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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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的肉身来做什么?
“安姐,你心里充满了很多疑惑吧?”阿结一派轻松地站在我的旁侧。
我的脑子疼得炸开了锅,注意力开始涣散,视线也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了,仿佛眼睛被一层红色的薄膜给覆盖着,所视之物尽是血红血红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托尼?又为什么要你的身体?”他慢悠悠地说着。
那头的程大虎怒喝了一声:“你到底想要什么?”
“大虎哥,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我没事,先听听他怎么说吧。”我嘴上虽是镇定,可身子却在颤抖。
“明月!”
“我都说了,先别管我!”我看不见他,只能凭着大概的位置把脸对着那个方向:“我知道你刚才在念经咒,你继续念,别停。”
阿结如今想要的不过是我的命,那就没必要再增添多程大虎这条无辜的命,更何况,我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之后,程大虎果真没再插话进来,但我能够听到他在我说完那句话后,留下了重重的叹息声,不久,他那低低的经咒声就传入我的耳内。
我这才放下了心。
“他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啊。”阿结兀自地说着。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并不回答他的话。
他接着说:“我也有个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是那个女孩?”我问。
“你见过的,他是全美的皇后,他是我哥哥。”
我的心一抖:“你指的是帕米里?”
之前听姜陌深叙述了一下帕米里的生前往事,确实是有个弟弟,没想到,他的弟弟竟然是个能力高超的巫师!
恍悟的我,微微仰头,盯着旁边那一团尤为深红的人影:“帕米里死了之后,你就遇见了那个中国的老伯伯,跟他习得了一身的巫蛊之后,才去找托尼寻仇的吧?”
“哥哥还没死之前,我就在学了,哥哥也支持我去学习,说日后一定能出息,总比他当人、妖来的好。”阿结自嘲地呵呵了几声:“哪有什么出息,还不是干上了杀人的勾当。”
两兄弟,一个肉身处于地狱,另一个则活在地狱里。
凡是听者不免有些起了同情心,我也颇有些于心不忍。
“草!帕米里哥哥有什么罪!”阿结破口而出一句脏话。
可我明显能听出他话里的哽咽。
“都是人!为什么我们就要过着狗都不如的生活?啊?”他冲着我大声地吼道。
我默不吭声。
不是被他吼住了,而是我根本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要不然达尔文的那条黄金定律为何会源远流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阿结弓着身子,颤抖着,哽咽着,仿佛有一口怨气堆积在他的胸腔很久很久,他快要忍受不住地咆哮出来了。
我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身子极度的疲倦,好像被那源源不断从我眼中爬出来的线虫掏空了力量。
“阿结,我应该不行了,我不怨你,但,一定要洗干净你的手,你的手,很漂亮,适合弹钢琴,听说弹钢琴的人都是天使。”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说。
话音一落,阿结的哽咽戛然而止。
耳朵能听到,就只有程大虎的那絮絮叨叨的经咒声,还有线虫从我的眼睛里爬出来的黏黏声。
良久,阿结没再启口,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那个心思去想了,自己不单单就双腿没知觉了,连腰部也僵化了。
“小野猫,没我的允许,你怎么样也不能连同我的命也搭进去吧?”姜陌深那冷冷的话语骤然间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阿结似乎也听到了,他警惕起来:“安姐,你竟然还留有一手?”
我才没有!姜陌深那家伙不是说不来吗?真是!
不过如此看来,他也不尽然是个坏人嘛。
“区区个玩虫子的小屁孩,也敢动我的女人?”姜陌深的声音咻地一下就贴近了耳侧。
仿佛,他就这样凭空地出现在我和阿结之间。
尽管我的眼眶睁的老大,犹如一个西红柿一般大小的口子,可就像有快会飘扬的红布,在我的眼前招摇着,我除了看到红布的线条在涌动,什么都没法看清楚。
但鼻子轻嗅,能在空气中闻到那幽淡的桂花香气。
没错了,姜陌深确实来了。
那太好了,有救了。
那时候,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这般地信任姜陌深,即使他强调无数遍,他自己身为一只鬼,除了吸噬怨气,什么都不会,解决麻烦都要劳烦程大虎,偏偏,我心里就笃定,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等我的意识清醒过来之后,眼睛还是痛着的,只不过没有那种痛得整个人脑袋意识都空白掉的程度,而且眼睛根本没办法睁开,好像是有什么纱布正绑着我的眼睛,纱布里还放有一些黏黏的碎碎的东西,像是碾磨后的草药。
“安明月,别拿手去碰。”杨兰那高昂的声音陡然响起,她那纤细柔软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那要去触摸盖住眼睛的东西的手放下。
听见是熟人的声音,我那高悬着的心就放下来。
我嗅了嗅,既没有闻到姜陌深身上特有的桂花香,也没有闻到程大虎身上的那一阵檀香,只有杨兰身上的淡雅的兰花香水味。
“杨兰,大虎哥呢?姜陌深呢?”我急切地问。
“姜陌深不知道,那天他拉着那个阿赞进了树林深处,就再也没出来,等天亮后,大虎哥才从那阵法里出来,先是把你救了,再把我从树上放下来。”
“你昨晚一直都在那里?”
“是呀!本来大虎哥瞒着我自己去找那个阿赞,他说谎跟没说谎的样子,我能不知道吗?一看他找借口把我使开,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请瞒着我!”杨兰愤愤不平地说。
我笑了笑:“你不会以为大虎哥是背着你来找我吧?”
她霎时没了声。
过了一会儿,她嘟囔一句:“反正我就跟了过去。”
“嗯,那你跟我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我晕倒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继而,杨兰也没有刻意隐藏这些事情,倒像是一个把话闷在心里太久而终于能够吐槽出来的样子,那话儿一脱出口,就如绝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杨兰那天早上去跟程大虎道谢,硬拽着程大虎出门,说是要请他吃上一顿饭。
实际上,程大虎问了几句她身体状况和我的情况后,就没吃几口饭菜,就说要出去打个电话。
起初,杨兰闷闷地用刀子把牛排切成了一粒粒,切完了之后,她觉察站在门口打电话的程大虎有点不大对劲,一般来说,程大虎是不会给人打电话的,通常都是客户自动打电话上门。
有了心眼后,杨兰等程大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即刻叫来服务员,留下钱,就紧追了上去,程大虎这个人做事很心细的,坐在计程车里跟踪他的杨兰很快就被程大虎发现了。
她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主儿,让司机开捷径,从另一条路截住了程大虎的车,这就是杨兰常来这儿的好处。
程大虎说服不了她,就把她也给带上了,千叮万嘱,让她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要轻举妄动。
本来,程大虎的车子停靠在阿帕夜总会后门的停车场后,先是瞻望一下那儿的大体地形和风水,还没看上几眼,身后的杨兰就悄然地爬上了那个坡岸。
杨兰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就跟中了邪一样,就想爬上去看看,那儿貌似有着什么东西在极力诱惑着她。
当她刚爬到一半,程大虎就追了上来,烧了一把的艾草,放在她的鼻子下,她一嗅,整个人就清醒了,然后问程大虎,他怎么在这里。
程大虎阴沉着脸,反问她为什么要上来?是不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
杨兰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说,那时候,她好像看见一只猫,正在堤岸上迈着轻盈的步伐,挺胸昂首地走着,那只猫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发着锐利的目光,当时,她的目光与那猫眼一撞上,就深深地那阴森的眸光给锁住了。
程大虎问她,那只猫呢?
杨兰怯生生地用手指往那上边的黑压压一片的深林指了指。
了然的程大虎就呵斥她,让她立即回车里去,锁上车门,拿着他给的辟邪符纸,就等着天亮,若是他没回来,就让她带着我回中国,再也不要来泰国了。
这一听,杨兰怎么可能会丢下程大虎一个人离开,加上,要她自己一个人在车里待着,她才没有那个胆子,还不如跟着程大虎同生共死。
虽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日共赴黄泉,她就抱着这么一个念头,硬是缠着程大虎不放。
我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程大虎估计要被她气的跳脚了,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硬要当个绊脚石,真是,这人作死就算了,连累自己也一起死,真是可恶极了。
不过程大虎本来就有点大男子主义,尤其是可能是文化高,总有一些外国的绅士风度,就不咸不淡地黑着脸,把杨兰也带了进去。
两个人打着手电筒进去没多久之后,杨兰感觉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观察周围的眼睛瞪得大大个,生怕错过了什么,她心里凉凉的,用双手紧紧地攥着程大虎的左手。
走着走着,程大虎用手拉住她的手,示意让她不要动,他面露凝重,用手电筒往远处照去,一束清冷的灯光所照的地方,除了低矮的荆草之外,只剩下静默的黑暗。
与此同时,杨兰也手持手电筒往左侧照去。
灯光慢慢地移动,大概到了向后三十度左右的方向,杨兰不敢再往后转了,怎么说,夜路不能回头的常识,她也是懂得。
于是她就把手电筒的光束移回来。
忽然,磨牙一般的咯吱声诡异地从四面八方响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十分的真切,且清晰,就犹如近在身旁,然而你却无法看到任何一个东西。
如今远离危险的杨兰一说起这一刻,她的脸刷地一下就惨白了,额头还渗出了一丝冷汗,可想而知,当时的她几乎快被吓破胆了吧。
她说,当时她不知怎么地,心里隐隐觉得,那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她就抖着手,用手电筒往头顶一照。
浑身汗毛陡然间倒立起来,心蹿到了嗓子眼里去。
一颗血淋淋的猫脑袋赫然倒挂在她的面前,一双空空无神的青幽猫眼死死地盯住她,仿佛要把她吸进眼睛里去。 老板,你的棺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