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雄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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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那个士兵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灵魂一般,应声倒地,胃液、肠子以及还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哗啦啦地从剖开的口子里流淌了出来。
副将震惊了半天,忍不住将肚子的食物呕吐了出来,就差没把胃酸一并给呕出来了。
大半天,那个士兵都没了动静,副将这才去试图摇醒周边还在沉睡的士兵,但,军营里的所有士兵和副将仿佛死了似的,任凭副将怎样乱踹,乱喊,都无法唤醒这群人。
副将感受到这黑夜里有什么东西正用一双邪恶阴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的心里在经历了几乎三十年的腥风血雨,本以为再也不会有所畏惧,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几乎令他快要倒下来。
惊慌失措的副将愣了一会,像是恍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即奔出军营,朝将军所在的那个地方不要命地奔了过去,还不忘扯着嗓子喊将军。
就在他刚跑开没几步路,他的呼唤声似乎惊扰了正在牵马的将军,将军纵身一跃,跳到了马鞍上,一声哟喝,策马速来。
“吁。”
将军紧忙拉着缰绳,似有些不悦地竖眉问:“何事如此惊慌?”
副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地上报给了他,将军一听,眼眸间依然淡漠,仿佛这样的事情是见怪不怪的。
将军跳下了马,也没把缰绳系在任何一处地方,就任意马儿在那儿啃草,自己随着副将进了军营。
他们划了半天的火柴,想要点起一堆火,好以认真地看清楚尸体的情况,只是,火柴貌似潮湿了,怎么划也划不着半点星火。
拿着火柴的副将,手抖着问:“将军,你说这是不是有妖怪啊?”
副将顺带把今日在森林里所遇的事情告诉了将军。
将军听着听着,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啪。
副将还没道尽,便被将军一巴掌扇了过来,头上的头盔咣当一下掉到睡着的士兵的盔甲上,然后滚落到地,他不明白将军此举是何用意,但他惶惶然地匍匐趴地,口中不停地念叨:“将军,小的知错了!请将军息怒。”
“起来。”将军的语气听不出有半点儿的情绪波动。
追随他多年的副将知晓这平淡的语气里所蕴藏的深意,于是他挺直了腰背,怯怯地看向将军。
将军并不看他,而是随地一坐,两腿大张,双手放在膝盖上,如同夜空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凝视着那被风吹起的帷帐。
副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时不时掀起的帷帐外头,那一片诡异的森林已经没了幽幽绿光,而是漆黑一片,与天地融合了成一团,分不清究竟是茂密的森林亦或是连绵的群山。
难道将军心里也认为这森林很不对劲?副将在心里这么想。
他们两人坐到了天亮。
在这苍茫的野地里,竟然听见了响亮的雄鸡鸣叫声,这鸣叫犹如战前一炮,随后各种动物的嘶叫、啼叫或吼叫声如鱼贯出,络绎不绝。
沉睡了一夜的士兵一个个睁开惺忪的眼睛,低吼着拉伸着懒腰。
“立正!”副将冷不丁地爆出一声喝。
刚睡醒的士兵由于常年训练和打战而训练出来的高度敏锐感,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做好立军姿的动作。
这时,他们才惊觉,地上竟然有一具恶心有了臭味的尸体,而这尸体又是跟他们出生入死的伙伴之一,他们一个个露出惊骇,疑惑,悲伤,愤怒丰富的表情。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发问,这就是铁一般的军规。
大家都把目光一致投向那两个坐着的人,将军和副将。
副将面有痛苦地抱头,没敢抬头,他觉得自己愧对这里的所有人,而将军则是面容冷峻地巡视了一遍这里站着的士兵,然后不温不火地说:“把盒子拿来。”
此话一出,副将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众人也是骇然失色。
“把盒子拿来!”将军的语气低沉了几分。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地相望了几眼,其中一个副将就跑开了,一会儿,他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粉盒过来。那盒子是当时只有皇宫贵族才用的上的掐丝珐琅火鸟栖梧桐粉盒。
将军接过那盒子,便打了开来,里头的红绒布之上躺着两根小拇指长短的骨头,骨头呈灰白色,看似平凡,实则凡人一碰,才知这骨头热如岩浆,足以能烧溶一个人,不过在将军的手上,只不过是如同一块寒冰,不足畏惧。
在场的所有人,可以说,就是为了这两根简单的骨头,才会被逼的走入今日的落魄,并且,丧失了几乎十万精兵的性命,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骨头的。
这骨头源于一种奇特的火鸟,火鸟生活在一个寒潭之上,这种鸟类擅长火攻,这火还是用普通水灭不了的,只能用寒潭里的水,寒潭里的水,只有凡人一碰,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冰封成冰柱。
然而,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碰这寒潭之水,能摸火鸟之骨,那就是眼前这个容颜清冷的将军。
这火鸟的骨头被世人称为——比翼骨,传闻中,得到比翼骨的人都能够许下一个愿望,没有人能保证这个传闻就是真实的,但那时天下大乱,君主迫切地想要得到权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差遣了这个常胜将军前往寒潭取火鸟的性命。
明明是一场上位者的权力之争,往往付出的是老百姓的血流成河。
向来孤傲,从不听从他人命令的常胜将军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接下了这个圣旨,整顿戎马三个时辰就动身出发了。
辛辛苦苦用鲜血换来的比翼骨,在场的剩兵自然不希望它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但是,怎么不愿,也拦不住将军的愤然一起身。
“把尸体埋了,我去去就回。”将军留下这话,拿着那个粉盒就骑着马,再次进入了那片森林里。
将军走后,军心溃散,士兵们均是痛苦地质问副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军拿着比翼骨是要去哪里?
副将只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但对于将军拿走比翼骨的意图,他猜测是要去给昨晚那个马上的白衣女人,当然,这仅仅就是猜测,实际上,那个白衣女人究竟存不存在,他自己也捉摸不透,毕竟后来他去找将军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那个白衣女人的踪影。
那时,将军所在的地方距离森林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并且这荒凉的田野里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处,他见证那个士兵死亡的时间连四分之一的半刻都没有,那个白衣女人不可能跑的那般快,除非。
副将脸色变得凝重,抬头眺望那片森林。
心想,除非那个白衣女人就是害死自己伙伴的妖怪!若如真是如此,那么他定然要烧毁了这看不见边际的森林!
他们一群人没顾上吃个早饭,就连忙把伙伴的尸体用破旧的草席一卷,就附近的地里挖了个坑,埋了。随后,他们也并不闲着,到处去挖野菜,寻野味,打算烹煮好伙食等待将军回来一块吃。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草地上操练的士兵们忽然军姿不稳,不久,他们全都倒地不起,均是肚子疼,疼得原地打滚,不仅是士兵们有这样的征兆,副将们亦是如此。
肚子里胃酸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呕。
一个个将士将自己胃部的食物一窝蜂地吐了出来。
吐了个底朝天后,他们发现自己的肚子不疼了,都开心雀跃着。
这时,有个士兵眼尖地看见吐出来的污秽物尽是黄色的毛皮,还有恶心的被咬碎的血肉。
副将一听,身子就凉了大半,他慌忙跑到营帐的后头。
昨晚,他们剖了黄皮子的皮后,就在营帐的后边用干树枝支了个架子,把那一身的皮毛都给晾晒在那儿,等皮子干了,可以用来缝制成袍子帽或者当个暖手袖都是非常不错的。
他跑了过去,其他将士们脸色异常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也尾随而去。
如今,那由三四根干树枝绑成的架子,空有个架子在习过的风中独立,那一身的皮毛都不见了,凭空不见了。
这群将士们全都瞎眼了,副将更是脸色如死灰。
接下来,他们一群人全无操练的兴致,全都呆愣地围坐在尽是柴火灰烬和烧剩的柴火堆里。
大约暮色四合的时分,马蹄声起,他们才一个个大梦初醒地伸直了脖子。
将军回来了,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棕褐色的陶瓶,瓶身贴了红纸黑字——雄黄酒。
他一下马,就察觉到了眼前这群手下的反常,不过他什么都没问,而是把手里的一壶酒递给副将:“让大伙把这雄黄酒给喝了。”
一般来说,在古代,人们只有在端午节的时候才会喝雄黄酒,因为雄黄酒有驱妖邪和解虫毒的作用。
不过,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雄黄酒,只能用雄黄粉涂抹在额头,手脚上,以此来驱魔。如今,已经没人敢喝雄黄酒了,科学证明了,喝雄黄酒跟喝砒霜是同一个属性的,然而,明清之际,哪来的科学?(这里的情节,请读者不要效仿!)
将士们不问原因,拿起自己的破碗,副将提着那瓶雄黄酒给每个人的破碗上都倒了些许,各人仰头吞进了咽喉里。
不一会儿,每个人的脖子奇痒难耐,他们挠啊挠,忽然,发见自己的手上尽是黄毛,他们连忙拍手,企图弄掉这噩梦一般的黄毛,可是他们刚甩掉手上的,往脖子一挠痒痒,放下手来,又是一手的黄毛。
面面相觑之下,他们立马发出惊呼,都说对方的脖子跟猴子一样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黄毛。
副将自己也长了,他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冷得腿都软了。
唯独,将军没有长黄毛。
就在这一刻,将士们顿悟了,将军不长黄毛的缘故是他没有吃黄皮子的肉!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念头,他们全都瘫痪在地,脑海里全是今天早上发现的可怕尸体,想着自己是否也是同样的下场!
“报应啊!这是报应啊!我们的罪了黄三爷啊!”其中一个士兵爆发这一句凄惨的话。
将士们悲从中来,都几十岁的大男人了,全都哭得哗啦一片。
将军眉头一拧,快速地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直指副将的脖子:“再哭,死刑。”
这一下,全都憋住了声音,不敢言语,他们用一种恳求的眼神投向将军。
“起火,炊事不要误。”将军执剑的手腕一转,就把长剑给收回了剑鞘里头。
可能是将军的话具有充分的威严和震慑力,将士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容光焕发地准备饭餐。
而,将军却是默默地张罗着帷帐里头的床铺,坐垫等等,对于将军这怪异的举动,将士们不了解,就低头关注自己手上的活。
唯有副将,他看着将军那忙碌的身影一会儿后,收回目光时,无意间触及到那一片茫茫的青色海洋。
他低头起火,一吹,霎时他的动作就停顿了。
将军的那匹马不在野地里!刚才还在的!如今不在了!
副将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发现,就赶紧抬头,张望一下周围,果然,没瞅见那匹马的身影! 老板,你的棺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