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威胁
看着她那好像知道一切的样子,齐雍笑了一声,像是在笑她头脑简单。
扫了一眼远处,他微微摇头,随后身体朝着旁边歪斜,正好靠在了凸出来的石头上。
“这么说吧,孟梓易一个庶出根本不值得本公子费工夫。原本的计划是要你认识的那个姑娘去勾引孟乘枫,奈何最后没勾到孟乘枫不说,被孟梓易相中了。阴差阳错,便成了今日的局面。”齐雍沉声说着,原来这其中是有波折的。果然啊,这种潜伏任务不简单,就算经过十分精心调教出来的人,十全十美,可也未必符合目标的取向。
想一想那日见到高季雯的情形,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看起来十分的娴静温柔,像水一样,和以前的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原来是这样。孟公子、、、我暂时没觉得他哪里有问题。或许是我看不见,或许是他会隐藏,也或许他根本没问题。可是那个孟梓易,我观察了一下,他看起来镇定冷静,可是他好像知道金隼充满了毒性,不似寻常的隼,继而一直在躲。”他躲的不是很明显,可姚婴是看得出的。
“孟梓易负责留荷坞在外的一些产业,几乎常年在外。目前来说,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若说他有问题,兴许是有人隐瞒。”齐雍微微眯起眼睛,他这话针对的就是高季雯了。
姚婴摇头,“也未必。有些人极其擅长隐藏,季雯可能根本查探不到,因为会避开她。就如公子,当初石崖上的洞还是我发现的呢,可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藏满秘密的石板给改了,谁都不知道。”即便是枕边人,可能也根本查不到。
“本公子做事又岂是他一个庶子可比的。”齐雍不爱听,将他和孟梓易相提并论。
姚婴无言,若不是努力控制神经,非得让她看到她翻到天上去的白眼儿。
“季雯的父亲是大将军,高将军家中无数长辈死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满门忠烈。她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继而背叛自己整个家族,更不会愧对坟墓中的列祖列宗。所以我想,公子还是不要怀疑季雯的好。如果孟梓易这个人真的奇怪,就必然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姚婴不同意他现在就怀疑高季雯,虽说她和她交情不是太深,但仍旧是自己认识的人,同时高季雯和姚寅关系很好。在没有得到明确的证据前就怀疑高季雯,姚婴是不同意的。
再说,孟梓易那样的男人,也未必是高季雯的菜。但她若一星半点儿都不喜欢他,还得在他的身边,想想就知道她有多痛苦。
“看来你们的关系的确很亲近,对她家中情况了如指掌。”齐雍边说边朝她伸出手,不知什么意思。
姚婴的视线也不可避免的被他的手吸引过去,她包裹在披风下抱着热水壶的手收紧,鬼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水。”她不理解,齐雍说了一句,带着一些不满意。
无言,手从披风里拿出来将水壶递给他,看来是吹嘘自己吹嘘的渴了。
喝了几口水,齐雍抬眼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经往这边移动了,现在瞧着就很圆了,已经迫不及待等待十五的到来了。
“后日十五,准备好一切,折腾了一个月,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将水壶还给她,一边说道。
接回水壶,重新放到披风里取暖,姚婴认为不会有失败这个选项,因为一切都准备好了。
她和东哥做过很多的设想,难的就是如何在那些怪物涌入这石崖内部时如何堵住那些内部的缝隙。这些日子白天水退下去时,护卫便下去勘察,将所有大大小小的缝隙石洞都做了调查,石洞的大小面积等等,他们心中都有数。
云母糯米入铁汁做成的楔子数目巨大,足以堵住那些缝隙和石洞。到时要潜水下去的护卫所穿的装备也运送了过来,还有不知用哪种水下大型鱼类的鱼鳔做成的水肺供以换气用。下水的人会穿类似于潜水服一样的衣服,据东哥说是用鱼皮做的,属于大越某个沿海地区特有的手艺,他们去定做还花了很大的价钱购买来一大批上等的。
装备齐全,精通潜水的护卫也无后顾之忧,只要十五那日天公作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你说你这般矮,穿着这么长的披风不会绊倒自己么?”齐雍看着她身上的披风,终于将这个疑问脱口而出了。
姚婴低头看了一眼,这披风的确是拖地的,因为有时路过有泥水的地方,披风边缘已经湿了,还沾了泥。
这披风是挺长的,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女生穿的,而是孟乘枫的披风。
但,被攻击个头,她真的有些窝火,但又无话可说,她确实挺矮的。
“不过,本公子瞧着你在山里这些日子,好像长高了些。”齐雍打量她,也不知是不是生了错觉。
姚婴抬眼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她缓缓的抬起一只脚来,给他展示自己的靴子。
齐雍垂眸看过去,恍然大悟,继而嗤笑了一声,“得了,是本公子眼拙了。这靴子又是从哪儿弄来的?”靴子底很高,起码有一个指节那么高,难怪看着长高了。
“这是孟公子前些日子带来的,据说原本是给留荷坞唯一的大小姐准备的,还有我里面这一身衣裙,都是孟公子友情赞助的。”收回腿,又给他展示了一下披风下的衣裙。淡淡的粉色,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显得极不相称。也幸好用一件披风给遮住了,不然她就会变得十分扎眼。
“因为这些小恩小惠,你就认准了他没问题,将疑点都转到孟梓易的身上去。这算调虎离山之计么?”齐雍质问,她这种小女儿心态不值得提倡,很容易走偏。
“不是小恩小惠,而是这里太潮湿了,又很脏,我之前那些衣服都穿脏了,可没有地方清洗。孟公子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正好我也到了‘绝境’,便收了。”什么调虎离山,他疑心太重。就算孟乘枫真的有问题,也和她收东西不冲突。
齐雍却是不信她所说,这种招数对女人一向最管用,尤其是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见识短浅,更容易被蛊惑。
所以,她这种小丫头就得在楼中受训个一年半载才能出来,否则太容易坏事儿了。
他不信就算了,姚婴也懒得和他争辩,抱着热水壶取暖,还刻意的甩了一下身上过长的披风,转身走开了。
她这纯粹是傲慢无礼,齐雍瞪视了她一会儿,但这小丫头一直没回头,最后走远了,他连吓唬她的机会都没有。
在石崖下仰头往上看,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即便月光很好,可也只能瞧得见安在石崖上的那些偌大的平台,以及安装好的传送带。
远处,熔铸楔子的工程还在进行中,云母和糯米被滚烫的铁汁一浇,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儿,飘荡在空气中,让人也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快来。
若是整日被这种气味儿环绕,想心情好都难。
孟梓易大概是想看看这些日子囚崖中进行的工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有那些怪物,所以一直没走。
姚婴在他们身边走过,之后又转回来,他们兄弟俩还在说话。其实好像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只不过是在讨论这囚崖深处的怪物,还有以前的那些传说。
囚崖深处有很多珍惜的药材,大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要爬上去不容易,因为普通的采药农不是这些武功高强的护卫,根本无法像他们一样蹭蹭蹭的就上去了。
摔死的有不少,但怕是更多的人是死在了那些怪物的手上。
他们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囚崖为什么成了一个进来之后就难出去的地方,可能很大的原因就是那些怪物。
金隼不时的从石崖上头飞下来转一圈,孟梓易也总是在金隼下来时转换站位,虽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感觉上他并不简单。
可,仅凭这一点也无法认定他有问题,毕竟他可能就是单纯的害怕鸟类也说不定,因为世上真的有这种人。
护卫换班,该吃饭的吃饭,该做事的做事,月亮升上半空,到了月华最浓重之时。
金隼都狂躁不已的不再飞下来,而是一直盘旋在石崖顶,它就好像是天生的挂在天上一样,是这一片地域的王者。那些怪物就是它的天敌,没有姚婴的允许它不敢下去攻击,可是又跃跃欲试,以至于每晚到这个时候它都狂躁无比。
大概也知道到了那些怪物都聚集在这石崖底下的时候,孟梓易和孟乘枫都上去了,两个人功夫都不错,上去完全不成问题,尤其现在石崖上有平台,更是比之前容易的多。
仰头看着,姚婴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点她就做不到了,太难了,难如登天。
若是金隼能够争气一些再长大,能够撑得住她,她就骑着它飞上去。
他们在上边看了许久,直至月亮朝西偏移过去之后,才陆续的下来。
姚婴就坐在每个晚上都坐着的位置,那块大石头都要被屁股磨平了。
整个身体都在披风的包裹之中,姚婴只露出一颗脑袋来,盯着他们下来,她缓缓的眨眼睛,微微直起身体,想把自己隐藏在身后树根制造出来的阴影中。
只不过,她也隐藏不了什么,因为她的确挺显眼的,四处都是大老爷们儿,只有她一个姑娘,相当扎眼。
孟乘枫从上面下来就看到了姚婴,但没有过来,而是送孟梓易离开了这里。
一直走到蜿蜒的峡沟深处,片刻后,孟乘枫才回来。在这个地方待得时间久了,会生出一股错觉来,好像自己本身就在这个地方生活,其他来的都是客。送走了客人,只剩下自己,倒是安静。
“看来三公子去休息了。”齐雍没了踪影,大概是去休息了。
“应该是吧。”她不清楚,齐雍就像个幽灵似得,蓦一时忽然出现,蓦一时不见踪影。
“阿婴姑娘今日好像格外的注意梓易,不知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尽管姚婴什么都没说,但他也注意到了。来来回回的在他们附近走动,孟乘枫可不觉得是因为他,必然是因为今天新来的那个人。
姚婴看着他,之后弯起眉眼笑起来,“其实,我是对孟公子和孟二公子长得很像这件事觉得很神奇。你们真的挺像的,不过,孟二公子不似孟公子这般温柔,拒人于千里之外,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我家小妹与我更相似一些。到时你见了,不要太惊讶。”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们的相似度比之一母同胞还甚。
姚婴笑了笑,她还真没想过会见到孟家的大小姐。
“有个问题,我也挺好奇的。为何孟二公子都娶妻了,孟公子却没有?”问题的主旨并不是这个,姚婴只是想知道高季雯在留荷坞怎么样。
“阿婴姑娘理解错了,梓易身边的雨禾夫人不是妻。雨禾夫人原本是庆江琉璃苑的艺妓,舞技超群。她身世可怜,梓易心生怜爱,便给她赎了身。之后,她便跟了梓易。她的身份,注定她不会得到较为尊崇的身份,但梓易对她很好,是动了真心的。”孟乘枫解释,夫人和正室夫人是有差别的。
姚婴根本就没听到什么真心不真心的话,而是震惊于高季雯为了潜伏进留荷坞,会伪装成艺妓。她是将军府的小姐,虽不是嫡出,可从小娇生惯养,若论学问,不能说学富五车,可也是请来最好的师父教导的。到了这儿,却成了只能以舞技生存的艺妓。
“那还真是挺可怜的。”姚婴说了一句,心下有些复杂。高季雯的心性那么桀骜,却甘愿的化身艺妓潜伏到留荷坞,看来长碧楼的‘洗脑’真的挺厉害的。
“这个世上有很多身世可怜的人,能遇到梓易,也可以说是雨禾夫人的幸运了。”孟乘枫看着她露出笑意,似乎在安慰她。
姚婴不语,幸运是他们说的,他们自以为的幸运。
十五终于到来,等待夜幕降临时,满盈的月华之光。
天公作美,夜晚的天空没有乌云,星辰闪耀,月亮也特别的圆特别的亮。
熔炼铁汁,那边红彤彤的,好像映红了半边天。
而即将要下水的护卫也都穿戴好了装备准备下水了,他们需得从四周石崖上的缝隙下去,之前有过勘察,这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原本白天轮值到了夜里休息的人也顾不上去休息了,全部聚集于这峡沟之下,只等着时辰到了行动。
今日月华充盈,月亮还未升到这石崖顶呢,躲藏在石崖底的那些东西就开始活动起来了。它们仰仗月华的阴气变大变强,这么好的机会,皆争先恐后,若是有谁阻挡了自己,还会自相残杀。毕竟它们是没有智商的,一切依靠的就是本能。
逐渐的,月亮开始进入石崖顶的范围内,所有人都开始出动了。
负责下水的人打出了信号,是告诉外面的人他们开始行动。他们行动开始到结束的时间为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必须撤出,因为那个时候月亮会正好的升到石崖的上空,这里也会在这个时候浇灌铁汁,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封住。
传送带开始运行,偌大的石桶装满了滚烫的铁汁开始往石崖上运。那些机括设计的极为巧妙,高科技一样,远远地站着,姚婴叹为观止,她很佩服长碧楼的那些匠人。
石桶巨大,里面的铁汁隐隐的发红,一路运送上去,好像运送了一团火。
“希望水下不会生意外。”东哥担心水下的人会不按时出来,又担心那些争先恐后钻到石崖下汲取月华的怪物太多再与他们碰上继而发生生命危险。
“放心吧,都知道危险性。即便是任务没完成,他们也不会待在里面等死的。”尽管齐雍在这儿,但是毕竟如此危险的任务,他们没做好,齐雍也不好太怪罪。
那滚烫的铁汁浇灌下去,一切都得被烫十成熟,钢筋铁骨也受不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月亮到了石崖顶,这边齐雍也带头上去了。
其实石崖顶经过凿拓之后面积变小,其实也待不住太多的人,齐雍和孟乘枫还有几个护卫直接上了石崖顶,其他人在石崖之间的各个平台上聚集。巨大的石桶装着铁汁一个一个的运上去,遥遥的看着都觉得很危险,这若是有一个石桶翻下来,下面的人都得遭殃。
眼看着齐雍他们上去,罗大川也跃跃欲试,看了看姚婴的眼神儿,他随后也上去了。有姚婴给兜底,他是不惧的,尽管什么避毒的体质不如人家。
就在东哥担忧的时候,护卫入水的地方传来了信号,表示他们做好了任务已经退回来了。
东哥立即长叹口气,下一刻便听到石崖顶传来闷雷一样的巨响,上面也开始了。
随着这声音开始,石崖顶上有红色的烟雾翻腾出来,直冲月亮,好像要将月亮一并烘烤熟了似得。
伴随着那闷雷一样的巨响还有难以形容的尖叫伴随其中,好像就是从石崖这内部传来的,甚至穿透了坚硬的石壁,一直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姚婴微微皱起眉头,那些怪物虽是毒性强烈,但没有了坚固如大理石一般的女尸做防护,其实它们也并非刀枪不入。
那么高温度的铁汁浇下去,它们会立即被烫的变成一滩熟肉泥。
用铁汁这个法子,对付的其实还是那些女尸,将它们全部的固定在一起,即便它们肚子里的东西活了,但被凝固的铁汁困住,也挣脱不出来。
“这叫声,可见困了多少怪物在里头。”东哥听得头皮发麻,仰头看着冲天的红色烟雾,几乎将月亮都遮挡住了。
搭建的几条传送带有序的工作,一边运送滚烫的铁汁,一边运送空了的石桶。看似有条不紊,但其实速度也很快。
石崖顶是红色的烟雾,蔓延到四方,将星空都遮掩住了。
星辰和月光在下面都看不清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儿,又呛又臭,吸到嗓子里之后,让人不由作呕。
姚婴也不由得将披风的兜帽竖起来盖在头上,然后一手顺着衣领那儿伸出来,捏住了兜帽的下端,正好把口鼻都遮在其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但即便这样也无法阻挡那呛人的气味儿冲进鼻子里,连眼睛都有点辣。
“烟越来越大了。”那石崖内部很大很大,浇灌铁汁的过程得进行一整晚,东哥担心底下的人受不住,开始要大家都散开些,离的远点儿。
“无事,这味儿也不足以让人中毒,就是呛了些。”姚婴微微摇头,问题不大。而且,她觉得这石崖好像都在散发热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是太呛了,这嗓子眼儿估计都成黑色的了。”东哥则是咳嗽连连,被这味儿呛的受不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待得月亮开始偏移的时候,这囚崖都被浓浓的烟雾给遮盖住了。四处都是那股子呛人的气息,本来生活在这里的动物都被呛得跑出来,长翅膀的飞走了,没有翅膀的就遭了罪。都能听得到它们疯狂的乱叫,都被呛得急眼了。
接近清晨,其实星光和月光的颜色都淡了,可是在这峡沟之中的人却是根本不知道,浓雾遮挡住天空,在这下面根本看不到天是不是亮了。
姚婴整个人都包裹在披风之中,有兜帽,她可以遮着自己,还算干净。
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干净了,头发上身上落了一层灰尘,就像是从烟尘之中走出来的一样。
一个人从石崖上跳下来,然后顶着烟雾快速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是罗大川。
他跟个黑鬼似得,外套还被扒掉了,本就有点蓬乱的头发被烧焦了一大块,他就像个马上要被架上烧烤架又自己挣脱跑下来的烤全羊。
“太热了,小爷受不了了。跟你们说啊,灌了一半了,那些东西都死了,倒是那些尸体一个一个的还在挣扎,不过也够呛了。”罗大川说着,被铁汁的热气烘的,他眼珠子都红了。
姚婴看着他那样儿,藏在兜帽下的嘴弯起来,谁让他上去看热闹的。
“你衣服呢?”连衣服都没了,够惨的。
“还说呢,被公子扒下去了,他嫌上头都是灰,就扒我衣服,小爷又不是他仆人。”说道这个,罗大川满是不乐意,但又无话可说。
姚婴轻笑,符合齐雍的行事作风。
天亮了,被浓浓的烟雾遮盖下,这峡沟中也有些亮了,所有的东西上都落了一层浓重的尘灰。
持续了接近三个时辰,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石崖顶上不再冒那种红色的烟雾了。
东哥终于是放下了心,一切进行的顺利,没有出岔子,很好很好。
太阳升起来,穿透了在天地间弥漫的烟雾,照射在了各个石崖的顶端,像是给它们粉刷了一层金色的粉末。
留荷坞的人开始收拾这‘战场’了,因为今日便能离开了。在这里折腾了一个月,各个都成了野人一般。
姚婴寻了个大石头坐着,包裹在披风之中,整个人像是和周围的石头融为了一体。
终于等到烟雾渐渐地稀薄了下来,石崖上的人也差不多都下来了。最后的封层做完了,巨大的石桶运送下来,就要拆那些传送带等工具机括,之后一一的运送出去,这里的一切工程便结束了。
隔着烟雾看到了齐雍等人的身影,看来上面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一直等到了接近晌午,东哥才过来通知可以撤了,总算可以离开了,都不由的露出心花怒放的笑意来。
姚婴也起身,抖了抖披风上的灰尘,跟着东哥一同顺着峡沟离开。
离开囚崖的路弯弯绕绕,路线很长,不过因为之前连续的运送各种东西进来,无数的人车踩踏过压过,行走之时倒也顺畅。
运送那些工具和机括的大队伍在后面,此番离开这儿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起码得在那些铁汁凝固之后,再来检查一番。
姚婴和东哥都是这般建议,齐雍也没反对,他与孟乘枫走在前面,被烘烤了一夜,看起来也没什么影响。夺走了人家罗大川的衣服,他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的。
直至走出去很远,阳光都照到了峡沟里时,一直弥漫在这囚崖上空的烟尘才消失不见。
空气中还有一股呛人的味儿,但比清晨时要好得多,大家行走时不断的抖动身体,抖下一片灰尘来。这种场面也是可笑,大家三三两两的笑出声音来,各自的开心都挡不住了。
直至接近傍晚时,才走出这缠缠绕绕的囚崖,抵达留荷坞的边缘。
这边缘的石崖就有无数缝隙,原本留荷坞通水便有这囚崖的功劳,若是一并堵住了也不行。齐雍和孟乘枫在路上商量过了,可以用之前姚婴和东哥想出来的那个法子,云母糯米入铁汁熔铸成楔子插在那些石崖缝隙之中,无需堵死。若是还有残存的怪物,它们自会离这些东西远远的,不会靠近。
就在这石崖边缘的水中,已经有无数的船等着了,大船小船皆有,而且还有人等在这儿,正是孟梓易。
看到他们出来了,孟梓易立即带人迎了过来,他手底下的人给后面的人带路,坐船返回留荷坞。
姚婴和东哥还有罗大川被带上了一艘小船,之后小船前后的两个人撑篙,便离开了这里。
解开了披风放到一边,一边仰头看向在天上跟随着她的金隼,它好像边飞边在挥洒一些烟尘粉末,弄得脏兮兮的。
它在烟尘飞扬时明明飞到了最高处去躲避了,谁想到还是弄了一身脏,真是够可笑的。
无数的小船陆续的朝着留荷坞的深处悠游而去,天色暗了下来,同时也看到了远处数座距离不远的小岛亮起来的灯火。和天上的星辰差不多,一颗一颗的在闪耀,让人不会觉得在这黑夜里荒芜无归处。
小船抵达码头,罗大川先跳了上去,之后把腿软的姚婴拽上去,又不太乐意的把东哥也带上去了。
脚踏实地,姚婴也觉得心安了不少。码头上有人等着,他们上来了,就带着他们往岛上走。
还没走出去几步呢,便碰到了一行等在码头入口的人,在这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柔弱而温柔,站在那里好像会随时被风给吹走,正是高季雯。
她身边有人提着灯笼,光亮照在她身上,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模样。
缓缓的停下脚步,姚婴看着她,她除了样貌之外,和三年前的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当然了,面貌其实也有些变化,温柔的让人不由心生怜惜,她以前可不这样。
就在这时,后面的小船也陆续的到了码头,人也都上来了。
高季雯看到了某个人,便绕过姚婴走了过去。回头看,她是走向了孟梓易。
孟梓易也上前来牵住了她的手,之后向齐雍等人介绍,看起来他的确是挺在乎她的。
齐雍但笑不语,转过眼来便瞧见姚婴那难以言说的小眼神儿。他几步走过来,抬起一只手罩在她头顶,强硬的把她的脑袋扭了过去。
顺着他的力气走,姚婴无声的叹了口气,“我不会再看了,把手拿开。”
“不许坏了本公子的事儿,不然要你好看。”齐雍声音压得低,捏着她走,好像在和她说什么小秘密。
东哥和罗大川在后面跟着,看他们俩那奇怪的走路姿势,各自不解。
谁又知道这段时间在山里发生了什么,好像忽然之间,两个人走的就特别近了。
在东哥和罗大川看来这不是好事儿,罗大川单纯的认为姚婴这小丫头不是对手,容易上当受骗。东哥则是无比焦虑,焦虑于大家都看见了,必然会把之前的传言传的更邪乎,对姚婴十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