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我却要打着替娘报仇的旗号,要置他的母亲于死地?他的心里,定是对我有极深的怨恨,哪怕他现在对他母亲并无多大的生母情义,亦是无法忽视我所做的一切吧!
柳媚颜的话未另爹那平静的脸上有丝毫波澜,却反而,增加了她自己的心死。
她定定看着爹那张另女人痴迷的眼睛,一记冷笑,既是无所谓,也是看透一切,更带着些赴死的绝心。这样的注视,似乎是要将眼前之人刻进自己的脑海里最深的深处,让自己永远不要忘掉。
那张依旧娇媚的脸,那一瞬间竟是千言万语无法道清的变换,似是哀怨,又似悲悯,还有些不舍,种种,种种;可最终,都被那种绝然,无情的压下……
良久后柳媚颜正了脸色,只在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那份倔强,狠厉,与我竟有几分相似,“舒玉娴是被我推下假山的,而且,我就是存了心要她死。”
“颜姐姐?……”一旁的孟红箩听着她的这番话,惊讶的叫出声,还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你何必如此呢?我们都知道那日在这亭子里,你并非有意要推她的,只是因……”
“不是有意有怎样?在老爷眼里,只要是伤到了她舒玉娴,就是无意的,也必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柳媚颜淡言打断孟红箩的话,语气里带着讽刺,凄迷的眼神夹着怨恨,幽幽地直视于爹。
而爹,依旧是那般,淡然,无谓,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看过无数遍、已觉索然无味的戏场。
“老爷既不肯开口,那做妾的便替您直言了吧,这怕也是我最后一次对您称‘妾’了。”爹仍旧不语,依旧背立于她,细长的双目平视眼方,如若看得出神。“本想嫁你一朝宰相,定是荣华一身,宠爱有加,可谁又料得到我这大将军之女,在你这宰相府里也不过是个以勾心来妄图得你一分宠爱之人呢?如今,还落得如此境况……”
柳媚颜说着,那失了媚态的双眼,涑涑地落着眼泪,无声哭泣着,一旁的周津滟似乎是觉着这番话,犹若自身处境,却也泪意范然。只是不愿有人看见,便默默的转过了头,却不巧,让我看了去。
我本是想开口劝她一句,让她勿如此毫无生气,虽然我的内心,是为着现在的‘爹娘’,过去的‘养父母’而活,可毕竟,这世人的人生,并非只是为着所爱之人活,而更多,是该为自己。
可未料到,话出口后,竟是另一番景象,“若不是你自己太过死心眼,凡事做得太过,爹又怎会连理都不理你?像五姨娘,虽然得不到爹的爱,可至少还有爹的愧疚啊!”
刚说完,我便后悔了起来,我的本意,并非激她,而这话,若是心中无怨之人听着,也自是一番劝慰之言,可对她如今的柳媚颜而言,无疑是出言相迫,更有落井下石之疑。
果不其然,除了她之外,周津滟、辑留影,连辑留钊,皆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我,那神情,似乎是一致,我还看到爹那本是无波无澜的身子也轻微的动了一下。
我知自己失言,便微低了头,只在心里责问着,为何会一时口快,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平日的我,在他们看来是温驯的,既无娇纵之意,更无凌厉之行,可如今,却说出这样一番唯有成年人才有可能说得出的话啊。怎会叫人无猜忌,无疑问? 妖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