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和丁谓仅一面之缘,但那淡定闲散的儒生风度,交谈间睿智无比的风雅,王璇甚至觉得历史好像不太对,奸臣一样的丁谓,怎么可能举手投足间,散发一种让人信任、欣赏,甚至是折服的气度。
让他诧异的是,李沆虽闪过瞬间的忧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怎么回事?
他彻底搞不明白了,既然这位被当代人赞誉为‘圣相’的贤者所诟病,丁谓的确有不足取之处,但在大任之下,绝无可能无反对之声,李沆的态度太奇怪了。
王璇忍不住说道:“陛下,丁大人初任盐铁副使,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分心。”
寇准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王璇,口气生硬地道:“丁谓之早年担任户部判官,历任两路转运使,如何没有资格?”
王璇心底咯噔一下,自己一个小小瑕疵,竟被寇准无限放大,他忽然产生一种感觉赵光义宗看人的眼力太厉害了,寇准果是有坚定原则的固执之人,还真不能大意。
他在一阵不爽之后,说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觉得兹事体大,还需要朝廷执政奉旨掌控。”
李沆闻言,几乎是瞬间,向王璇投去赞誉的目光。
赵恒几乎是在下意识地点头,王璇的话不能不说击中了他的要害,均分相权、事无不统,这是朝廷做事的原则,如果采取王璇的建议,实际上是废除交引,等于一场天下经济体制的变革。
没有宰执坐阵,连他也无法交代,甚至可以说,御史谏官们的唾液,都能把大成殿给湮没了。
赵恒对王璇的说法颇为满意,毫不犹豫地道:“爱卿之言甚善,取代交引并非朝夕之事,盐铁副使丁谓可堪大用。”
既然皇帝说话,王璇也不会自讨没趣,交引改良已经通过,他的心思早就不在用谁主持上面。
这次殿对之后,王璇立即与茶案判官虞千寻商议,仅仅用了五天,就把茶引法给制定出来。
经过朝廷大臣公议,决定实施变法,朝廷当日下制书,颁布《茶引法试行条例》,先对茶法进行改良。
参知政事王钦若奉旨主持,丁谓协助,王璇与虞千寻作为首唱者,具体操刀实施。
三司内有寇准这样干练的执政,王钦若又是聪明绝顶之人,丁谓自然不要说,能力绝对称的上一流,虞千寻这位历史上无名之人,能力绝不下于丁谓,有他们在,茶引法先是在四川开始试行。
当然,王璇并没有把西北的事情放下,他专门对河西机速局下了一道檄文,令河西局知事派出干练使臣,潜入吐蕃六谷部,给潘罗支送去军情,请吐蕃人全力防范党项人可能的偷袭。同时,又派遣使臣给知凉州事丁惟清送去亲笔信函,让丁惟清在九月之后,严密防范党项。
他只能做这么多了,赵恒根本不想从河北调兵,如今丁惟清虽是朝廷任命的知州,但整个凉州实上控制权,在六谷部大首领潘罗支及吐蕃六谷部折逋氏家族手中。
六谷部吐蕃历任大首领几乎都出自折逋氏,继折逋游龙钵之后,潘罗支才成为大首领,但折逋氏家族的权势仍然极大,丁惟清手中仅汉兵两千,只能依靠吐蕃人。
丁惟清是能够信任的,王璇甚至不希望这个人被党项人杀死,吐蕃人之所以依靠大宋,很大程度上是因党项人的压力,他们是绝不会乐见宋人的间谍在身边晃悠。
虽然,丁惟清只是挂名知州,毕竟是明面上的流官,王璇亲自安排精干使臣,在凉州设立两个秘密据点。
“大人,灵州据点,已初有成效,但党项人对汉人防范甚严,进展并不太大。”卫尉丞、知行人房事郦秋,神情间有些犹豫,自从他被王璇举荐担任知行人房,兢兢业业的做事,但对于新兴的党项族,却非常头疼。
知训政房事蓝千时,眨了眨眼睛,说道:“契丹那边还好说,第一批二百名小使臣中,在灵州、夏州殉职的,竟然比在契丹的还要多。”
“能历经风浪活下来的,才能更好的生存。”对于使臣被抓获杀害,王璇也很心痛,但心痛又能怎样,历朝历代对待间谍几乎都是斩杀,死——或许是对强者的更好锤炼。
郦秋、蓝千时二人相顾一眼,郦秋稍加沉吟地说道:“灵州的据点必需完善,无论花费多大代价,实在不行的话,就在党项人里面发展。”
王璇并不置可否,李继迁不是一般人,简直可以说机敏的过份,那手下最重要的汉臣张浦,更是一各手段高明的家伙,河西机速局传来的官塘称,张浦对机速司已经有了防备。
也不知道这条老狗如何嗅到的味道,一夜之间竟连下三个据点,要不是负责联络的使臣忠贞不渝,服毒自尽,连河西机速局在灵州的行人房,也差一点覆灭。
“无论如何,都要在灵州站稳脚跟,趁着灵州百姓还心向中原的时候,要再过一代人,恐怕灵州真的姓拓拔了。到时候,朝廷要费上十倍之力,也不一定有成效。”
郦秋、蓝千时点了点头,蓝千时正色道:“大人放心,下官定然全力培养使臣。”
如今,机速司刚刚成立,虽逐步整合各处间谍,并开始培养新的间谍人才,但新机构不免存在许多不足,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死亡率几乎让人不能承受。
“是应该想出些好法子,尽可能减少损失,毕竟日后的使臣,都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培养出来,教授的课本,也应该继续完善,要把生存列到第一位,无法有效保护自己,一切都是徒然。”
王璇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编写了关于间谍生存的册子,但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我是怕党项人忽然袭击凉州,如果凉州有失,朝廷在西北大事去矣!”
郦秋眨了眨眼睛,稍作沉吟,却说道:“大人,如果党项袭击凉州,或许,或许是件好事。”
王璇愕然,他不明白郦秋的意思,眉头微蹙,问道:“好事,能有什么好事?”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