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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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虎却纹丝不动。
我一着急,就一耳光呼了过去:“程大虎,你傻愣着干啥?跑啊!”
被我这一打和一吼,程大虎总算是回了神,拉着我的手,使劲地沿着原路跑。
小孩子那嘻嘻哈哈的笑声还在我们的后头响着。
我脚底很软,但还是使出全身的劲头往巷子外头跑。
程大虎太胖了,跑了一小段路,他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整个脸涨红涨红的。
“大虎哥,你撑着点,快到了。”我着急地催促。
往后一看,那白色身影在巷子里跳着,空洞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们两个。
程大虎用手推了推我,很辛苦地说:“明,明月,你赶紧跑!崩管我。”
“不行!”
他忽然顺了气,挺直身子,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说:“莫事,你大虎哥身强体壮,她就一个小女孩,拉不动我,倒是你,你那么小个,肯定会被她拉走的,你赶紧跑出去,大虎哥罩着你。”
刷地一下,我眼泪就流出来了。
狂摇头:“我不要,我看不见路,大虎哥,不要丢下我。”
程大虎将我的灯笼扯掉,把他的灯笼窜进我的木棍子里,满头大汗地看着我:“你跑的比我快,快去叫人过来。”
我依旧摇头。
他恼怒地瞪眼,对着我一顿吼:“快啊啊!”
“大虎哥,你等我!”我攥紧木棍子,咬着下唇,继续往前跑。
泪水一路纵横。
刚出巷子口,我摔了一跤,兜里的苹果滚了出来,掉进沟渠里,没顾得上,站起来就跑。
我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那个时候中秋节,所有人都去了祠堂的灯会,压根就没人在家守着。
第一个念头,我就是找老爸和姥姥,可是回到家里,家里黑魆魆的,一点灯光都没有,我感到了绝望,但我摸了一把鼻涕,就往祠堂那里跑。
祠堂里灯火璀璨,我哭喊跑进了人群里。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用嫌恶的眼神看着我。
我乞求的看向他们,哽咽着说:“快去救救大虎哥,有,有鬼小孩,呜呜。”
满头白发的姥姥从茫茫人海中挤了出来,她那时在做祭祀,脸上画着重彩,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
她一脸沉重地走过来,那只粗糙的手摸干我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明月啊,你不是跟你爸在家吃饭吗?咋跑这儿来了?”
那时,我只记得程大虎,回的话自然牛头不对马嘴。
“大虎哥在巷子里,那里有鬼小孩!”
“你说什么?明月,你把我家大虎带哪去了?”程大虎他妈面色忧心地看着我。
姥姥把我抱住:“赶紧找人去巷子里瞅瞅,我待会就过去。”
“哎呀,我家大虎啊!可不能有事啊!”大虎他妈拉着他爸,拿着稀有的手电筒,就往东边跑。
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有不少的男人举着灯笼和火把也跟着去了村东。
我挣扎也要跟着。
“不准去!不是让你夜里不要出门吗?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姥姥脸上阴沉。
“姥姥,对不住,我想出去玩儿,下次我不敢了。”我忏悔地拉着她的衣服。
姥姥唤来了个妇女:“你先替我看着明月丫头,我跟着去看看。”
那妇女看了我一眼,伸手将我拉到她那儿去,我不依,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替我把明月丫头带回家,给大力看着。”姥姥交代一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那妇女看着我姥姥走远了,一把推开我,一脸厌恶:“自己回家去,真是晦气!”
我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提着灯笼就往巷子那儿跑。
半路,我瞅见老爸的身影,他的裤腿挽着,双脚都是泥泞,快速地走着。
奇怪,老爸怎么才刚从地里回来?他不是说好要给我炒香饭的么?
我觉得奇怪,就没去巷子,转而跟着老爸。
中秋的月亮很大很圆,照得人的模样都很清楚,那时我看见老爸的眸子是没有光彩的,一点儿都不像他平时的模样。
他进了家里,我也跟着进去,点着了桌子的蜡烛。
“老爸!”我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我。
之后,我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瞅见老爸的影子。
该是团圆欢喜的夜里,我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很奢侈地点着了一盏煤油灯,把整个房间都照地如同白昼,整个人包裹在棉被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巨大的恐惧感里,我逐渐地沉入了睡海。
翌日,是外头的喧闹把我惊醒。
煤油灯里的还有一大半的煤油没烧完,估计昨夜里,姥姥或者老爸回来了。
我下了床,走出门去看。
一大帮村里的老爷们群集在我的家的院子里,喋喋不休地跟姥姥争吵。
不知道情由的我走了过去,扯了扯姥姥的衣服:“姥姥,大虎哥呢?”
姥姥脸上露出笑容:“没事,在家呢。”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把推开了我:“一边玩去。”
姥姥脸一沉:“有事冲着我来,别对小孩子动粗的。”
“好,梅婆,但是,大力哥跑了,我这一家子没钱开饭啊,你说杂办?”
这话一出,其他男人也跟着附和。
我看着姥姥脸有为难地说着话,就自己跑去厨房,淘米煮饭,昨天剥的豆子还在,就自己生火炒豆子。
没多久,姥姥进来了,她什么都没说,竟然弄了两个鸡蛋,伴着豆子一起炒。
通常,我和姥姥两人在家都是早餐兼午餐合着一起吃,这样可以省下一顿饭,吃完饭,我就去拿木制的饭盒,准备装饭给田里的老爸带去。
姥姥拉住了我,眸光怜悯:“明月丫头,你爸走了,以后不用给你爸带饭了。”
“姥姥,我爸去哪了啊?”
“姥姥也不知道,等他想回来了就回来。”
虽说我七岁,可跟姥姥久了,也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我以为姥姥嘴中的“走了”就是死亡的意思。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不要爸爸走。”
那时候,姥姥不说话,等我哭累了,她拿出纸灯笼,看着我:“昨晚是怎么回事?”
看她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我放心地把昨晚的事情由头到尾地告诉了她,姥姥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我愧疚地低下头,问:“姥姥,大虎哥现在杂样了?”
姥姥皱紧眉头:“昨晚看起来没事,看来这回事大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就不安。
“杂拉杂拉?大虎哥杂拉?”
姥姥嗖地一下站起来,慌忙收拾碗筷,嘴里督促我:“明月丫头,你先去大虎家看看,我后面追来。”
从姥姥的话里感觉出不妙,我没顾上帮姥姥洗碗,狂跑着直奔程大虎他家。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阴阴沉沉的,似乎要下大暴雨。
村子本来就不大,没几分钟,我跑到程大虎家门口,正好瞅见程大虎他妹妹在路边摘野花。
我冲了过去:“大妞,你哥勒?”
程大妞一见我,气鼓鼓地蹲下,抓了一把土往我脸上洒:“坏蛋!偷走我的灯笼!”
看来,程大虎送给我的那只灯笼应该是他妹妹的,难怪昨晚要偷偷摸摸地走后门,还骗我说他妈不让他出门,他妈昨晚还去了灯会呢!我早就应该猜到才对!
我将嘴里的泥土吐出来的时候,程大妞跑进了家里,把他妈给叫了出来。
程大虎他妈拍了拍我头发上的碎土,当着我的面呵斥程大妞:“大妞,你怎么可以这样没礼貌呢?”
“程姨,大虎呢?他没事吧?”我焦急地问。
他妈愣了愣:“没事啊。”
旋即,她歉意地说:“明月啊,昨晚我不知道是大虎带着你出去玩的,才会那样吼你,你别放在心里啊。”
哪管得着这有的没的事情,我心急如焚地往屋里张望:“程姨,我能去找大虎玩吗?”
程大虎他妈告诉我,他在房间里睡觉,我去了他房间找,没找见,就转头去找程姨。
忽然,程大妞神色惊慌地跑到程姨身前:“妈,你快去看看,哥哥傻了!”
程姨脸色一变:“不准胡说!”
她说着,就跟着大妞往后边的院子走去,我和程大伯也跟着去。
有着葱翠草皮的院子里,一个胖乎乎的身子正趴在草地上,传来吧唧吧唧的声响。
程姨走了过去:“大虎。”
她一顿,露出惊惧的神情,立马拉起程大虎,不料程大虎红了眼地张牙舞爪起来,程大伯瞧见,就上前就拉扯。
程大虎毕竟是个孩子,一下就被他爸妈给擒住了。
我紧张地走过,看着他嘴里咀嚼着青草和泥土,小心地问:“大虎哥,你杂拉?”
他对着我一瞪:“我好饿啊,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
于是,程姨和程大伯把他带进厨房,程大虎一看食物,眼里就闪着古怪的光芒,从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看起来,他似乎快要饿死的感觉。
他足足吃了十几个包子,还有一大锅的面条。
我看着他那鼓得不行的肚子,就抓住他要去掀开米缸盖子的手:“大虎哥,别吃了,你会撑坏肚子的。”
谁知,他面露凶光,将我一把推倒在地。
程姨连忙将我扶起来,程大伯去拉大虎。
大虎像疯了一样,用头去撞程大伯的肚子,程大伯没防备,捂着肚子,疼得脸色发青。
而程大虎嘴里呢喃着,掀开了米缸的木盖子:“好饿啊好饿啊,我要吃东西。”
他抓起一把生米,张开嘴巴就吞了起来。
大妞一见,哇哇得大哭,程姨慌了神,想要去阻止。
可程大虎猛地一转脸,眼光犀利地盯着我,如同一只饿狼正护着自己的粮食。
“不给我吃的,我就吃了你们!” 老板,你的棺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