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谁作桓伊三弄
我根本就听不进高尚宫任何的劝慰,甚至这劝慰,于我看来,是阻挡我的脚步,当人执着于某件人或事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是听不到的,除了自己的身影和脚步。
从此,我为这个情愿,步步惊心。
深夜里,宫廷是消禁的,没有令牌,是不可以任意在宫廷行走,今夜,落寞如此,顾不得这些礼教,月正中天,尚无一丝睡意,信步走到御花园。
满园子的桅子花,开得正欢,浓郁的清香,不合时宜的薰笼着我的愁绪。
一阵悲凉的萧声,愈发牵动着我情怀。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无限黑暗里,盛放的桅子花,开成一片银白花海,一个清秀的身影,置身于花海里,她长长的影子斜斜的落入我的视线里。
“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信口吟来,即使声音轻微,那萧声刹止,她侧转了身,只余一个秀美的侧影于我,及腰的秀发,在晚风中盈盈飞舞,她只穿着洁白的中衣,就这样美得清逸出尘,这样的形容是我素来喜爱的。
想要上前开口寻问,她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充满了祈求:“别、别过来。”我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温柔的说道:“我不会伤害你。”她偏着头,长长的睫毛盈动着:“我命不久矣,是一个充满罪恶的人。”
“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声音轻轻的,生怕惊扰着她,她柔弱的模样,令我心生怜惜。
她用长袖遮着自己的脸:“和相爱的人沉沦,和陌生的人畅谈,压抑在心底的隐怨与悲伤,在这一刻只想这样静静的说予你听。”
她背过身,叹了口气,凉凉的说道:“我们见过的,一面之缘。”我在脑海里飞快的找寻着每一个片断,想要知道何时见过这样一个女子。抽抽搭搭的哭声如泣如诉:“我若像你一样该有多好。”
我不觉怔了,如此渺小的我,也会令人心生羡慕:“我却羡慕着别人,我若是她该有多好。”她不觉怔了,随即说道:“做一个宫女,仰望着自己的主子,即使在后宫无数的女子中争宠夺爱,也是近人情的,也是可以亲近的。”
“以你这样美丽的侧影,想必也秉稀世容颜,这也什么难的呢!”我叹息着,甘愿争宠夺爱,想必爱的那颗心,该有多深。她叹息着:“我没有这样的福份,我的存在只是让两个人万劫不复。”
我试探性地问道:“如此一来,你们至少是惺惺相惜,倾心相恋的是吗?”
桅子花的香气里传来她迷惑的声音:“或许吧!或许是那样更招人怨恨吧!”“可我却是多么羡慕你,至少他的心里有你,而我,却是一厢情愿单相思呢!甚至连一个亲近的机会都不能够,”我无限叹息着。
她拢了拢秀发,露出洁白优雅的颈项,借着月光,我清楚的看到,她的颈项上有粒朱砂痣,那样嫣红,“我该回去了,宫廷可不是个自由的地方。”我有些眷恋着这样的相遇:“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吗?”
她悠悠的言语,那样绵软无力:“如果我还活着,那么,下一个新月的夜晚,还会来这里吹萧。”我郑重的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等你,就等你,你可不要失约呀!”
“你,”她略带迟疑,方说道:“人生自是有情痴,你也是个情痴的人,怕是要像我一样,会受很多很多的痛苦。”我正想要开口,她摞下话语翩然离去:“去吧,别怕,再苦,那当中的快乐却是无可替代的,明知是错,也去吧,别怕。” 绾君心:宫女子之昌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