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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念琛伸过手来，揽上她的腰，然后整个人都靠了过来，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鼻端都是他身上淡薄的烟草味。
心跳突然跳得很快很快，身体却是僵着的。
挣不开他的怀抱，她只能努力弯起胳膊隔开彼此的距离。
幸好，他睡得很沉。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阳光投在飘窗上，一室明媚。
起来看了一下，公寓里没有任念琛的身影，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根本不知道。
一想到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看到餐桌上那份三明治时，她的心顿了顿。
吃过早餐后她在客厅摆上画板，拿出画具和颜料，想画点什么，可是拿起笔来却又不知道画什么。
涂涂抹抹了一个上午，终于画了一幅玫瑰花。
准确的说是一朵玫瑰花，插在玻璃瓶子里，叶子有些蔫了，花瓣也失去了色泽，枝上的刺密密麻麻。
虽然不是很满意，可是心情不知不觉轻快了许多。
然而这份轻快只维持了一会儿，下午三点钟左右就被一通电话打破。
是吴毅打来的，问她在哪里，说要见她一面。
虽然吴毅的语气很和善，哦不，应该说是非常非常和善，可是吴晴的心情还是瞬间跌到了谷底。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空。”她一点都不客气。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后天都没空！”她冷冷地打断吴毅的话，“只要是你想见我，我永远都没空！”
吴毅怔了怔，干笑了一声：“晴儿，大哥知道你很生气，可是那天发生的事真的和我们无关。是妈瞒着我们做出来的，爸也不知道。我知道后，把妈大骂了一顿，她现在也很后悔。”
妈？
吴晴勾了勾唇，浮出一抹冷笑。
“不过，你最后不也没事了嘛——”吴毅的声音含了笑意，说得云淡风轻，吴晴听了，更觉刺耳。
没事了？
他指的是她没有被赵盛**？
是，因为任念琛及时出现，她逃过了赵盛的魔爪，可是谁知道她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和煎熬？
就因为“最后没事了”，就可以抹煞叶婉萍的罪恶？
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恶语相向，就算是要报复，她也要报复得斯文优雅。
“……”
吴毅又温言软语地说了一大堆好话，就像是在劝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很有耐心。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以有隔夜仇呢，你说是不是？这样吧，你找个时间回家吃顿饭，我让妈亲自下厨，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吴晴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谁知，约摸十分钟后，吴驰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的脸色益发沉冷。
关掉手机，门铃响了起来。
打开门，门外是颜黎微笑的脸庞：“吴小姐，您好，任总让我来接您。”
吴晴微微拧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吴晴神色清淡，伸手就要关门。
谁知，颜黎像上次一样动作迅速地闪了进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借一下卫生间吗？”
吴晴知道她这是要“曲线救国”——既然她是奉命而来，估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再反抗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她扬了扬眉：“请便。”
车子在楼下等着，是大壮开的车。
吴晴不再问去哪里，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座位上。
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任念琛的幻影已经停在民政局门口，看到他们的车子，周雄连忙下来帮她开车门。
吴晴却不下车，坐得笔直。
任念琛微微拧眉，声音很冷：“下车！”
吴晴不为所动，抬眸看了他一眼：“来这里做什么？”
任念琛不答，抬头看了一眼“民政局”三个立体大字，掀了掀唇：“来民政局除了办结婚证，还能做什么？”
结婚证？
吴晴疑心自己听错了。
不，怎么可能？任念琛不是很恨她的吗？怎么可能和她结婚？
他只是说，她是他的女人，从来没说过要结婚……
“不是说婚姻是道枷锁？”任念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勾着唇似笑非笑，“那我是不是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枷锁？”
吴晴了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难道你没听说过婚姻是座坟墓，会葬送你的一生？！”
任念琛闻言，漩出一抹笑容：“那不正好吗？如果婚姻可以葬送你的一生，那么这个婚我更要结了！”
吴晴脸色微变。
看着他有些冷冽的目光，她明白了，这个男人，真的很恨她。
恨到不惜牺牲一辈子的幸福，也要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
她下车，转身离开。
发现她想走，任念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民政局去。
吴晴挣扎了一下：“任念琛，你放开我！”
——不，我不能和你结婚，我怎么可以和你结婚？
和你结了婚，我怎么去面对过世的任叔叔和珊姨？他们不会愿意要我这个贪生怕死、胆小自私、无情无义的儿媳妇！
他们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永远都不会……
吴晴挣扎得手腕都要脱臼了，可是仍然挣不开任念琛死死扣住的手。
就这样被他拉进了民政局的大厅。
大厅里坐着挺多人，吴晴不敢大声吵嚷，只是不着痕迹地挣扎着，两人还是吸引了很多目光。
她忘了，任念琛是江城的“名人”。
任念琛拉着她直接走到一个柜台前，掏出身份证和户口本扔到柜台上，然后转头看着吴晴：“身份证！”
吴晴微微一怔，随即弯了弯嘴角：“没带！”
任念琛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冷冷睨了她一眼，一把拿过她的包，找出她的身份证。
她急了，伸手刚要抢，又缓缓缩回手来。
有身份又如何？她的户口本在吴驰那里，没有户口本，根本就办不了结婚证。
谁知，任念琛又拿了一本户口本出来。
吴晴微微一怔，恍惚明白过来——难怪方才吴毅和吴驰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敢情是知道任念琛要和她登记结婚了？
任念琛将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递了过去。
里面那个大姐早已将方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只是闲闲地睨了他们一眼，并不是很愿意搭理的模样。
任念琛不觉拧眉。
那大姐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先生您好，根据我国《婚姻法》的规定，男女双方必须自愿结婚，我们才能为您办理。请问这位女士——”
那大姐看向吴晴：“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
“当然是。”
“当然不是！”
异口同声，一个沉冷，一个雀跃。
无情连忙对大姐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没考虑好。”
那大姐把身份证和户口本还给他们：“那等你们考虑好了再来吧。”
任念琛冷着脸收回证件，拉着她的手离开了民政局。
上了车，两人各自沉默，车厢里隐约透着一股硝烟味。
任念琛闭着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吴晴静静地靠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她以为任念琛会送她回公寓，谁知车子却在一家餐厅前停下。
下了车，吴晴终究还是选择乖乖跟他进餐厅。
原来任念琛已经让周雄订了位置，原本是打算登记后来这里吃饭——毕竟是结婚，至少也该一起吃顿饭。
谁知道没登记成功。
可是，晚饭总是该吃的，所以任念琛还是来了。
进了餐厅，经理连忙将他们领到预定好的包间。
一进门就看到满屋子的粉色气球和彩带，墙上还贴着“祝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字，桌上放着香槟和一个小巧的结婚蛋糕。
经理笑吟吟地说：“祝两位新婚快乐。”
任念琛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眼中凝了寒霜：“谁让你搞这些的？！”
一声厉喝，经理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跌倒。
“周先生说您结婚登记后要来用餐，我就想着给、给您一个惊喜……”
“全部给我撤掉！”
“是，是。”经理连声应着，连忙出去叫人。
看到那经理惊慌失措的模样，吴晴莫名觉得很想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抬眸，直直跌进任念琛的眸中。
捕捉到她闪过的笑意，任念琛恼羞成怒，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怎么？你很开心？”
吴晴敛了笑，薄唇紧抿。
“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和我结婚！”他咬着牙，“不，应该是求我和你结婚才是！”
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包间，似乎连背影都在冒火。
吴晴定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经理让人来把那些东西都清理掉后没有见到任念琛，便走到吴晴面前，有些忐忑道：“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她勾了勾唇：“上吧。”
反正都已经预订了，不吃浪费。
*
吃过饭后吴晴打车回公寓，没有见到任念琛，吴晴不觉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
是任念琛。
她拧了拧眉，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起床洗漱了一下，她做了早餐。
想起上次好意帮他熬粥，却被他怀疑投毒，吴晴便不想折腾，简单地煮了咖啡，做了两个三明治。
坐在客厅啃三明治的时候，看到了一则报道。
关于任念琛和吴晴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事。
记者采访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昨天那个大姐说：“他们没有登记，因为女方说还没考虑好。”
她微微拧眉，没想到这种破事也会报道，想来任念琛真的是个名人。
正看着，任念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走出来了，冷着脸走过去关掉了电视机。
吴晴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
任念琛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离开了公寓。
吃完早饭后她就接到冯媛媛的电话。
冯媛媛已经看到新闻了，先是对吴晴“隐瞒不报”的行为表示强烈愤慨，接着质问吴晴为什么最后没有登记成功。
吴晴选择沉默。
冯媛媛又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如果你和任念琛在一起了，他爸妈一定很高兴吧？”
听到冯媛媛突然提起任逍和黄灵珊，吴晴的眸色不觉凝了起来，鬓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冯媛媛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问冯媛媛要冯旭的电话。
*
一个小时后，冯旭来到约好的咖啡厅，吴晴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她低着头，半垂的鬓发遮住了脸颊，侧脸沉静。
长长的睫毛，翘挺的鼻，饱满的唇。
冯旭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见到吴晴时的情形。
那天他放学回家，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和妹妹一起坐在客厅里写作业。
那小女孩瘦弱单薄，脸色苍白，带着一丝怯意。
后来，这个小女孩就经常和媛媛一起上、下学，成了媛媛最好的朋友。
谁能想到，她就是任念琛家收养过的女孩？
冯旭走过去叫了一声“吴晴”。
点的咖啡很快上来，冯旭喝了一口，微微拧眉，又往杯子里加了两块糖，拿起勺子搅拌。
先是说了几句客气话，吴晴才问：“我外婆那个案件有什么进展吗？”
冯旭的瞳仁不易察觉地缩了缩，随即笑道：“还在查呢！你也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线索也不多，没那么容易！”
吴晴有些失望：“那附近没有摄像头吗？应该会拍到肇事者的车吧？”
冯旭摊手一笑：“还真没有。十几年前哪里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摄像头，就算有，像素也不高。”
看到吴晴有些失望，冯旭忙道：“不过，我们会不好放弃，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吴晴默然无语。
默了一会儿她才抬眸：“还有件事想麻烦冯大哥，不知道冯大哥可不可以帮我？”
“什么事？”冯旭放下咖啡杯。
“当年任逍和黄灵珊出的车祸有没有相关的资料，如果冯大哥有办法的话，我想看看。”
冯旭听了，眼睛微微眯了眯——不久之前，任念琛也让他找过那个案件的资料。
“我试试看吧。”冯旭并没有马上答应，“要借卷宗不大容易，我尽量。”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散，目送吴晴上了出租车后，冯旭直接打车去任念琛的公司。
到了任念琛办公室，任念琛正坐在大班桌后听公关部负责人汇报说，看到冯旭进来，他示意冯旭等着。
冯旭兀自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他桌上的东西瞧。
公关部负责人的话不可避免地落入冯旭的耳中。
说的是新闻上关于任念琛“和吴姓女子前往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的消息。
公关部负责人说有记者打电话来问这件事，请示任念琛该怎么办。
任念琛摸着下巴：“暂时不用回应。”
那负责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他们任总会给出这么没建设性的对策。
然而他很快回过神来：“好的，我明白！”
事情说完后，任念琛才过来坐下：“找我什么事？”
冯旭不悦地扫他一眼：“我刚坐下，连口水都没喝，你不好茶好烟款待我，直接就想让我掏消息，你可真够朋友啊？！”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茶叶罐：“顶级铁观音，泡来尝尝。”
任念琛吩咐秘书进来泡茶。
喝了茶，冯旭才悠悠开口：“你知道，早上谁约我了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想卖个关子，根本就不指望任念琛回答，谁知任念琛却扬眉：“吴晴。”
冯旭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看来那些报道是真的？”
任念琛并不答话，看着一圈圈涟漪在小小的杯子里荡开。
“你和吴晴真的打算结婚？你们不是……”
冯旭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初任家没有正式办理收养手续，从法律上说，吴晴和任念琛并非兄妹。
冯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打量着任念琛：“赵盛不会也是你搞残的吧？！”
任念琛勾了勾唇：“警察先生，你有证据吗？”
冯旭冷嗤了一声，一副“我虽然没证据，可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任念琛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冯旭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开始分析案情：“我说这事还真巧啊，晴儿的事才发生没几天，赵盛就被人做了，而且偏偏还是这里。”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裆部，似乎是觉得挺好笑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依我看，那个王八蛋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任念琛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冯旭笑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起来：“念琛，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不比国外，我们国家对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是很大的，我希望你不要做什么……”
不等他说完，任念琛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警察叔叔的提醒，我有很多律师朋友，不用你给我做普法教育。”
冯旭拧眉：“我这是为你好！”
“放心吧——”任念琛拖长了尾音，给他倒了杯茶，“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们任氏不是什么黑|社会。”
冯旭笑了一下：“总之你记住就好。”
“是！谨遵冯警官教诲！”说着，任念琛言归正传，“说吧，吴晴找你干什么？”
“你爸妈的案件——”冯旭抬眸看着任念琛，“她也想了解当年的情况。”
任念琛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你告诉她了？”
“没有。”冯旭压低了声音，“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不愧是我的朋友。”任念琛感激一笑，“不要告诉她。还有她妈妈和她外婆的事，都先别告诉她。”
冯旭比了个“OK”的手势。
*
傍晚的时候吴晴接到冯媛媛的电话，让她过去她吃晚饭。
冯媛媛炒了两道菜，又从外面叫了一道水煮鱼，两个人边喝啤酒边聊天。
直到十点多，冯媛媛有了几分醉意，吴晴才回公寓。
打开公寓的门，客厅里的落地台灯亮着，任念琛坐在灯下。
虽然早已料到他会来，可吴晴的心还是沉了沉。
迟疑了一下，她终究还是和他打了招呼。
任念琛扫了她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看iPad。
她直接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任念琛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没有开阳台的灯，因此看不清他的脸，轮廓不明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寂寥。
她站在客厅，发现画架上那幅瓶中玫瑰不见了，她折了一下眉，去卫生间吹头发。
吹干头发后她回房间躺下，她却没有一丝睡意，一直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半夜一点多，听到任念琛离开的声音，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出去看了一下，客厅里空无一人，卫生间和书房里也没有他的身影。
却在书房发现那幅瓶中玫瑰，正静静地摊在书桌上。
她微微一怔。
*
第二天早上，吴晴是被冯媛媛的电话吵醒的。
“你赶紧起来看新闻！”冯媛媛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昨天晚上，和你们家任念琛传绯闻的那个超模割腕自杀了！还有，据说任念琛第一时间就去医院探望她了。”
吴晴拧眉，起床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从扑面而来。
她伸手揉了揉鬓角：“拜托，你一大早把我吵醒，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这还小事？”冯媛媛气道，“你的未婚夫都要被人抢走了，你竟然还说这是小事？！”
额，未婚夫……
吴晴伸手扶了扶额。
“不过——”冯媛媛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幸好你没和他登记！依我说，这种花心大萝卜不要也罢！”
吴晴知道冯媛媛这是“有感而发”，忍不住笑了起来。
冯媛媛继续在电话那头替她操心：“我劝你还是趁早和任念琛分手吧！长痛不如短痛，真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分手？
她和任念琛根本就不曾开始过，谈何“分手”？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放心吧，我才不像你那么傻，那种渣男免费送我我都……”
话还没说完就不期然对上镜子里那张冰冷的俊脸。
任念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斜斜地倚在卫生间的门上，斜勾着唇，神色莫辨地盯着她…… 任是无情却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