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榕榕无法呼吸,整张脸被憋得通红,身子也因为无法呼吸而不住抖动。
她看着他,竟是没有畏惧,虽然她知道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扭断,命丧黄泉。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元愉仍是掐着她的脖子,那张俊朗又显得邪恶的脸靠了过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穆榕榕的脸颊。
穆榕榕被他掐住脖子,哪里还回答得出来,那双不改色的眼却是给了元愉答案。
她怔怔看着他的脸,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渐渐变暗,就要来了吗,那就让她再多看他一眼,将他的面容铭记在心里。
有那么一瞬,元愉真的就像这么直接掐断她的脖子,让她死在自己手上总好过别人杀死她。在她就快要窒息死去的前一刻,他骤然松开了她。
穆榕榕扑通一声倒地,氧气地骤然进入,呛得穆榕榕不住咳嗽,拼命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整张脸红了又白,脖子上也出现了一圈淤痕,四肢瘫软连支起身体的力气也没有。忽然,元愉蹲下,一把抓住瘫倒在地的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狠狠地凝视她,他的眼中凝结了太多太多的情愫,有爱、有恨、有嫉妒、还有寒心。
“穆榕榕,原来你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本王真是看错了你。”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像是生生压住的哽咽。
穆榕榕一点力气也没有,冰冷的手缓缓抬起了,指尖轻触元愉的青筋冒起的手背,“我没有……”
她的解释在这个时候已是苍白无力,她瞥见元愉的伤口不知何时渗出血来,沾染了他月白的衣衫。她的心好疼,比他的伤口还要疼上一百倍。
元愉的唇边浮上一抹自嘲的笑来,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离他的手背。他将她推开,站起身来就转身离去,他推开沉重的大门,强烈的光线从那扇被推开的门中倾泻而入,有些刺眼。
元愉跨出门去,刺眼的阳光落在他强健的身上。
他在门口驻足停留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少顷他迈出有力的步子,弃她而去。
穆榕榕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闭上了双眼。
……
是夜,王府中静得出奇,唯有夏虫的浅唱。
穆榕榕的房中却是灯火通明,满屋的烛火照得这房间就仿若白昼一般。
她坐在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体还有些疼。白日里那些画面又一遍遍在她脑海中掠过,于聆风的讥讽,元愉的胴体。
她默默地为自己描丹青染红唇,从未这般仔细为自己梳妆过。
乌黑的长发以月牙状的木梳细细梳过,以一支金簪挽起。那支金簪上的红宝石在白昼般的灯火照耀下散发出瑰丽的光彩,正是曾经元愉赠予她的那一支。或许只有这支金簪才能给她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
镜中的女子若夜中的仙子,似晨雾中的芙蓉一般纯净无暇。她细细打量着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美丽的,只是那张脸苍白无力。
再好好看看自己吧,明日太阳升上枝头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或许不会有忧愁和烦恼,那里会有尊严,会有爹和娘……
她悄悄步出自己的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那荷花池畔停下了脚步。
夜风如嬉戏般撩起她的裙角,那裙上的朵朵芙蓉就似在风中飞舞。还记得元愉曾说过爱她穿着这芙蓉绣花的衣裳,他说——她就像那芙蓉般的花儿,美艳又纯净。
踏入水中,没有丝毫犹豫。遥想当年她就快丧生荷塘之时,是他将她救起,那么这十年后就让她再次从这样的塘中离去。或许她能变成那尖尖小荷中的一支,在他的身边盛开、凋谢,只要——能在此默默看着他,无论秋冬春夏……
每每往前走出上一步,池水就漫得更高一些,从她的膝盖漫到了她的腰际,再从腰际漫到了她的胸口。
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那薄纱般的月光为何如此惨淡,水面上倒映出片片碎银,波光粼粼。
眼前浮现出那个人的容貌,貌比潘安又恍若谪仙的俊朗面容,凌厉霸气又温润如水的璀璨眼眸。
后悔吗?恨吗?她自问。
却是一抹微笑浮上她的唇角,对他的爱已深入骨髓,若要恨,又怎能恨得起来。
“我走了——”她在心头默默地说,闭上眼,往塘底沉了下去…… 宁负天下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