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的诏书已经昭告天下萧家失势，想来皇后娘娘想要采取点什么行动，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为何会绑架了钱姑娘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赵奕光思虑着这件事，却也觉得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莫非这些人原本要绑架的，并不是如意，而是像后来带着如意的那些人说的那样，是要绑架公主？”赵思远也是做了一个简单的猜测，毕竟安宁公主和二殿下是一边的，若拿着公主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向另一边做要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凤栖宫和熹微宫的两位娘娘也因为安宁公主不在宫中而闹起了不愉快，这件事情，这么一推算，也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说后面带着如意的这拨人是想要绑架公主，那前面绑架如意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钱锦程想到有两拨人，便想知道这两拨人的目的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又何至于自相残杀的境地，想来应该是两拨人，目的一不一样不一定，起码分属两个阵营没错。”

　　“钱贤侄还是一如当年金殿同王丞相辩论之时那般敏捷。”赵奕光这时却捋着胡子夸奖起钱锦程来了。

　　“老师见笑了。”师生一场，钱锦程见了赵奕光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当年，他也曾是赵奕光的门生，赵奕光对他既是欣赏又是细心栽培，奈何人各有志，才各自殊途。

　　“钱伯伯说的是，现在基本上可以推算出这带走如意的人，想要绑架的应该是公主，不过那最开始打晕如意的人不知道是要绑架公主还是要绑架如意？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如果说第二拨人要带走的是公主，那么为什么在第一拨人刚一绑架如意之后，他们就将如意带走了，似乎就像是他们知道第一拨人的行动，甚至知道他们要绑架的人是公主，第二拨人才会不经验证就带走如意。”

　　赵君顾的心中其实还有另外一番猜测，不过司马容安似乎也从来没有向如意表示过爱意，既然如此，就应该不会出现皇后绑架如意逼迫司马容安就范这种事情。这个想法结合如意所探听到的那些话也对不上，仔细一想，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些想得太多了。

　　“这点就很难说了，要真正验证这件事，还需要同宫里面的人交流过后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萧家大势已去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除非有人有回天之势，否则这天下已经是二殿下的囊中物了。”说到这个，赵奕光的心情并不算好受，毕竟是相交了几十年的情谊，萧定远要离开了，他自然是舍不得。

　　萧家的崛起也就是在这几十年间，他和萧定远更是从上上任皇帝在位之时就在朝中斗智斗勇，一路争辩也过了好几十年。如今萧定远因为他家那位野心勃勃的女儿受到不少的牵连，到现在，只能告老还乡回归萧氏的老家。别人是衣锦还乡，他是仓皇离京，这一点大家都明白，不过是看在他几十年忠勇为国的份上没有将话挑明了说而已，虽然在赵奕光看来，他或许是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

　　仕途诡谲，一个不留神，就会为以后埋下祸根，而这次的祸乱说是祸起萧墙，其实也是皇帝运筹帷幄的结果。赵奕光自己能够连任三朝尚书令的原因除却他的经验学识之外，怕也是皇帝觉得赵家的人丁单薄，好掌控吧。

　　“这个，倒是可以向宫里打听打听。”如意本来差点将沈易乔的名字也暴露出来的，但是想到这件事情确实事关重大，有些话就算双方都知道，也不能说的太明显。

　　“你们说了半天也累了吧，我和玉嫂嫂一起煮了热茶，林嫂做了一些茶点，正好大家一起尝尝。”如意的话音落下，赵夫人的声音就在暖阁外响起，随之而入的便是端着茶的赵夫人，还有端着点心的沈玉和赵绫茴。

　　“正好，热茶驱驱寒气，暖暖身子。”赵思远起身过去，将赵夫人手上的热茶接了过来，待到点心都摆上桌了之后，赵绫茴又拎着茶壶，向在场的每个人的杯子中都倒上了热茶。

　　“娘亲，刚刚您和婶婶说的香雪是什么？”如意捧起茶杯，放在鼻翼底下轻轻嗅了嗅，似乎有梅花淡淡的香气，又张嘴尝了一小口，有一丝丝的甘甜，又伴着一缕绵长的清香，萦绕在口舌之间，绵绵不绝。这萦绕的香气，便让如意想起沈玉和赵夫人出暖阁之时说起的香雪。

　　“看样子钱姑娘在长安呆的还不够久，这个所谓的香雪，就是将雪后落在梅花上面的积雪采集起来，因为寒梅盛开的芳香馥郁，落雪也会沾染上梅花的香气，这采集起来的雪就叫做香雪了。拿采集起来的雪水煮茶，茶也会有沾染上寒梅的香气的。”赵夫人向如意解释说道。

　　“这倒真是风雅。”如意不禁感慨人的生活和幻化无穷的自然之间这种奇妙而又美好的搭配。

　　“不过这香雪也并不是年年都能采集得到的，毕竟有些年头的雪下得不够大，又或者寒梅盛开的时候并没有下雪，这样一来，这个年份就与香雪无缘了。”赵夫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又接着解释说道：“其实不管是梅花或者是别的什么花，只要香气足够的话，下雪天采集来的积雪都会有香气的，但是世间能够凌寒独自开的花朵毕竟不多。”

　　“倒也是啊，世间的芬芳不少，凌寒盛开的真真是不多。”如意在脑海中想了几种能够在冬天盛开的花朵，想了半天，除了梅花，也就只有水仙和茶花，就这两样还有些娇贵着呢。

　　就着香雪的话题，众人又说了一些长安和剑阁的民俗的话题，转眼间，已是夕阳西斜，钱锦程看了看时辰，便站起身来向赵家人辞行，如意心中还有些不舍，但是爹娘在场，又怎么好同赵君顾躲到一处去腻歪，自然也就跟着钱锦程和沈玉一起，向赵家人辞行离开了尚书府。

　　对于赵君顾和如意而言，今日毕竟是特殊的日子，好歹两家人把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在口头上定了下来，具体细节就可以慢慢商量了。赵君顾看着如意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暗暗的窃喜，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

　　“君顾哥哥，看你笑的这个样子，果真是要娶媳妇了，精神状态都和平常不一样。”赵绫茴正帮着赵夫人收拾东西，看着赵君顾望着钱家人离去的方向傻乐的神情不禁取笑他。

　　“绫茴！”赵君顾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神，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面孔，如墨的眼向赵绫茴扫了过去。

　　“好了我不说了，小气！”赵绫茴倒不是真的害怕赵君顾，不过她怕是要惹到了赵君顾，就不能让如意带她去见温雅将军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和见自己崇拜的人物，两相权衡，自然还是后者比较重要，说完就端着盘子跟着赵夫人走出了暖阁。

　　正好有下人来找赵思远有事情，赵思远也就随后离开了，刚才还万分热闹的暖阁此时冷清了下来，只余下赵君顾和赵奕光两个人。暖阁里面的炉火燃烧的还是那般旺盛，却没有了刚才的温度。

　　“爷爷，不知道能否问你一个问题？”赵君顾是在西夜国使者的事情出了之后，察觉到赵奕光在储位的人选这个问题上偏向司马容安的，虽然他是司马容安和大皇子司马容宇的老师，最了解他们的性情品格是没错，但是这种偏向还是让他很想知道他爷爷偏向司马容安的真正原因。

　　“你问吧。”赵奕光不知道赵君顾要问什么，他一生装下的往事和秘密太多，很多东西都不能说与人听的，所以不管别人有什么疑问，他都先要知道对方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您为何会选择支持二殿下？二殿下的品格能力我不怀疑，但似乎大殿下也不差，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您选择了支持二殿下？”赵君顾专注地看着赵奕光的神情，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你说这场储位的争夺之战中，皇上支持的是谁？”赵奕光没有回答赵君顾的问题，反而是先问他了一个问题。

　　“您的意思是……”赵君顾的思绪辗转一番，就明白了赵奕光话里的意思，赵奕光要支持谁的原因很简单，那便是看着皇帝的意向，皇帝心中内定的人选是二殿下司马容安，他便支持司马容安。

　　“不错，上面的心思最难猜测，只有猜对了他的心思才能够永远地站在这里，定远侯也是明白上面的心思的，所以才会在西征人选的举荐中推选了二殿下。遗憾的是，萧家失势，是迟早的事，纵然是他明白了上面的心思，还是不能避免这场没有流血的斗争。”赵奕光低沉地笑了，他的孙子果然是具有很敏锐的洞察力的人，只可惜他志不在此。

　　“原来如此。”赵君顾心中良多的感慨，最后都只能是一句原来如此。

　　而沈家这边也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如意跟着钱锦程和沈玉回了沈家，正好遇到了从宫中回沈家的淑妃沈琳。 相思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