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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事情远没有姬云最开始想的那么严重,既然都是谋反,为什么冒顿就要怕了耶鲁光?实际上冒顿还是当初头曼立下的太子,理论起来可是要比耶鲁光有道理许多。再说兵力这件事,当今的匈奴,头曼手下有三万兵,冒顿手下有一万兵,左右贤王各有两万兵,其余大小大人加起来一共不过三、四万兵,至于耶鲁光,根本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他想造反的话,去哪里拿兵呢?
想从其他大小大人那里取兵,工程量浩大,牵扯人数太多,不够有效也不够安全。更不可能是拿头曼的单于卫队了,这三万士兵直接听命于头曼,如果不是确定头曼已经没办法统领他们,是绝不会加入耶鲁光的造反集团的。算来算去,只能是获得左右贤王的支持,而右贤王和冒顿太子有旧,应该会处于观望的态势,只有左贤王最有可能。
并且,也许左贤王也早就抱着取头曼而代之的想法,目下一时要听命于耶鲁光,事成之后要怎么做可还不一定。
想明白了这一点,姬云觉得心里突然轻松许多,古往今来,天底下的阴谋诡计都差不多,自己作为一个经历了两千多年历史的“过来人”,应该早就看明白这一点才对,毕竟自己为了所谓的名声,也向李左车捏造了一个周王后裔的身份。
单于卫队左营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想必是左贤王和单于卫队已经打起来了,从那个方向逃出来不少牧民,以及不明就里的士兵,他们都是各位大人的亲兵,现在大人们不再城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主心骨,只好本能逃避开战乱之处。这对姬云来说是个好机会,于是他从怀里取出冒顿给他的令牌,冲到一群士兵面前:“耶鲁光造反,太子有令,聚集部众,与我杀敌!”
那些士兵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却认识他手里的令牌,那是王族才能持有的牌子,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事情确实发生了大变故。于是很快的,姬云身后就跟上了数千士卒,不过姬云没有马上带着他们扑回战场,而是折向了右贤王的营地。
右贤王的麾下有不少人在当初的丁零之战中见过姬云,对这个冒顿太子手下的人保持着应有的尊敬,不过这时候事情扑所迷离,所有的问题都还藏在混乱之中,没有右贤王和头曼的命令,他们也不敢随便动作。但他们也表达在事情明了之前绝对不会帮助任何一方的意思。
这已经是姬云能得到的最好结果,知道了右贤王麾下没有支持耶鲁光,冒顿的胜利把握会更大一些。
那么现在龙城这边的形势在姬云脑海中大概清晰了。头曼的单于卫队不明就里,一部分呆在龙城里不敢乱动,右营正在被左贤王的部队围攻。右贤王部按兵不动,只顾着维护自己的营帐。冒顿的兵马在李左车和温都尔瀚的率领下已经退出了龙城,聚集在草原之上,还有几千人应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想必耶鲁光他们还不知道冒顿会在这次的龙城大祭上干什么,因为这次的计划十分隐秘,除了他们四人,底下的人都只是在奉命行事,因此这时候按兵不动,坐收渔翁之力才最好。所以姬云大手一挥,带着聚集起来的几千士卒向温都尔瀚的方向靠拢,至于龙城内,就让左贤王的兵马和单于卫队去争吧,不管谁最后掌握了龙城,也不过是一座孤城而已。
龙城内纷乱越来越急,范围越来越广,不断有地方起火,腾起股股黑烟。不少牧民和散乱的士卒从毡帐之间冲出来,往更宽阔的草原逃去,有些士卒看到了在这边严阵以待的兵马,出于对秩序的习惯,也慢慢地往这边靠拢。
提着头曼的头颅,伊隆巴乌紧紧跟在冒顿的身后,一千骑也不再做遮掩,直奔先前的驻地而去。留在这边的众位大人突然看见一千铁骑扬起的尘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些慌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左贤王,他敏锐地察觉到来者不善,只怕是耶鲁光的计划被头曼知晓,立刻拨转马头,带着手下百十亲兵赶回龙城,如果事情顺利,龙城应该已经被自己的手下控制了。因为这一千铁骑扬起烟尘和制造的声势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左贤王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少数注意到这一点的,也因为身份低微不敢过多言语。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人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冒顿的精骑,留在这里的还有两千人,看到冒顿他们赶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扯开阵型,把单于卫队给堵了起来,手中的弓箭也已经悄悄搭好,只待冒顿一句话,就能杀单于卫队一个措手不及!可单于卫队又岂是无能之辈?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头曼单于的安全,如今虽然单于不在此处,却依然不能折了自己的身份,又看见冒顿的亲兵有所异动,当即催马向前,将众位大人围在中间,同时拦住了冒顿亲兵继续向前的脚步。
因为单于卫队能在必要时候先斩后奏,被围在中间的众位大人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各自稳住身旁的部众,见机行事。
瞬息之后,那群扬起烟尘的骑兵便靠近了这边的大部队,众人这才看清,来人是冒顿太子,在他身后分别是伊隆巴乌和阿杜韩,有心人仔细寻找了一番,却没看见头曼单于。
冒顿把手一扬,一千骑兵立刻勒住马,草原上顿时响起了战马的嘶鸣之声,伊隆巴乌打马上前,将手中血淋淋的人头扔到众人面前。当头颅的面部转着圈划过空中的时候,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颗头颅不是头曼的还能是谁的?然后众人用全都不可思议的盯着冒顿,他怎么敢杀了头曼呢?
在这些人的眼神里,冒顿读到了太多东西,有震惊,有愤怒,也有无所谓,但他都不会在意,如今头曼已死,没有人能够继续阻拦他的脚步:“头曼已经被我杀了,我可以给你们选择,愿意追随我的,放下你们的刀,向我低头,不愿意的,我会把你们全都杀掉。”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这个冒顿做的事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虽然这些人中有的对头曼也一样不满,却从来没想过头曼死了应该怎么办,还有些曾经发誓追随头曼,当前的情况自己应该奋起而击,为大单于报仇,但其他人都没动,身边还有成千上万的士兵,绝对不能妄动。
单于卫队中有几员大将明显是头曼的死忠,看到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人竟然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说话的,立刻火气上涌,冲出队伍,站在最前面,其中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成的将领厉声质问:“冒顿,你这个乱臣贼子,竟然做出弑父夺位这种事情来,你也不怕黑龙神降罪!”
“降罪?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如果我不动手,恐怕没两天就会被头曼砍了脑袋。”冒顿微微摇头,反驳道。
“放肆!大单于何时想过要害你?他甚至给了你一万兵马,你却用他们来谋反!”说话的大将当然知道平日里头曼对冒顿的压制,但他依旧相信父子情深,头曼绝对不会杀了冒顿。
“没想过害我?那你们可知道为何他要出兵月氏?那时候我可还在月氏做人质呢,对方会做什么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冒顿依旧没有愤怒,他不需要愤怒,在杀掉头曼之后,那些所谓的仇恨早就烟消云散,他只需要轻轻地把自己的遭遇摆上台面,自然能说得清楚。
果然,此话一出,那边的人群便没了声音,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没有一方敢先动。
“但不管怎样,你也不应该擅杀大单于,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你现在做的都是谋反!”等了一会儿,又有大将继续喊道,头曼是他们誓死效忠的大单于,就这么被人杀了,让他们深感耻辱。
冒顿示意阿杜韩上前,去劝道那些还抱着为头曼复仇之心的人,他虽然说话非常狠,但从内心讲,他还是希望暂时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方便他更好的控制住局面,至于只要要做什么,现在还不用考虑。
阿杜韩赶紧打马上前,对着自己麾下的单于卫队说道:“弟兄们,头曼单于确实有想过杀掉太子,如果不是太子的个人无武勇和天降福泽,又怎么能从月氏人和头曼单于手里逃出来呢?况且近些年匈奴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在和外族的作战中总是败多胜少,也只有太子上次北击丁零大获全胜,难道应该跟着谁,谁才能让匈奴强大起来,你们看不出来吗?”
见到自己的直接长官都支持了冒顿,很多单于卫队士兵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在这时,右贤王却突然冲出了阵型,来到冒顿身前,躬身行礼:“臣右贤王,愿尊冒顿太子为撑犁孤涂大单于,有违此誓,人神共诛!”这句话在当年,他也曾对头曼说过,所以此刻说起来也依旧顺口。 荡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