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筵开明月楼
又歇息了三日,身上的伤算是痊愈了,不碰着便不会疼痛。我便梳洗打扮了雇了软桥来到汉江边。凭着记忆回想信上那首诗:“白云天迹过,绿柳江边扶,若为畅饮故,明月照丹心。”
汉江边自是绿柳扶风,一栋栋挑着酒旗的小楼看得我目不瑕接,按这诗句的意思那酒楼应是与明月相关吧。究竟是哪一间呢?
如此绵长的一段堤岸,正在迟疑间,忽觉一朵飞花落在我的头上,还未及回头就传来一阵娇俏的笑语。可不是那位吗?那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漂亮女子,她双手扶栏,穿着绿翎绸衣,冲我灿烂而笑。
我提着裙子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上楼,她抱着手向我款款走来:“啧啧啧,都不在宫里,还装成这样!门外斗大的明酒酒楼几个都没看见,白长这双风流眼睛了。”
说罢,她豁的一声拉我坐在软垫上,我还未脱鞋,就见她小脚一绷,甩开一双玄色绣花鞋,那对鞋子极其精致,像两弯小小的船儿,随意落在地板上;一双雪白的莲足,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
见她如此随性,我也自在起来,竟然盘起了腿,她斟了酒递给我,往杯里一瞧:“喏,是合欢花酒?怎么喝这个?”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撅着嘴:“难不成你以为我跟你喝交杯酒?”我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轻轻尝了口:“才出宫就找酒吃,仔细给人瞧见。”
她如男子一般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宫里的女人,哪个背地里不偷着喝酒,那漫漫长夜,不靠酒,怎么过?”
浅红色的合欢花酒,酒味虽淡,两杯下肚,只觉得两颊滚热,她自吃了口酒,眼里亦有春色:“穿这身云影,也不打扮打扮,小脸白得像张纸,这下可好,不必擦胭脂了。”
我给她斟酒,望着她那两抹红晕:“素来不爱这脂呀粉的!”她按着我的手,一双眼睛邪邪的闪烁着:“可惜了,你这个长相不拾掇一下不出彩。”
我下意识的抽回手轻轻打她一下:“吃酒吧你,说,叫我出来什么事儿?”她故意将脸凑的近近的,还直往我脸上吹气,身上传来甜森森、又凉丝丝的香气,一如那封书信:“在宫里不是叫你来找我吗?”
“干什么?想利用我?”冷不防,我冒出这句,自己都感到吃惊,其实亦是一种自我保护,连奉若母亲的吴尚宫尚且如此待我,何况于是不明底细的她。
她突然抽回身,安静的坐在位置上,捧着酒杯:“利用你?怎么,你觉得利用很卑鄙吗?”我不置可否的笑笑:“难道是一件堂堂正正的事儿?”
她满是不谑:“你可真够迂的,有人肯利用你,证明你还不是个废人,还有价值。”我故作正经:“那么,我于你有何价值呢?你放着至密尚宫不做,不在宫里当差,竟来寻我这个告假的封书尚宫吃酒。”
她命人传菜,一道道做工考究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我按着筷子:“这些菜不是我们朝鲜人平常吃的。”她夹了一筷金色捞汁的鱼肉搁在我的碟子里:“这可是时下最兴的明国菜,叫什么糖醋锦鲤,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你出来吃的。瞧你,像个土包子似的,这都没吃?”
轻轻夹了一箸送进口里:“差个甜味呢!棉糖做的不如明国蔗糖做的鱼好吃。”刚说罢,她就放下筷子,瞪着一双明眸,插起腰:“早说你吃过了呀,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装?事事都得卖关子!”
又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嘴,不禁莞尔:“我可没跟你说我没吃过呀!”她拿筷子敲着碗:“敢情我使了银子请你吃饭,倒给你把我当猴儿耍了。”
我轻轻敲着梨花木的案几,手上一串银铃微微作响:“好了啦!菜凉了。快说,这佳肴美味,你打算怎么利用我?”
她搁下筷子,手枕在膝盖上,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我,那目光上上下下,转溜溜一大圈,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也学着她迎面打量起来,好半晌,她哼出一声:“听说你回绝了吴尚宫,不愿给东宫侍寝?” 绾君心:宫女子之昌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