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应长风手上的银元宝，婼灵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之后小贩把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满脸笑意的把身上的银钱全部给了应长风，顺便多给了应长风十几串糖葫芦，带着歉意道：“公子不好意思，在下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这十五串糖葫芦顶了剩下的银钱可好？”
小贩脸上满是尴尬的笑意，应长风看了后笑了笑，接过了十五串糖葫芦，拉着婼灵转身离去。
一路上二人见了不少眼巴巴看着应长风手中糖葫芦的小孩子，应长风失笑之下把糖葫芦分了出去，只剩下自己和婼灵手上一人一串。
这里很平凡，很普通，应长风和婼灵不眠不休的厮杀了几十年，早已厌倦了杀戮的生活，也乐得在此地享受一段平静时光，便在城中租了一座房子，一边修炼一边做起了小生意。
应长风和婼灵每日都会从城外折一两截树枝，回来之后一点一点的细心雕刻，树枝被他雕刻成了一个个小玩偶，这些玩偶很快就获得了城中小孩子的喜爱，应长风要的价钱也很低，故而二人这座小店铺每日都是欢声笑语不断。
应长风时时会盯着这些木偶出奇，他始终都在思考，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同时他也开始推演属于自己的法，道的推演需要等到以身合道境界，法的推演则是现在就可以。
擎苍的话常常会出现在他耳畔，既然这个时光都是虚无的，那虚无时光中的那些人呢？
那些人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如果他们是真实的，那这里又算什么？岂不是也是真实？但如果他们是虚幻的，那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他们似乎能够看出来应长风和婼灵不属于这里，但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又是哪里呢？而且这数十年来，应长风始终都感觉这里的一切很真实，那些悲与苦，欢与笑。
婼灵看到应长风的样子经常会心中一疼，应长风放佛入了魔一般，常常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这座城池中没有修士，全部都是普通人，二人的生活很平静，却也很满足。
直到这一日，一支铁骑踏破城池而来，应长风才恍然发觉，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十年了，昔日的王朝发生了动荡，战争再次席卷而来。
“杀！”
喊杀声远远传来，一路上人仰马翻，惨叫不断。
“公主惨遭凌辱而死，陛下有令，连屠十城，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最前方的首领高高举着手中的青铜剑，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杀！”
……
铁骑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遍地都是哀嚎，应长风和婼灵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和婼灵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修道之人，有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心中发堵。
“老东西，看什么看！”
蓦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迎面斩来，上面带着丝丝血迹。
应长风浑浊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强光，只听大刀“叮”的一声飞了出去，马上之人捂着虎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刹那间，应长风整个人变得年轻起来，满头白发迅速变为黑色，脸上的皱纹消失不见，他的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彩，看着面露惊骇之色的骑兵，喃喃道：“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婼灵也迅速的从一个老太婆模样变成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和应长风相比她显得正常许多，只是眼中也会常常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呢喃过后，应长风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带着婼灵冲霄而起，飞上了那茫茫天际。
五百年的光阴眨眼而过，二人见证了这世间这五百年来的岁月变迁，生生灭灭，这时的二人已经初步想通了一些东西，并且修为也得到了质的飞升。
应长风五百年的静坐苦修已经突破白日飞升之境，婼灵也不甘落后，已经是白日飞升巅峰，只差一步。海精已经快要用完，不过应长风却不再担心这个，在五百年后的这一天，应长风没来由的仰天狂笑起来。
片刻之后，应长风的笑声终于停止，眼中疯狂之意慢慢退去，之后变得一片清明，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其实本没有什么真实与虚幻之分，完全的真实便是完全的虚幻，完全的虚幻也便是完全的真实。”
婼灵原本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听到这句话，顿时茅塞顿开，她脸色一喜，大叫道：“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婼灵和应长风相视一笑，看着眼前的世界，摇头苦笑道：“其实并非是时空迷失了我们，而是我们迷失在了时空中，眼前的一切既是虚幻，也是真实，因为它本就是我们心中所想，心中所念所化，心中若是空灵，一切自然也便都不存在了。”
二人缓缓闭上眼睛，五百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过，片刻之后二人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应长风走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苦笑道：“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们竟然想了整整五百年，回去的路，不就在脚下吗？”
说完之后，二人来到了原先时间流失过快的地方。
这里就是当初战斗的地方，也是小湖的所在，应长风站在这里，感受着如水一般的光阴，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并指成剑，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太极图案。
太极图案宛如实质，看似普普通通，没有半点威力，但在出手的一刹那，万物齐鸣之声响起，有诸神吟唱之声，有龙吟虎啸之声，仔细听去，这一切又都化为剑鸣声。
最终，太极图在虚空中旋转，化作万千光阴，一个又一个玄奥符文出现。
“轰！”
一声巨响传来，原地出现一个黑色的大洞，大洞的另一边依稀可见无数废墟。
应长风和婼灵相互对视一眼，一起往里走去。
仿佛是亿万年的光阴从身边而过，一种硝烟与鲜血的气息弥漫在身边，眼前的一切终于出现。
入眼处是一片废墟，残砖瓦砾埋上了厚厚的尘土，天空中狂风吹过，尘土飞扬。
“这里是白雾城吗？”
婼灵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敢置信，这里宛如一片荒漠，没有一丝生灵的气息，死寂是这里的全部。
应长风脸色很不好看，他已经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干涩的笑了笑，道；“五百年，当真是沧海桑田啊！”
二人一点一点的朝周围看去，叹息一番之后朝着记忆中无相宗的方向而去，他们不知道无相宗怎样了，但直觉告诉他们，宗门应该还在。
一路上全部都是像白雾城废墟一样的场景，昔日的文明早已烟消云散，有的地方被无尽的鲜血染红，即便是干涸了不知几百年，也依然鲜红如故，刺目无比。
不说人来人往之声，就算是虫鸣鸟叫之声二人一路上也没有听到。
“轰隆隆！”
头顶的苍穹蓦地震动了起来，之后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轰响声再次响起。
二人速度极快，无相宗的山门很快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那是一座山，高耸入天的山，白云也只在山腰处飘荡。
二人飞到近前，一道刺目的光华闪过，仔细看去，整座山都被一阵淡淡的光芒包围着，阻止了一切外来之人。
“来者何人？”
一声大喝传来，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从山上缓缓飘下，他的脸庞很年轻，只是岁月已经在他的双眼中刻下了痕迹，并且仔细看去可发现他的双眼之中有着数不清的疲惫。
看到这个人，应长风笑了笑，远远的挥手示意。
当这个人看到应长风和婼灵时，脸上先是震惊之色闪过，之后转变为惊喜，有些不敢置信道：“应长风？婼灵？”
应长风脸上露出笑意：“许英杰，可是认不得我们二人了？”
“哈哈哈哈……”许英杰长笑一声：“认得认得，我就说你肯定死不了的！”
婼灵听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是有人说我们二人死了？”
“嘿嘿”
许英杰听后干笑一声，摆摆手唏嘘道：“哪有哪有，婼灵师姐说笑了，还是快进来吧，你们二人不知，如今的九州已经不是当初的九州了。”
听到这话应长风心中有些沉重，跟随许英杰走了进去，一进山门，便有两个年轻男子对许英杰施了一礼，道：“师父！”
“嗯。”许英杰淡淡的点了点头，走过一段距离之后转过头面色复杂的看向应长风，道：“师兄，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应长风面露苦涩，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但说无妨。”
许英杰张了张嘴，看得出心中很复杂，足足过了半响，他才问道：“不知师兄当年是否在白雾城前拿出了一些东西？”
“是”应长风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道：“恐怕今日之景也正是我当初所作所为造成的吧，不然魔族不可能强大到这个地步。” 地狱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