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妾恭迎官家。”刘娥的反应非常之快,就在赵恒刚刚进了门之际,她快步迎上去万福到地。
“小民叩见陛下。”王璇在刘娥之后,趋身几步拜服在地,对于皇帝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是在宫中,一不小心犯了规矩可得不偿失了。
平时朝廷文官们是绝对不会跪拜的,作揖到地已算是对天子的重礼了,虽然士大夫还没有完全养成傲气的风骨,但古今的跪礼都是在正溯大朝或是重要典礼上才有。
进来的人正是赵恒,他在常朝处理完公务后记起和刘娥的约定,宰执们退下后,匆忙地赶了过来。
非常轻柔地扶起了刘娥,柔声道:“娘子请起。”扶起刘娥后,才对跪在地上的王璇道:“不想卿家竟写出让宰相称赞的策论,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
“陛下过誉,臣实是汗颜!”王璇真的有点汗颜,自己也就是大众化的相貌,不丑也不俊。
赵恒见王璇诚惶诚恐的模样,这种谦卑的姿态令他感到舒坦。
年前,自己要册封刘娥为妃的条子,被李沆毫不留情的封驳了,令他非常的恼火。
今日非常希望享受绝对的君主感觉,当下淡淡地温声笑道:“好了,平身吧!”
“谢陛下。”王璇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心中依然打自己的盘算。
由于赵恒的到来,纱帘已无存在的必要,早就被伶俐的宫女们给束了起来,赵恒和刘娥在宽大的檀木卧榻上坐了下来。
刘娥秀目瞥了眼王璇,在一旁笑道:“官家,妾自认十年来博览群书,算是小有见识,方才和王官人说了一阵,才知官人是全才,更不曾想到的是,竟然还是白身。”
王璇心中一动,要是能够随意看的话,他的眼睛真能惊讶地盯着刘娥。
这话说的真够艺术的,说白了就是给他卖个人情,给他要个出身,刘娥的聪明恰恰体现在这里,恰当好处的突出他的才学,又恰好这份才学是当今朝廷和士林最重视的。
试问一个诗赋超群,又具有战略眼光的人,无论如何都可以称上士人了!这种士人竟然没有功名,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把该思考的问题踢给赵恒。
赵恒被勾起了好奇心,虽然他知道王旦的为人,在朝廷中尽可能的避嫌,但后辈子弟中有才学之人,也不能不举荐啊!当下问道:“以卿家的学识,在开封府得个举人,亦是易如反掌,为何至今没有功名?”
“回陛下话,小民是对于安邦定国、民生国计有用的书有兴趣,可不愿把时光都浪费对于家国、天下无用之书,让大好年华白白的流失。”
王璇就知道刘娥之后,赵恒会问他读书的事情,既然要召见,赵恒要是不知道,那皇城司的人可真成一群笨狗了。
稍稍一顿之后,又说道:“至于诗词歌赋,平常闲来无事,权当乐子消遣。”
赵恒似乎对王璇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自幼深受大儒教诲、早就形成对士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一种固定式思维。
虽说皇城司报来王璇一些事情,几个月来王璇的惊才艳艳,在他眼中就如神鸟一般,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至于诗词方面的造诣,一日三变,据说连吕蒙正也称之为‘鬼才’,不能不说汴京已无人可与之并肩,对方竟然还说当成乐子消遣。
“看来官人还是位有心人!”刘娥没有等赵恒说话,用绣帕轻轻遮住樱唇,芊芊地笑道:“这才是古今贤士们用功之法,不知官家如何看?”
王璇微微动容,但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他认为还不到说话的时候。
赵恒的眉头不经意地一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刘娥,继而淡淡地笑道:“娘子所言极是,王卿家是屡试不举,还是从来没有参加过开封府试?”
“官家,小民从来未曾参加过开封府试。”这句话倒是不假,他还真没有参加过解试。
“爱卿能在策论上有此成就,在读书人中亦是不多,为何不参加解试,问鼎今科龙飞榜,反倒跑去齐州?”赵恒没想到王璇竟没参加过乡试,诧异之后不及多想。
刘娥显然一怔,她那双眸子一闪,嘴角溢出些许笑意。
王璇听赵恒问话贡举,他仿佛没有听出来赵恒金口玉言中的口误,不紧不慢地道:“小民往日沉迷营生。”
“哦——”赵恒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脸色稍有尴尬,洒洒地笑道:“嗯、学无止尽,爱卿还是在家好生攻读才是,来年参加贡举。”
“谢陛下教诲,臣必定谨记于心,旦夕不敢忘怀,还谢陛下赐臣出身。”王璇立马抓住赵恒的口误,既然说了,那好啊!说明已经给自己举子的出身。
过了这村没下店,赶紧厚着脸皮讨了个出身,要按部就班那还不得胡子一大把了。
当他的眼角大胆地向上瞟了一眼,发觉刘娥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心下忍不住一动,慢慢地垂下了首,暗付放在以前,他还真不在乎鸟功名。
赵恒听这话不对味,自己什么时候赐给王璇出身了,他感到实在有点糊涂了。
刘娥嫣然一笑,那流云般的美目转到了赵恒脸上,柔声道:“官家,既然许了王官人来年会试,那官人可不要辜负了官家的一片厚望。”
赵恒一下子明白过来,竟然敢钻自己空子,虽说对王璇的狡黠有些恼怒,但他对于刘娥很宠爱。
既然刘娥说话了,区区开封府举子的功名,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纵然有大臣说话,他也有足够的理由,也就顺水推舟算了。
当即就颔首道:“娘子说的是,不过仍须苦读经书,方不负王卿家一片拳拳之心,朕就赐爱卿贡举人出身,参加来年的礼部试。”
刘娥见赵恒说话的时候脸上倦意浓浓,想到自赵恒登基以来勤于政务,今日又议论许久的国事,想来早就困乏了,要不是为了她,此时也该回内宫休息去了。
当下细声道:“官家连日操劳国事,想来也该歇息了。”
此言一出,王璇明白今个捞的好处不小,该知趣地退下了,马上躬身道:“娘娘说的是,陛下龙体干系天下社稷,断不可过分操劳,臣先行告退。”
既然天子无戏言,王璇根本不担心出宫以后的事情,还暗自高兴,这次自己赚大发了。 大宋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