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小人奉命护卫南朝使臣王大人。”刘保瞥了一眼王璇,恭恭敬敬地回答。
锦袍公子是韩家嫡派子弟,单字一个忻字,平日里依仗伯父韩德,在析津府无人敢惹他,养成了目空一切,心狠手辣的习性。
虽然冲突的是大宋使臣,仅让他稍有点犹豫,大不了日后被伯父责罚一顿,反正他是家中的独苗。
冷冷一笑,不怀好意地道:“南朝使臣而已,在析津府也敢口出狂言,给我把他宰了。”
出乎意料之外,王璇绝想不到韩忻不顾邦国大策,竟杀害大国使臣,心中一紧,暗道:妈的,真是个恨主。
刘保等人一愣,大宋使臣后被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说平时,韩忻在析津府小打小闹,惹出来个祸事,基本都能让韩德让摆平。但今个牵扯邦国,虽他们仅是小小将校,却是跟在韩德让身边的人,明白王璇是入了太后眼的人,绝不是韩忻随意斩杀的。
刘保果断地挡在王璇身前,拱手道:“郎君,小人奉大王之命保护,断不能让他出事,还请郎君见谅。”
王璇对刘保倒生出一些好感,虽说刘保是奉命监视,但能在韩家子弟面前,维护他一二,算是很难得了。
韩忻却脸色难看,作为韩家嫡系子弟,平日里高高在上,受到韩德让的宠爱,宫帐军几乎等同他的家奴。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将校,竟在众人面前顶撞他,脸面上委实挂不住了。
狠狠地瞪了刘保一眼,冷冰冰地道:“小小家奴,竟敢挡我,真不知天高地厚,滚开。”
刘保等人再怎么说,也是契丹军中将校,被韩家一个后生当中羞辱,是个人都会心生怨恨。
但他们更知道韩忻在韩家的地位,一个不爽绝对会让他们灭族,不甘只能放在心中,不敢溢于言表。
即有韩德让军令在身,不能任由王璇出现意外,四人仍然挡在王璇前面。
“你们要造反不成?都给我杀了。”韩忻眼看刘保等人不听使唤,面子上更是挂不住,不禁恼羞成怒,杀心更甚。
王璇暗道不好,今天还真碰上不要命的纨绔,真的要拼命了。
正在此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女声传来:“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韩家的大郎君啊!”
王璇脸色一喜,暗道:“你终于出现了!”
“原来是萧尚宫。”韩忻脸色变了变,虽然杀气不减,但口气却软了几分。
萧无笙一身如雪一般的白色长袍,乌亮的秀发扎了一根银白丝带,如男子般的打扮,身后跟着一身黑衣,腰佩钢刀,面无表情的萧三郎。
进了酒肆之后,压根不看韩忻,又如男子一般地抱拳拱手,对王璇嬉笑道:“又和直阁见面了。”
王璇深得其中三味,看来萧无笙并非巧遇,他当即面带微笑,拱手道:“当日一别,还未曾感谢,今日又要欠个人情了。”
“那就继续欠吧!”萧无笙淡然一笑,给了王璇一个极具诱惑的眼神。
韩忻阴着脸,不悦地道:“萧尚宫,此人竟敢口出狂言,辱没太后,定然是南朝探子。在下要将此人拿下,想必尚宫不会阻拦吧?”
王璇冷冷地瞥了韩忻一眼,暗道这个好毒好蠢,竟为了一个小小顶撞,非得置他于死地。
但当着萧无笙的面,说他口出狂言,辱没太后之后,定性为探子,也不用脑子想想,间谍有那么高调的吗?无非是要找借口罢了。
“探子,有那么高调的探子吗?”萧无笙根本无视韩忻,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又对王璇道:“直阁,请吧!”
韩忻脸色大变,因他知道萧无笙是太后身边的人吗,才忍了一口气,稍作退让,不想一个女人竟然不给他面子。
想他是韩家唯一的嫡子,就是韩德让也对他百般维护,却不想一个女官,竟让他在下人面前下不了台。
心中狂怒,大吼道:“萧无笙,你竟然维护南朝探子,来人,给我拿下。”
萧无笙似乎没想到韩忻嚣张到如此程度,有些惊愕地转首看着韩忻。
当几名家奴恶狠狠地要扑上来时,萧三郎早就一个箭步横在萧无笙前面,没有出刀,几招就把率先扑上来的三名家奴击倒在地,全部昏晕过去。
王璇对萧三郎的勇猛,早就有了免疫力,但还是惊叹对方的果断狠辣。每一招都是一击必中,全部击中要害,致人昏迷,他身边的秦用对不是对手。
年轻公子虽家族显赫,但比起韩家和萧无笙,还算不上什么,一脸的傲气一扫而空,躲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韩忻寒着脸,冷冷地道:“萧尚宫,你好大的威风,竟然对我韩家的人动手。”
“韩家家奴没有规矩,本尚宫教训一下,还不成?”萧无笙压根无视韩忻的威胁。
“你.”韩忻脸色铁青,恨恨地道:“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如此猖狂。”
萧无笙那张绝美的脸颊上,闪过一抹阴郁的杀机,在一闪而过之后,却对王璇柔声道:“直阁,太后宣直阁觐见。”
韩忻见萧无笙直接无视他,正要大怒下令家奴杀上去,却听萧无笙提到萧绰,整个人愣了愣,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他依仗韩德让,在南京地面为所欲为,但对于萧绰,还是不敢轻视,毕竟那是契丹最有权势的女人。
王璇心下疑惑,看萧无笙脸色不像为解救他撒谎,不禁疑惑萧绰在闪了他这么久,为何忽然召见他。
在韩忻阴毒的目光中,王璇和萧无笙出了酒店,扬长而去。
“这是去哪里?”萧无笙出来后根本没有说话,反而和王璇漫步在大街上,让他很是疑惑,要是萧绰召见,那还不得赶紧出城,哪有慢悠悠逛荡的。
萧无笙看出王璇的疑惑,当即笑道:“别多想了,的确是牙帐召见,不过不是现在。”
王璇白了眼萧无笙,暗道你可真会玩,把大家都刷了,当即也不说话。
“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萧无笙没听到王璇说话,倒是有些奇怪了。
“还能干嘛!等候觐见就是了。”
萧无笙淡淡一笑,道:“好了,公子先回去休息,南京的水很深,有时候太后也不好说话。”
王璇看了看萧无笙,几个月不见,再次救了自己,他无论如何都心存感激,但此时却不好再大街上说出来,只好问道:“刚才那年轻人是谁?”
“晋王殿下的嫡侄韩忻,在南京算是第一大害,心胸极小。”萧无笙说的很平淡,显然没有把韩忻放在眼中。
“韩忻。”王璇知道韩德让不久前被晋封为晋王,位在契丹诸位亲王之上,难怪韩忻为所欲为,原来是有一个相当于皇帝的叔伯,他不禁鄙夷地一笑。
“日后躲着点,这里可不是汴梁。”萧无笙轻轻一叹。
“日后?”王璇一阵愕然,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脚步也慢了下来。
傍晚时分,王璇穿戴齐整来到了城外的牙帐,却没有得到萧绰的召见,甚至连耶律隆绪也没有出面,却意外地见到了孙仅。
孙仅作为大宋的贺礼使者,由韩德让、王继忠陪同,王璇这才发现,所谓的召见不过是饮酒罢了。
孙仅在酒宴上多次隐晦地提出,王璇身为奉送使臣,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是该回朝的时候了。
但韩德让语焉不详,根本就不谈此时,反而殷勤地劝酒,王继忠笑容中带有几分尴尬,更是绝口不提。
王璇心里跟明镜一样,萧绰意图再明白不过,让他参加酒宴,露个脸,不外乎让孙仅带回去个消息,他活的好好的。
夜里,王璇回到了住所,洗漱之后就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怪异,他感到出奇的怪异,孙仅在酒宴之间,全是暗示,并无直接索要,难道朝廷中有变?会不会是因他的过分干涉,历史进程发生了变化?
不对啊!即便是朝廷发生变化,也绝无把他弃之不理的理由。孙仅完全可以公开要人,就算萧绰、韩德让的脸皮再厚,也不得不答应放人。
他想了半天,却无法贯通思绪,心下极为烦躁。在酒席间韩德让透露,再过几天契丹的牙帐就要随着季节迁徙了,或许他会被迫跟随,那时一点南归的机会都没有了。
或许,萧绰在报复他的高调,扣押大宋使臣,在政治上,可以理解为萧绰的对内手段,也或许另有原因,他不愿意去杀伤脑细胞想,现在对他最重要的,却是如何能回到汴京。
无法入睡,他索性起床,把炭盆的火调高了,披衣坐在书案旁,认真考虑退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把他扣押个十年八年,任凭满脑子的凌云之志,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当他陷入深思之际,门轻轻响了,道:“谁?”
“大人,契丹晋王的宫帐军饬令而来,就在外面。”秦用的声音传来。
“嗯,请进来吧。”王璇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时候了,韩德让的亲兵来要干什么?他神色颇为迷惑,带有几分忌惮。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