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时董璃已经想过一番。若是任海受伤太重,还在原处未动的话,要么就该在悬崖下,要么就可能在半山腰的某处。若是他有点意识,自己行动寻求帮助的话,也该是在山脚不远的地方。但若是悬崖下是河流的话,那又不一定了,说不定被河水给顺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白铭,悬崖下是实地还是河流?”
“实地。”
“半山腰全部搜寻过了?”
白铭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这些人里,只有我有实力能上半山腰,所以只是搜索了最有可能的一部分。”
此话白铭说的是极其的底气不足,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武功不济的,想去半山腰也是不可得的。况且半山腰上只是陡坡一片,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在其上行走,更何况任海还受了重伤,至多就是在原处等候救助而已。
董璃也知道这些一直跟随在任海身后的定是对他极忠心的,尤其是清彦跟白铭二人,一向是他的左右手,除了任府里的人,大约就是这二人最在乎任海的生死了。所以她毫不怀疑白铭是在第一时间寻找任海的。
“有没有去附近山庄寻找过?或许是被别人给搭救走了呢?”
董璃猜测道。
这个可能白铭自然已经是考虑过的,但因为人手问题,目前还没有探查过。若真是被旁人搭救走的,至少说明现在任海是无事的,倒也兀用现在就着急浪费人力朝那个方向搜寻。
董璃一时沉默,心底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从时间来推断,至任海受伤失踪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有六日的功夫。这段时间说漫长也够漫长,若是能找到他的话,依白铭的办事能力,想必早该找到他了才是。
但现在既然没有丝毫的线索,她是否可以猜测任海已经被其他人搭救走了?
“夫人,我们先进去吧,进去再商量。”
清彦一路随行,知道董璃现在也是焦急万分,况且她毕竟是个女子,这一路上没有好好休息,总归是没有他们这些大男人撑得住的,此时并不是她倒下来的好时机。
董璃点了点头,进了院子,白铭则是在清彦的推动下,才进了屋。
端坐在堂前,董璃道:“白铭,这段时间你也是辛苦了,你将现在的情况详细说一下吧,以后就由清彦代替你来搜寻。你赶紧回任府,如今府里就任江一个人在,我怕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不测。有你回去帮着他,我也好放心。”
白铭本想反驳,但听到董璃后面的话便沉默了。他对任江的能力也是清楚万分,以前就是个败家子,让他极其的不喜,现在算是改邪归正了,但若是没有旁人在一旁督促的话,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再者清彦的武功比他好的多,这样的理由确实让他无法拒绝。
“是。”
白铭点头应允,随后便将现在的大体情况讲了一遍。
至当日遇袭后,白铭还是着重于搜寻任海的踪迹。因为人手问题,白铭也请了一些山民帮忙寻找,主要搜寻的方向还是以当日战场为中心的一片地区。自上而下,方便行走的地方已经全部搜寻过了,就算是不方便行走的地方,白铭也已经施展轻功,独自寻找过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完全找不到爷?”
白铭讲完后,董璃问道。
白铭虽是不愿意承认这个问题,但这也是现实。能跟任海一起去京师的。大多都是跟了任海好几年的老伙计,大家都很喜欢任海这样的老板,面上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但心地却是很好,平时多是为大家着想的。若是碰上谁家有喜事,或者什么难处了,从来是不吱一声的默默让人给些银子,这样的老板任谁都是不忍就那么去了的。
既然是找了,大家便是用心去找的,事实却是目前为止丝毫的线索都没有,这让白铭委实是不知道如何讲出口。
找不到也好,兴许真是被旁的什么给救了,只要没死,总是有一线希望的。
董璃不禁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却是不忍去责怪白铭他们护主不力。
“罢了,这些情况我也知道了,清彦,你可记清楚了?”
清彦颔首道:“是,记清楚了,夫人且放心。”
董璃点了点头,一手搓了搓额头,闭眸沉思了会儿,霍的展眸,目光烁烁的看着白铭道:“可有那帮贼人的线索?”
白铭一震,点了点头,黯道:“打听过,这青藤山另一侧有个略为凹陷的山坳,被一帮贼子给占领了,这帮贼子却不似凡人。基本上个个武艺高强,沿途经常打劫商旅。官府也出兵剿过,却是大败而归。”
“但他们似乎也极为的惫懒,平日根本没有什么前哨之类的,所以并不是所有路过的商旅都会被打劫。我们以前都是走下面的,这次因为道路被阻,爷又急着赶路,便想或许那些人今日也没那般勤快,便想试试运气,不想……”
白铭后面的话也没有继续讲,董璃却是都听明白了。此次也怪任海太过大意了,但任海这般着急回去,是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呢?
董璃不敢再往下面想,若真是因为自己的话,她宁愿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只要他好好的就好。
轻摆头甩去脑中的胡思乱想,董璃对白铭道:“贼子拦截你们是在何处?你带我去看一下吧。”
白铭目光转为幽暗,声音里更添了三分寒意与悲痛,“沿着青藤山中间的那条小道,车队便是在其中被袭击的。”
乘着白铭还在这里,董璃便想到现场去看看。
白铭也不耽搁,立刻就带董璃跟清彦过去了。
那小路倒也并不是真的只是一条小路,还是足够两辆马车并行的。不然也不会让马贼那般容易逃脱了,但对于官府的大军而言,却是显得狭窄了。
“夫人,便是这儿了。”
白铭在一处停了下来。
这块地倒也跟其他地方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便是这边依然留有部分暗黑的血迹,以及一些衣服器具的碎片,明眼人都能猜到这边肯定是经过一场恶斗的。
董璃缓步上前,蹲下身子,颤抖的伸指触碰着某处血迹,她自然是不知道这血迹到底原本是属于谁的,但心却是不可遏制的隐隐作痛着。眸中竟也沁出泪水。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大善人,因为觉得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做什么坏事,哪怕有朝一日她也落魄不得温饱了。
偶尔听过那些变态的杀人狂,但那毕竟是很遥远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只是会在嘴上咒骂几句而已。可是现在,被伤的是她最在乎的人,切齿的痛恨填没她的心胸。
如果她有能力,誓要将这帮土匪杀的片甲不留。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个弱女子,连官府都没有办法的贼人,她又能做什么?
紧紧的闭上眼帘,泪水肆意而下。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般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蓦地,她猛地睁开了眼,官府没有办法的人,不代表这个世界其他人就没有办法了。既然他们占山为王,以为自己武艺高强,但这个世上总有功夫比他们更好的,总有比他们更狠心的,总有比他们更有办法杀人的,更何况难道他们内部就不会有纷争了?
脑子里瞬间转过万千思绪,她明白也许现在她是做不了什么的,在这信息闭塞的时代,就算是她有钱发布悬赏,只怕来的大多也是无能的鼠辈,真正的高手哪有那么容易请的。
眸子微眯,董璃右手捻着捡起的血土,明白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现在,想要办事,无非需要一样事物而已。
银子!
只要她有足够的银两,定能找到消息最灵通的人,从而找到最有办法的人。
她不管那人是否武艺高强,使毒也罢,召集更多的人杀进去也罢。只要能灭了那帮贼子就好!
董璃银牙暗咬,口中嫩肉在不知不觉间竟被她咬出血来,微微的血腥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她这才回过神来,“道路被阻的在哪边?”
董璃方才的一番举止已是让清彦与白铭极为的震惊,她面上一时闪现出的凶狠暴戾也是让他们心惊不已,压根无法想象先前的弱女子主母何时成了这样。
“就在那边!”
白铭往后方的某块地方一指,从上面看过去自然是不太真切的,他也不过是指个方向而已。
“我们现在过去吧。”
白铭应声,由他在前面带路,清彦则跟在董璃的后面。
大约是平日也鲜少人走,道路依然被阻着,并未有人组织疏通。
倒也确是山石滑坡,旁边的山壁如今跟打磨过一般,极为的整齐光滑,但最大的不同之处却是在于路上的泥石上面乱杂杂的堆着几根树木,有两三根竟是有两三人抱那么粗,长度也在三四丈左右,也难怪当时任海选择绕道,也没有将之搬开,确实不易。
这几日日头还算好,道路已经不显泥泞了。
董璃缓步走上前去,目光骤然一凝。便又向前走了几步,绣花鞋踩在滚落的泥石上,略略陷了进去。
伸手在一根巨木的断处摸了摸,随后又站起身来。
“白铭,你们可注意到这巨木倒下是人为还是狂风刮断的?”
人为?
白铭一怔,走上前去,同样细看了断处,果然发现那切口似乎太整齐了一点,虽然不似锯子或斧头直接弄断的,但也不似狂风吹断的。
冷汗滴下,他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检查这些。
这是不是意味着所谓的土匪打劫本就是一场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