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东成遣了亲随去大狱接任江之后。便与董璃将合约给签了,自此以后那十家铺子就算是跟赵家姓了。随后董璃便与白铭先行回了任府,路上又请了个在治断骨方面很有名气的大夫同行。
任姜氏忧心忡忡,坐也坐不安宁,便让徐伯在门口候着,若是看到任江被人送回来了,就立即通知她。徐伯一直站在任府门口张望着,远远的见任府的马车驶了过来,心中却是更为焦急。
待得马车停了下来,徐伯亲自跑上前去。
“少夫人,二少爷今日可能回来?”嘴上如此问着,徐伯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车厢内看去。车厢倒也不是空的,只有一个老大夫在里面,不免让他感到些微的失望。
董璃知他所想,便道:“任江过会儿就回来,已经遣了人去大狱接他,自此以后就算是无事,徐伯你也无需担心了。”
徐伯听得这个好消息,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大半,另一小半却是要看到任江本人了。“老夫人还在厅里等着呢,少夫人您就先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我在这里等着。”
董璃知道徐伯这是着急,便也不去管他,只与那老大夫一起进了府里。
任姜氏左右走动不休,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处,见董璃回了来,自己也急忙迎了过去。
“任江呢?”
声音传到董璃耳朵里的同时,任姜氏的双手也是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轻微的疼痛差点让她本能的将任姜氏给甩了开去,还好理智及时就位。
抬起胳膊回握住任姜氏的手,董璃笑道:“任江已经派人去接了,很快就回来,事情也已经解决了。”
任姜氏不免喜极而泣,但在看到旁边的老大夫时还是生生忍住了。
“好,那就好,没事儿就好。”任姜氏心情激荡,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又请那老大夫进去坐。
过了有半个时辰,徐伯一脸兴奋的跑进了厅里,倒让董璃一时怀疑徐伯是不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药,所以这么有精神了。
任姜氏看见徐伯的身影,立即站起了身,往外迎去。果然听得徐伯叫道:“老夫人,少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任姜氏也忘了招呼董璃一同前去,自个儿急匆匆的往外奔去,徐伯也一起跟了出去。董璃自然也赶紧跟了过去。
任江是被人用轿椅抬回来的,这样也避免了腿部的二次创伤。不过就是所有都摆在了人前,怕是任江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了。就是任姜氏看到他左腿紧紧包裹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疼痛。
任姜氏此时满面热泪,也顾不得自个儿以前注重的形象问题了,只是一个劲的抓着任江垂着的手,似乎这样心里便是完满了。
任江的房间早已收拾妥当,按照老大夫的吩咐,热水以及可能需要的夹板之类的都是准备好了的。轿椅直接抬进了任江的房间,沿途他也没有吱声,任姜氏的心又开始慌了起来。
一遍遍的摸着任江的额头,任姜氏半蹲在任江的床前,急切道:“江儿,你可有事儿?跟娘说句话可好?”
叹了口气,董璃上前将任姜氏给搀扶了起来,“婆母,你先起来吧,小叔许是仍在昏迷,还是赶紧让大夫看看吧。”
任姜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心急,都忘了这边还有个大夫候着,便赶忙往一旁让了开去。
老大夫先小心翼翼的剪了那些裹布,然后伸手轻轻的在他腿上摸索着。
屋子里许多人都在焦急的等着大夫的结论。老大夫诊治许久,对任姜氏笑道:“还好还好,这腿也算是及时归了正,以后只要细心调养,确实会没事的,任老夫人也不需要这么担心了。”
随后,那老大夫又取出了自个儿独门秘制的一帖膏药,慢慢的在任江左腿的伤处那儿贴了上去。
“这膏药五日一换,等五日到了以后,我再来给他换吧。待会儿再去个人,跟我去拿些药回来。”老大夫殷殷嘱咐着,“饮食上面也要注意,这个想必也不需要我多说了。还有就是病人的行为方面,切不要让他胡乱走动,以前也不是没那样的病例,有些人以为自个儿该痊愈了,便拖着伤腿到处跑,结果就是本来该完全复原的腿变成了半瘸,到了那等程度,可就真是无药可救了。”
老大夫知道任江正处于极度在乎自自个儿形象的时候,这才如此嘱咐的。
任姜氏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这个是肯定会注意的,我让人看着他就是,想必他知道后果严重,该不会胡乱跑才是。”
话是如此讲,不过任姜氏深知任江的性子,眉间的忧愁便没有丝毫的减少。
老大夫交代完注意事项,董璃便亲自将他送了出去,又嘱咐徐伯在诊金方面不要吝啬。
徐伯也深知老大夫在任江痊愈这段时间的重要性。诊金早已准备好了,大大的一个钱袋。老大夫笑眯眯的接过钱袋,在手里略微颠了颠,笑道:“老朽不过是靠着一点技艺过活儿,少夫人真是大方了。”
董璃笑道:“以后烦劳老先生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些银子就算是任府的一些心意,老先生不要嫌少就成。”
“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少夫人是太过紧张了,也罢,老朽以后更加尽心就是。”说着,那个银袋子就被他挂到了腰间。
听的此话,董璃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所为医者本分在日后也是被大多数医者给忽略了的。现在老大夫收了银子,她心思倒定了下来,以他在医骨方面的名头,再加上这般多银两的鼓励,想必在治疗任江上,老大夫该更加尽心才是。
派人送了那老大夫回家,董璃便又去了任江的房间。至于去拿药的事儿,则是徐伯派了人去。
此时任江依然是毫无反应,好似还在昏迷中。
董璃这才有功夫去看他现在的情形,身上的囚服早已是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血迹和泥灰。左腿下半截的裤子已是被剪了去,白色的纱布紧紧的包裹着那儿。再看他的脸庞,以前的骄傲激昂已是不复存在,只剩下紧锁的眉头,苦苦压抑的痛楚,下面的嘴唇上有几个深深的牙印,想必是在骨断的时候生生咬出来的。
任姜氏正拿了浸过温水的毛巾细致的帮他擦着脸,又嘱咐婉婷去将任江干净的衣着给找出来,待会儿帮他擦了身子后好换上。嘴里还念叨着擦干净才好休息之类的话。
许是这样忙碌的事情让她慢慢的安了心,任姜氏也不再流泪了,只是面目温和的看着任江。眉间虽有忧愁,但不乏喜悦掩藏其中。
这些事情当然不需要董璃亲自去动手,便只好退了出来。去拿药的小厮刚回来,董璃想想屋内现在并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便亲自去煎药,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件事情做。
煎药需要的便是耐心,至于法子,老大夫已经告诉了那小厮,小厮见董璃坚持要亲自煎药,只得在一旁把老大夫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董璃蹲在那儿看着火,小秋便也蹲在一旁,火光虽然不大,但也映的二人面目红光闪闪。董璃靠的近,有时候受不住热力,还得拿手中煽火的扇子挡上一挡。
漫长的时间二人都没有心思开口说话,直到药熬好了,小秋才站起来拿碗去了,许是蹲的有些久,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那黝黑的颜色看着便让人觉得透着苦涩。
小秋一想到任江的性子,不由担心的道:“二少爷最是怕苦了,这他能喝的下去么?”
董璃面无表情的把药碗搁在托盘里,随后赶紧用手捏住了耳朵。刚熬好的药,自然是烫的,用被烫到的手指捏住耳朵,那便会好上许多。
“喝不下去也得喝,不然好一点的下场是痊愈慢一点儿,坏一点的下场就是下半辈子都做瘸子,你觉得任江会选哪一个呢?”
小秋道:“当然是喝下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一想到以前的任江,心里还是抱着不确定。
药碗端过去的时候,任姜氏已经帮任江擦洗干净了,上面盖着上好的棉絮做成的被子。任姜氏正坐在床头的一张凳子上,时不时的摸摸任江的额头,生怕他不适应,发了高烧。
“婆母,药好了。”
任姜氏赶忙要去端碗。董璃却是慢慢移了开去。任姜氏不免疑惑的看着她,董璃这才道:“婆母,这药碗烫,我是怕你一时着急烫到手,现在你慢些端吧,或者我端着,你拿汤匙喂小叔也成。”
任姜氏不免有些感动,以前只觉得董璃做那些事情,不过就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并不是真的实心实意的为她好。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她心里便明白董璃对她是真的好。
伸手试了试药碗的温度,果然是比较烫的,若是一手端着的话,只怕是不太方便喂药,“那我就用汤匙喂吧。”
说着,便伸手拿了药碗旁的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