的男子汉呢,还是寻一个也会如此温柔小意的夫婿呢,有时也会脸红心跳地想:有个那样体贴的夫婿也是不错呢。
今日看到六皇子,她又想起前几日,她与丫头们去采一种可以染指甲的红花儿,却赫然看到六皇子竟然也在那里采,她虽悄悄避了去,心里却止不住嘲笑:一个爷们也要染指甲吗,这大齐朝的皇子可真够奇葩的。
昨日,她倒是看到沈秋君是染了指甲的,今天便借着错肩而过的空隙,她打眼一瞧,果然六皇子并没有染指甲。
朱思源越发的对六皇子感起兴趣来:只对一个女子温柔小意,却对无论多美艳的女子都面无情不假辞色,这样的人怎么就这么有趣呢!
朱思源胡思乱想一气,回了神才发现六皇子等人早就行得远了,不由懊恼中,不想却看到六皇子等人改了道往别处而去。 毒妇从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