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的党项部队,进行了一场尽心尽力的防御作战,凭借着当年宋军修筑的城垣关防,他们还能够牢牢守住城池。
杨延昭不愧为河北名将,他的战术随着地形和敌人的变化而变化,李继瑗等人奋力抵御,只能勉强支撑。
由于战局的交织,双方的兵力在大沙堆不断地汇集,终于超过了双方能够忍耐的临界点,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在所难免。
“党项人真是托大,什么时候了,还敢和朝廷硬碰硬,真是不知死活。”杨延昭冷眼望着对面,党项军队松散的马队,颇为不屑地道:“无知夷狄,敢在天兵面前逞强,真不知天高地厚!”
李继瑗做为定难五州党项部队统帅,汇集四万多兵马,展开对杨延昭的反击,在井盐镇和杨延昭展开了一场血战。
开始,整个战役规模并不大,宋军天武三指挥在路上,遇到了两千名党项骑兵袭击。由于天武左厢重步兵战斗力极强,禁军军卒各个人高马大、装备精良、武艺娴熟。
他们面对党项马队的突然打击,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迅速结成军阵,进行了反冲锋。
出乎党项骑兵的意料,他们没想到宋军步军竟这般强悍,在遭到袭击的情况下,要是平常部队早就夺路而逃了。
这支部队竟毫不畏惧地发动反冲击,一时间陷入近距离混战。
这一打可不要紧,双方都认为能彻底歼灭对方,在倾巢出动的同时,又向各自的主帅请求增援。
就这样,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发展的几乎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两军一场空前大决战。
天武三指挥一千五百名将士,进行了一场非常出色的战斗,他们在击退党项第一波进攻后,退到了一处崎岖山丘继续战斗。
天武第二军副都指挥使张亢,选择的防御地点非常邪门,他把步军部队退到山丘区上,却没有上山。
用他的话说,一旦上了山,就等于这千把弟兄交代了,在山间的道路上排兵布阵,两侧山坡上放了各二百人警戒,中间道路有近千人,两翼是弩手。
党项马队只要进攻,就必须从正面发起,不可避免和宋军重步兵肉搏,又要面对两翼弩箭射杀、
攻击山头抄后路虽然不错,但党项军队都是骑兵,下马和宋军重装步军作战,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上山不要说抄宋军后路,就是山坡上的宋军哨兵,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在第二次冲锋的战斗中,党项马队根本无法发挥优势,只能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对严阵以待的天武军进行自杀性的猛攻。
可惜,在天武军装备精良的重步兵面前,骑兵的进攻简直就是飞蛾投火,一阵惨烈、短促、混乱的绞杀中,党项马队无可奈何地潮水般地退去。
阵地上留下了百余具党项骑兵的尸体,宋军步军仅阵亡四五人,精良铁甲、锋利的斩马刀威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宋军弩手甚至发动了一次短促的进攻,他们列成三队,进行一阵射击后,相互保护缓缓撤退。党项骑兵面对犀利的弓弩,却不敢贸然追击。
三排弩箭连续射击,杀伤力是令人恐惧的,没有人愿意去惹麻烦,党项的将校也不愿执行,毫无意义的作战命令。
杨延昭的反应是很快的,他迅速调集两万大军,急行军到达战场,同时传令临近部队火速支援。战场上,宋军很快集结了三万余人。
李继瑗和李延信反应也快,三万余党项骑兵赶赴战场,几乎汇集了灵夏五州所有的机动部队。
形势、地形和天气,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崎岖的地形对于党项马队不利,但对于宋军也同样无法组成厚重、有深度的军阵,无法发挥最擅长的军阵战。
风和日丽,天气晴好,双方汇集而来的兵马,搅起漫天尘埃,把太阳几乎给遮住了,到处是灰土、有些地方令人窒息,简直大煞风景。
杨延昭率五千骑兵赶到战场,观察军情后,宋军步军仅有万余抵达,决定暂不救援天武三指挥,传令马军对进行一次猛烈的冲击,其他部队以最快的速度,部署好了简易防御工事,铺撒了大量的铁蒺藜。
党项骑兵已和天武三指挥血战三个回合,伤亡也不小了,但他们面对这宋军马队毫不退缩,李延信也亲率数千骑兵出战。
两支马队拖着冲天的尘烟,迎面冲锋,两军直接交战。
两支部队不是轻装马队,他们都配有全装铁甲,他们没有进行轻骑兵的机动迂回,而是正面硬碰硬的交锋,再说大沙堆地形多山,少量骑兵迂回,战略意义并不太大,反而容易分散兵力,不如来一次迅猛的冲击,把对方一次性给打垮。
就在两军交锋的时刻,杨延昭的目光转到了西面的天空,细细观察着几道不断靠近的尘烟。
双方的骑兵在冲锋中相互厮杀,率先冲入对方马队中的人,此时没有几个生还,都在持续是突破中,被对方砍落马下。
由于宋军骑兵人多势众、装备精良,在战斗中逐渐占了上风。
不断地在外围对党项马队进行小规模的战术迂回,尽管党项骑兵勇猛地坚持战斗,但他们毕竟人数少的太多,战败是在所难免的。许多人在顽强的抗击中,被宋军骑兵砍飞了脑袋,削去了臂膀,倒落马下被不知是宋军,还是自己人的马蹄肆意践踏。
最终,党项骑兵终于顶不住宋军骑兵冲杀,在领军将校的号令下,纷纷策马回奔,一些散落的骑兵自然没有撤出来,他们的人头是宋军得到功勋的筹码,没有理由放过这些残兵败将。
随着数百名党项骑兵的撤离,这些被抛弃的骑兵如同大海中一叶漂浮的扁舟,无力地挣扎几下,被汹涌而来的大浪所淹没。
宋军骑兵正杀的起兴,眼看党项人败了下去,大家都认为可以赶在党项大军来到之前,一举击溃这支马队,把天武军的三个指挥给救出来,顺便捞点功劳。
但正当他们组织追击的时候,却传来鸣金收兵的铜锣声。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们却不敢违抗帅令,战场上主帅有绝对的临阵节制权力,没有人会在胜利之后,作出违背军令的事情。
“太尉,天武三指挥困守山间,契丹马队初战失利,正是我军接应的大好时机,为何太尉要停止追杀?”
捧日军左右厢副都指挥使,新任延鄜驻泊兵马副钤辖张亢很满意,他是马军出身、对杨延昭在关键追击很不解。
杨延昭瞥了眼张亢,道:“使副亦是上四军出身,必然明白双方马队交战进退快速、阵无常态。如今,党项大军正在赶来,我若一意追击其其残部,必会造成整体兵力分散,出击马队可能被其趁机消灭。”
“至于天武三个营更不必担心,使副看此处地形就知,此处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马步军作战,把各部分开占据有利地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天武军千余人占据的地形极为有利,再加上他们甲仗精良,却是一根难以拔除的钉子。”
尽管,张亢对杨延昭的策略并不全然苟同,但杨延昭毕竟是军中主帅,又常年和契丹人作战,经验是非常丰富的。
他却供职殿前司,少有历练,对于军人而言,上过战场的和没上过战场的是不一样的。
他不认同却不能加以反对,无不寂落地道:“正如太尉所言,战场上最忌讳分兵布阵,太尉把马步军分散在三个地域,很容易被党项人各个击破。”
真是头蠢驴,杨延昭不满地瞥了眼张亢,暗骂此人是怎么混入禁军的,还成为捧日左右厢副都指挥使。
没打过仗并不算缺憾,谁又能是神仙、一上战场就如同天神一样。将帅关键在于平时的军事素养和临阵的观察、领悟程度,他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张亢竟还没有领悟崎岖地形条件下作战要领,真出乎他意料之外。
“此处不是河朔一马平川,地形曲折、沟壑遍布,要摆成十余万人的大军阵实属不易。此处,需要各部相互支援,占据一些关键的地区,形成一个以中军军阵为核心的防御圈,不断地消耗党项人的马队,这样才能完全取胜,使副身为禁军将校,应该是明白的。”
话说的已不太好听,有了某种程度上的教训成分,张亢又岂能听不出来,他那张脸顿时涨的跟猪肝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速速派出急脚子,督促各部加快奔赴战场,定要赶在党项主力到达之前,违令者严惩不贷。”杨延昭心中亦是焦虑万分,眼看着尘烟滚滚、党项大部队正在开进。
以他的经验判断,如非虚张声势,绝对是定难五州主力,毁灭性打击的绝佳机会。
但问题是,人家大多是马军,行军速度很快,自己的部队多是步军,进入战场的时间要长的多。
一旦党项主力到达,处于被动的就是他了,所以分兵占据关键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最少能够缠住一部分党项兵力。
“太尉,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前去增援天武军,为太尉阻挡党项人。”张亢左右尴尬,不想呆在杨延昭身边,若非军法严酷,他早就率军前伸了。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