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真是太好了,我不用再装了。”走在返程的路上,如意终于是卸下了身份的重压,人也就越发自在起来。
“你呀,就是太懒了些,我看着几个月你也做得挺像样的,要是换做我这个真公主要,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样,如意,你真的做的很好。”容华见到他们,也觉得格外亲切,她南行的一趟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在收到司马容安的密令之后开始往北去的一路也不顺畅。
原来容华在接到容安的密令之后,把南方的事情交代一番,就开始北上前来同如意会合。但是在北上的过程中却明里暗里地遭到了一路上关卡的限制阻截,这些前来阻止容华的人有皇后派出的人,也有四皇子司马容宇派出的人。虽然没有明着说是要阻截谁,可是一路上各个关卡都在严密地排查从南方回到长安的女子。
走大道虽然快,但是自从有一次差一点被守城的将士拦住之后,容华就放弃了官道,改走山路水路,一路上不断地变换路线。在几经周折之后,才赶在他们进入长安之前,前来同他们会合。这样一来路上的时间自是耽搁不少,但好在躲过了阻截,行程也就还算是顺利。
司马容宇在襄阳救灾之后,只返回过长安一次,之后便又被皇帝派回到了南方。
而司马容安的人则得到消息,大皇子在南方有大动作,便派遣容华到南方去接手他之前在大晋南方部署的势力,这才是容华离宫外出的原因,帝都长安的布控则由沈易乔负责。
至于皇后和四皇子为什么会在容华回长安的路上对她进行阻截,大概是因为容华在南方的动作不少,而恰巧司马容宇也在南方还未返回长安察觉到了什么的缘故。
尤其是到了后来萧家出了萧之炎的事情后,萧家的权势名望式微,这个作为权势凭仗的靠山算是去了一半,皇后和大皇子心中自是有他们的忧虑和担心。
当时如意他们还在无忧村中,而容华不在宫中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又联系到时局的变动,这些皇子也不是等闲之辈,会联想到容华身上也很正常。
皇帝司马珏到现在还没有给出明显的立储人选,司马容安和温长风在西北逐渐树立了威信,兵权也开始向司马容安这边移交,故而皇后和大皇子司马容宇,以及贤妃和四皇子司马容康两方都有些急不可耐,三方在私底下的较量也愈发多了起来。
几个人从临潼关出发往长安城中回去,从在苍县遇到鸠羽和寒江开始,寒江是一直陪着如意和赵君顾两人,天南海北地说了很多东西。鸠羽则一直在影卫的控制之下,等到和容华对接上之后,容华最后决定是将鸠羽带到长安城外,由司马容安的势力把她监控起来。
她的一身功夫煞是了得,也怕她一旦脱离控制,造成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对她的监控还是很严密的。
容华在如意的带领下去看过鸠羽一次,鸠羽看着两个人仍是一言不发,似乎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关于她为什么要刺杀安宁公主的原因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温雅,在抵达临潼关之前,便看出来了如意在拖延时间一事,早早就同如意他们分别,独自带着萧荆山回萧家了。温雅临走之前,如意还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选择咬咬牙相信温雅的为人。
雪后初霁,前几日看起来有些显得阴霾的天空现在湛蓝如洗,虽是寒冬腊月,看着路边上在雪地之中盛开的点点红梅,却也渐渐嗅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马车轱辘在雪地上碾下两道灰黑色的印子,四个人在马车中闲聊着一些逸闻趣事,说着说着,寒江就将话题拉回到他最为关心的身份问题上。
“这么说来,你才是真正的安宁公主?”寒江看着面前这个和如意的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两人坐在一起,比量一番,自是可以看得出来,容华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而如意身上,更多的是有着一种天然的灵气。
“是呀,喏,这是我的玉佩。”容华清浅一笑,将自己怀中的玉佩掏了出来。
容华在抵达临潼关的那晚,如意把她在西夜国经历的一切告诉容华的同时,也将寒江的事情告诉了她。容华虽是在觉得不可思议中还带着一些警醒,但是等她见到了寒江的时候,从他的眉眼之间确实也看到了和如意有些相像的影子,她想,这世界上可能真有这样的机缘存在。
“呐,这是我的。”如意见容华掏出了玉佩,也把自己的那块玉佩掏了出来,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分别晃在寒江的眼前,紫色的流苏滑过如意的指尖,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
“寒兄,我越来越期待抵达长安之后的情景了。”赵君顾拍了拍寒江的肩膀,向来沉静的脸上淡淡一笑,不管寒江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目的,先在感情上和他建立紧密的联系是不会有错的,就算他日,真要站到敌对面,他也希望寒江还能够顾及大家曾经有过这样一份情谊。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呵呵,傍晚就能够抵达长安了吧。”寒江看着马车外面,道路两旁的松柏之上,积淀着疏松的积雪,不由得想起这句诗来。
他自十五岁开始就在三国之间不停地游走,到现在的这十几年当中,寒江来过长安的次数不算少,以往不过是上长安的酒家喝喝酒,顺便再入青楼享受一番温香软玉,匆匆来,匆匆走,从来没有像这次来长安这样,心中充满了忐忑。
“看样子,傍晚就能进城了,容华,你离开长安多久了?。”如意这个问题听起来是在问容华,实际上她也是在自问。犹记得离开长安之时,是槐花夹道,清香四溢的五月初,归来时,却已经是寒梅盛开的腊月中旬了。
“我也快离开长安两个月了,北上的时候因为要赶着要前来和你们会合,我可是过长安而不入啊。”容华也掀开马车车窗上帘布的一角,看着外面静谧的天地。
“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皇室的人有多累,在西夜的时候,我结识了西夜的长公主,她原本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但是殷氏皇族的斗争也不简单,大家都变得有了城府,隐藏真实的自己。”如意说到了皇室的斗争,便又想到大晋现在的储位之争,容华不也是天之骄女,却也要投入精力到帮助司马容安夺得储位的斗争中去。
“人活一世,都不容易,想要得到点什么,总要付出一点什么才行啊。而且你看,语气起坐享其成,倒不如自己来争取来,争取来的东西总会更安心一些。”在这件事情上,容华比如意更从容一些,她一出生就注定了要在权力的漩涡之中挣扎,何况她的这十几年并没有怎么样真正的辛苦,她是天之骄女却不是经不起风雨的柔弱小花。
“这倒是,最靠得住的,当然要数自己咯。”如意歪着脑袋,靠在容华的肩上,一旦放下了身份,三两天就恢复了她的那副懒样子,坐在马车当中也不规矩。
坐在对面的两个男子在心中都是无奈一笑,这两人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年纪小一些的容华更像是姐姐,如意才像那个被人宠溺的妹妹。
四人又是说说笑笑,因为心情愉悦,又有人作陪,时间自然就过得格外的快,似乎大家还没有谈笑多长时间,天上没什么温度的日头,就已经在西山落下。
“公主,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了。”马车停止了驶动,负责驾车的影卫低声说道。
“竟然这样快!”如意探出半个身子,掀开门帘,伸出去头往外面一看,有一些积雪上面的雪花正随着北风在空中打旋,顿时就迷蒙了如意的双眼,眨巴眨巴眼睛,再向外面看去,倒也是一副鲜活的山水。
远处古松苍柏的山头仍旧有着深浅不一的墨色,近处曲江从长安城外蜿蜒绕入城中,零星的浮冰被北风吹散,雪压枯草一片白,一江晚照夕阳红。
而那他们所殷殷期盼回去的晋国帝都长安,此时正如一个染了霜风的人,伫立在那里静静然。城楼顶上还压着雪白的颜色,青灰色的城墙历经千年风霜,城门上“长安”两个字让如意觉得最为亲切。
“总算是到了,如意,你和赵公子还有寒公子先回城?”容华还要去安排鸠羽的事情,所以还不能立即就回去,考虑到此行人多势众,容易引人耳目,要是将司马容安多年的经营安排暴露了到底是不好。
“也好,你还要安排鸠羽,既然已经回来了,也不差这点功夫,我们先到醉客楼去等你,眼下天色虽然已经是傍晚,但是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你要快去快回啊。”如意倒是理解容华要把他们支开的做法,毕竟事关容安的部署,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容华应了一声,如意还有赵君顾、寒江便下了马车,徒步往城中走去。
“常六,把大家叫来吧。”赶马车的影卫将马车驶离了城门的大门口,停在了城边上一处僻静处,容华看了一下外面的状况,便对常六说道。
说完,就听见坐在马车前面的常六打了一声呼哨,很快另外几个影卫就带着鸠羽出现在了马车边上。
“就把那名女子带到十七驿去吧。”容华的话音刚落,只闻得“呼啸”一声,一只羽箭就射入到鸠羽的左心,一路上默不作声的鸠羽“唔”了一声就没了气息。 相思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