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前方将帅大肆封赏,各军都有赏赐钱财,晋升官阶,赵恒也给王显发出手札,对之进行宽慰。
同时,下诏撤王显的三路都部署、河北都转运使差遣。
这个诏书却让王显大大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自己这记豪赌算是赢了,皇帝还是放心他的,不然绝不会那么快撤去他的差遣。
既然赵恒对河北三路将帅优容宽慰,王旦也松了口气,侄子终究会有惊无险,躲过一场可能毁去前途的灾难。
但他对王璇率意孟浪,绝不是轻易放过,当天夜里把王璇叫到府上,一阵语重心长的交代。
王璇自不敢反驳,虽然王旦没有为他说话,一直以来就在回避,但他却知道不说话是,默许,回避就是最好的保护,前朝几位相公无不是坏在家人手里,少说一言少一把柄。
当王旦把话说完,他才低声谦恭地说道:“伯父大人说的是,小侄这次的确孟浪,太欠考虑后果。”
王旦见王璇说的真诚,也就缓和口气,说道:“年轻人做事冲动,亦是常事,日后却要切记,事关军国大事,断不可揣测,更不应率意行事;这次虽然揭过,却不要以为日后会无事,如再不谨慎,到时天子也维护不了你。”
王璇暗自一惊,自己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影响,诚如王旦所言,虽然赵恒袒护,自己必然没事,但这都建立在前方打了个大大胜仗的基础上。
吕蒙正、李沆对他似乎有些欣赏,没有较真,再有就是刘娥的枕边风,单单三个要素缺少一个,自己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更可怕的是,自己大胆的行为,已给别人留下不安稳份的印象,在别人看来‘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干下违背朝廷庙算的事’。换句话说,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或许日后会成为别人的把柄。
“这次回来,恐怕不会再回去了,就在汴京安稳几年,过些日子托人去景家,把日子给定了。”王旦不再纠缠过去的事情,算盘把拖延的婚事给办了。
王璇也明白自己的差遣要被罢了,意料之中的,却不曾想又提到头疼的成婚,脸色当即有些凝了。
“怎么?”王旦多老辣的人,王璇脸色岂能逃过他的眼睛,一看就知侄子心里不甚乐意。当下道:“景家是诗书之家,他家六姐温淑贤良,当初能答应下来,已属你的造化。”
语气毫不客气,不过说的也在理,王璇脸色一阵尴尬,急忙解释道:“并非不乐意,小侄只是觉得还要颠簸几年,免得人家小娘子跟我受罪,二姐不是尚在蜀中,无法回家与大娘请安。”
女儿随夫君远在四川,王旦心下一阵黯然,当初他劝解女儿随夫赴任,私下却很惦念。
他定了定心神,捻须看了看王璇,正色道:“你有进取之心是好,但不成婚却不成体统,有失阴阳调和。再说,回朝已成定局,日后得外出牧守,自家娘子当跟随。”
王璇心里犯难了,推脱是不可能的,既然订了婚,景家的六姐就是他的人了,赖婚?想也不敢想,除非自己彻底不要名声了。左右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不甘心地道:“一切全凭伯父、大娘做主,小侄无有不从。”
王璇闷闷不乐地回到府邸,看望了那些孤儿,心中怜悯,这些都是父亲战死,又无母亲,无依无靠的孤儿。
他吩咐下去,如韦家兄妹一样,一切用度都尽可能满足,由孙寡妇、兰娘子照料。
“保叔,家里一大堆孩子,我看要更换更大的房子,还要多找几个仆人。”原来就有五六人,再加上明秀师徒、孙寡妇母子,也就十人左右。
如今,平添二十余孩子,小宅院有些拥挤,王璇动了换府邸、招仆人的念头。
王保却笑道:“公子,家仆倒是不难,老汉亲自去挑选,至于换府邸,何必那么麻烦,非要搬出去。”
王璇不解地看着王保,笑道:“你有好办法?”
“隔壁张家的宅子还算宽敞,张十六在大相国寺那边买了一处大宅院,跟他说说,买下隔壁院子,也就是二百金。”
王保打起了隔壁的主意,张十六家中上代是官身,到了这一代却没有做官,经营店铺买卖,何况又买了大宅子,在他看来完全可以用二三百贯钱买下,两院打通之后就是一所大宅院。
王璇心念一动,再三计较之后,谨慎地说道:“那就交你去办,讨价还价还是要得,千万不要****。”
如今是敏感时期,议论并没有结束,他还在风浪尖上,可不能为了一处宅子,被别人抓住小辫子。
王保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老汉自有分寸。”
王璇放下心来,回到内院书房,给明秀说了买房子的打算,明秀却淡淡笑道:“何必如此,过几日,贫僧去大相国寺挂个单,不必那么麻烦。”
“挂单,是当然要去了,但还需为和上准备一处精致的小院,那么多孩子,需有人来讲课。”王璇嘿嘿地奸笑,既然是佛道学问,现成的大师,不用白不用,还不要给束修。
明秀怪异地看了看王璇,笑道:“让贫僧大相国寺礼佛,府上为孩子讲道,子正,好奸商。”
“奸商就奸商吧,佛不过八百旁门,这些孩子如同一张白纸,既然收养了他们,我就要为他们的将来考虑,授予三千大道。子衡那边的义学已经开办,我打算先把收养的孤儿留上两年,观看所长,则择人施教,等长大些,再送入义学。”
“看来子正有大抱负!”明秀愕然之下,旋即理解了王璇想法,他内心深处也很震撼,离经叛道?不太可能,挑战正统?有些牵强,但王璇已开始去尝试了,此种胸怀却让他胸中升起熊熊烈焰。
“有机会改变的,不去尝试,怎能奢望改变,我不过是尽一份心、出一份力,至于能不能,那就尽人力顺天意了!”王璇轻轻一叹,闷闷不乐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兴奋。
因为,他已开始实施人才培养,真正产生深远影响的关键所在。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