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灵剑师?”莫问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老者身体一顿,不敢抬头:“是,在下曾是一名剑脉初期灵剑师。”
莫问探查了一下老者的身体:“你身上的伤不是妖兽所为。”
老者沉默了,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
莫问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不会责罚你们。”
老者浑身一顿,缓缓抬起了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下透出的目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最后确定了莫问不似说笑,老者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莫问一拜:“多谢前辈开恩,小老儿退下了。”
老者拉着小丫头就要离开,但小丫头却倔强的跟爷爷玩起了拔河:“爷爷,我不要走!叔叔还没有带我飞呢!我不走!”
老者气的直跺脚,气急之下扬手要打小丫头巴掌,一只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莫问皱着眉道。
老者吓的又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
莫问摇了摇头,这名老头还真是难以沟通,索性不去理他,对着小丫头道:“夕儿想飞天吗?”
“想!做梦都想!”夕儿狠狠的点了点头,大眼睛中满是希翼之色。
“那好。”莫问微微一笑,一手抱着小丫头瘦小的身体,直接化成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老者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可怕波动,整个人萎顿在地,而看到那冲天而起的剑光更是面无人色,口中喃喃的道:“剑元……剑元。”
莫问带着小丫头在天上飞了一圈,数千米高空小丫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奋的哇哇大叫,两只小手不停的挥舞,想要捉到身边的云彩。
“夕儿不怕吗?”
云夕摇了摇小脑袋:“夕儿才不怕呢,夕儿在梦中也经常飞呢,所以夕儿一点都不怕。”
莫问心中一动,问道:“夕儿都是做过什么梦?能告诉叔叔吗?”
夕儿点了点头:“可以呀,夕儿在梦里经常梦到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大姐姐经常带着夕儿飞天,还打大妖怪呢。夕儿将来一定要做跟大姐姐一样的女英雄,保护爷爷和叔叔婶婶们不受大妖怪欺负。”
莫问目光负责,望着怀中的小人儿轻轻的道:“会的,夕儿会成为大姐姐一样的女英雄,而且你会比她更加厉害。”
“是吗?夕儿能比大姐姐还厉害吗?”夕儿兴奋的双眼完成月牙状。
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莫问目光恢复了平淡,轻声呢喃:“轮回么,你现在也应该在看着我吧。”
回到地上,小丫头麻利的从莫问怀中跳下,蹦蹦跳跳的来到老者身旁,拉着老者的手兴奋的道:“爷爷,爷爷!你看到了吗?我飞了!叔叔带我一起飞天了!”
老者重新走到了莫问面前,恭敬的磕了一个头,却是比之前正常了许多。
“前辈能够看上这丫头是她的福气,小老儿有眼无珠还请前辈恕罪。”
在道路一侧数百丈外的密林中,一个数百人规模的车队正在休息,当莫问牵着云夕的手随着杨坤走过去时,人们正在收拾行囊。
“老云头!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快点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真应该把你们爷孙俩丢在狼神岭!”一名衣着考究腰挂长剑的中年人狠狠的啐了杨坤一口,而杨坤正是云夕的爷爷,准确的说是养祖父。
云夕是一个孤儿,原本生活在血魂海南部边界某座灵岛上,血魂海巨变时,灵岛因为地利关系及时迁移,但依然有大部分普通岛民被抛弃,也就是那时云夕成为了一个孤儿,罗刹岛因为发展需要大量充实人口,云夕就随着其中的一批移民迁移到了罗刹岛,之后遇到杨坤被杨坤收养,两人就在罗刹岛四大卫城之一的东月城相依为命,至今已经大半个年头。
杨坤,数十年前曾是一名剑脉初期灵剑师,以十八岁之龄凝聚剑脉,也曾春风得意,但年少轻狂得罪了一名剑罡境灵剑师,家族一夜之间被屠,自己也被废掉修为断去一臂,只因对方想让历尽人世痛苦,他才苟延残喘逃得一命。也就是那时留下了心理阴影,这也是杨坤知道莫问灵剑师的身份后反应那么激烈和反常。
“俞堂主息怒,小丫头不懂事,走的远了,现在才追回来,一定不耽搁俞堂主赶路。”杨坤鞠偻着身体低声下气的道。
俞堂主瞥了后面的云夕一眼:“一个连爹娘都没有的野种也想攀罗刹剑宗的高枝,简直痴心妄想!告诉你吧,野鸡就是野鸡,一辈子也休想变成凤凰!”
说完用下巴点了点云夕身旁的莫问:“还有,他是谁?谁给你的权利随便拉人进来的?你当我这里是收容所吗?”
杨坤暗暗叫苦,连连作揖:“俞堂主息怒!俞堂主息怒!他只是跟我们来看看,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你们?”俞堂主听出了话中的不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莫问,冷笑一声:“好吗,我说呢,原来是找到新靠山了。你是怎么说动人家收了你的?就你这把老骨头人家肯定看不上眼,是你那便宜孙女吧?哼哼,早就让你把她卖了你不同意,玩什么祖孙情深,现在怎么改性了?莫不是人家开的价码高?”
杨坤衣袖下仅剩的右拳紧握,灰白色的乱发下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但长久卑躬屈膝的生活让他的脊梁已经无法再硬起来,吸了几口气时候,右手缓缓松弛下来,双眼中的火焰也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平静。
对着俞堂主行了一礼:“多谢俞堂主一路上的照顾,如今罗刹城在即,我祖孙二人不敢再劳烦俞堂主,就在这里向俞堂主拜别。”
“哼哼,也好,现在攀上高滞自然看不上咱这座破庙。”俞堂主狠狠的看了一眼云夕,吓的小姑娘躲到了莫问身后。本来想给自己儿子做个贴身丫头,将来也能收做妾室,现在便宜了别人,俞堂主心中自然不好受,又狠狠的打量了一眼莫问,摆了摆手:“带着你孙女滚吧。”
“多谢俞堂主,这是我祖孙的佣金。”杨坤从怀里摸出一只布包,用一只手艰难的打开,露出里面三颗圆润的珍珠。海外缺少黄金,世俗界的通用货币便是珍珠,根据色泽大小来确定价值。
俞堂主皱了皱眉,向后面挥了挥手,一名剑师立刻上前将杨坤那只包裹着珍珠的布包接过。
杨坤对着俞堂主再拜谢了一下,走回车队最后一辆破旧的板车上,将一只包裹取了下来。往背上一挎,便走到莫问与小云夕身边。
“阁下,都办妥了。”
莫问点了点头,牵着小云夕直接向林外走去,杨坤连忙亦步亦趋的跟随,鞠偻着的背脊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一些。
等两大一小三道身影消失在林间,那名剑师凑上来低声问道:“堂主,就这么放过他了?”
俞堂主冷笑一声:“怎么可能?若不是怕给那小丫头留下不好影响,本堂早就让人把那老东西做了!既然这老东西这么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找几个麻利点的扮作强人,把那老东西和年轻人杀了,你再找几个人救下那小丫头,不怕那小丫头不进我俞家门!”
那剑师嘿嘿一笑:“还是堂主高明,那小丫头为了报恩必将死心塌地的为俞家卖命,嘿嘿,将来这小丫头若是凝聚出了剑脉成为剑仙一流,咱们金鱼剑堂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哼哼,剑脉算什么?我曾专门请人给那小丫头看过骨,乃是先天金灵之体,这等体制万中无一,将来就是凝聚剑罡也不在话下!到时候整个东月城谁不看我俞兴的脸色?”
“那是,那是!若是小堂主也被罗刹剑宗看上,收为门下弟子,东月城城主也得看堂主的面子!”那剑师马屁如潮,俞堂主听的一脸享受,仿佛已经看到整个东月城都已经踏在了他的脚下。
“阁下,您准备让夕儿做什么?”
路上,杨坤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向莫问发出询问,云夕虽然跟着他的时间不长,但云夕的出现让他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几乎已经成为他的精神寄托,为了孙女的前途他不得不冒犯一次眼前这位强大的灵剑师。
莫问陡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杨坤,平静的目光下,杨坤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避开了莫问的目光。
“我希望你在夕儿面前永远站直身体,我不希望她这么早就学会向人卑躬屈膝。”
莫问的话很平淡,但对于杨坤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怔立良久,浑浊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脊梁缓慢的,但异常坚定的挺直起来。向着莫问以灵剑师的礼节郑重一拜:“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教诲。”
“不用称呼我前辈,我姓莫,叫我公子即可。”莫问淡然道。
“是,莫公子。”杨坤又是一拜,少了一份自卑,多了一份自信,他本就是天纵之姿,只是时运不济,蹉跎数十年,如今被莫问点醒,往日的那份自信从容便开始重新焕发。
莫问突然望了一眼路旁齐腰深的野草丛,眉头蹙了起来。 传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