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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安局,例行公事地做了被害人询问笔录后,警察又拿出一张照片来,用粗糙的手指点着照片:“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见过。”吴晴平静地说,“这是我妈的手镯。”
警察点了点头,又问:“那这个东西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里。”吴晴说。
警察微微拧眉:“这么说,这你真的拿走了这个手镯?”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什么叫她“拿”走了手镯?可是,昨天晚上吴驰把手镯给她的时候,她确实是“拿”走了。
吴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了点头。
坐在旁边的律师似乎听出了哪里不对劲,便问警察:“为什么突然问手镯的事?这个手镯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警察转头看了律师一眼:“犯罪嫌疑人主张说这个手镯是她的,她女儿回家偷走了这个手镯,她很生气,就让女儿回家去对质,谁知道女儿不回家,所以她才让人把她女儿带回家。”
听警察一口一个“女儿”,吴晴有些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儿”不是吴菲,而是她。
而她刚刚亲口承认了“这是我妈的手镯。”
吴晴突然觉得有点头大,伸手揉了揉眉尾:“警察先生,这个手镯是我亲生母亲的,不是叶婉萍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警察有些不悦地拧眉。
吴晴便说了手镯内侧刻着的那行字。
警察听了,就说既然她见过那个手镯,那么自然记得那行字,说得出那行字,并不能证明那个手镯就是余音的。反之,却有人证和物证可以证明这手镯就是叶婉萍的。
吴晴便问是什么证据。
对于吴晴的“质疑”,警察有些不悦,可是因为知道吴晴是什么身份,他的态度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警察说:“你父亲说,这手镯是他送给叶婉萍的定情信物。而且,他们还提供了一张存单,证明十年前他们就把这个手镯存在银行的保险柜子里。”
吴晴听了,错愕地看着警察。
十年前,吴驰把这个手镯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过?
不,她没有记错,小时候她见过这个手镯的,这是妈妈的东西!
可是,人家人证物证俱全,她还能说什么?
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蜷缩起来,唇边浮出一丝讥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吴驰和叶婉萍不是鲁莽行事,而是策划周全。
“任太太,请问您可以把这个手镯拿出来吗?”警察又问了一句,吴晴才回过神来。
“这是我妈妈的东西!”吴晴冷冷道。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配合我们咯?”
吴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律师,律师点了点头,吴晴只得屈服。
律师出去向任念琛说了这件事,任念琛听了,连忙说他昨天傍晚亲眼看到吴驰把这个手镯交给了吴晴。
警察又叫了吴驰来对质,谁知吴驰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吴晴偷了手镯。
看来只得去调监控了。
偏偏,警察派技术人员去了半天回来,却是一无所有——医院门口的监控是坏的。
这下双方各执一词,警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后,警察总算没有让吴晴把玉镯交出来,不过倾向于认为这是家庭纠纷引发的“绑架案”,要想定罪有点难。
第二天早上,吴毅也被叫去了公安局“配合调查”。
叶婉萍听说这件事牵扯到吴毅,立马就急了。
就在这时候,冯旭进了审讯室,告诉叶婉萍只要她乖乖认罪,任念琛就不会追究吴毅的责任。反之,如果她还是死不承认的话,那就等着和吴毅一起去监狱里母子相认了。
叶婉萍又僵持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承认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策划的,和他人无关。
她认罪后,吴毅就被放了出来。
做了那么周密的策划,原本以为会万无一失,谁知道最后终于还是赔了个“夫人”,吴驰和吴毅都气坏了。
然而,一个人出来顶罪,总比几个人都进监狱强,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婉萍成了“犯罪嫌疑人”,然后又成了“被告”。
最后,叶婉萍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听到判决的时候,叶婉萍差点没晕过去,吴菲则是当场嚎啕大哭。
从法院出来后,吴菲仍然哭得抽抽噎噎,面对等在外面的记者,吴驰和吴毅则是面无表情。
出了这样的事,再也没有人敢注资吴氏,吴氏危如累卵。
二审判决生效的那一天,正好是余音的祭日。
吴晴站在余音的墓前,看着墓碑上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庞,心里没有一丝的快感。
相对于妈妈的死,叶婉萍只不过是被判了七年。
七年而已,算得了什么?
任念琛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沉冷的侧脸和眸中隐隐约约的、意味深长的光芒,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说不清是担心,还是欣慰。
从天马山陵园离开后,见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任念琛便说要带她去看电影。
实在很无聊的提议,可是,没有办法。
对于吴晴,任念琛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她和普通的女人不同,不喜欢吃喝玩乐,也不喜欢珠宝首饰,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开心。
目前为止,他所知道的、她还算喜欢的事就是看电影。
谁知吴晴却说不去,“我只想给一个人静一静。”
任念琛不放心,还要说什么,正好电话响了,是康健打来的,说是任氏旗下的一个工厂出了点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他早已说了今天要休息的,因此如果不是真的非常紧急,康健也不会打电话给他。
挂了电话,吴晴便说:“你赶紧去吧,我没事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任念琛便不勉强,只不过吩咐周雄留下来陪她。
想了一下,她便让周雄送他去程厝垵艺术村。
到了程厝垵,她告诉周雄她要去书店,待会儿会自己打车回家,总算把周雄打发走了。
上次来过,她还记得路,七拐八拐地在小巷里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家书店——不思书店。
因为书店的位置有些偏,所以人不多。
推门进去的时候,只有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坐在窗前看书,店员也坐在柜台后看书。
上次任念琛带她来的时候有介绍过了,因此那个女孩子一眼就认出吴晴。
“吴小姐,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那女孩子有些惊讶道,随即笑了起来,“你看我,真是犯浑呢。这书店原本就是吴小姐的,我竟然还说这种话。”
那女孩子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叫程悦,是程厝垵的人,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开家书店。
于是,三年前看到这里要找一个管理书店的人,她就来了。
吴晴微微有些错愕——这书店已经开了三年了?
程悦似乎很健谈,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末了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把吴晴领到座位上坐下,又问她要喝什么。
“咖啡,谢谢。”
程悦很快就泡了一杯咖啡过来,吴晴接了过去,说声谢谢。
程悦估计是察觉到自己说了很多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不会。”吴晴淡淡道,“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
程悦笑着起身,说是不打扰她了,让吴晴有什么事再叫她。
刚走两步,她又折了回来:“哦,对了,二楼有一个房间是不对外开放的,任总交代过只能让您进去,不知道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吴晴点头,程悦便拿了钥匙带她上楼去了。
是一间小书房,一面书架,一张靠着落地窗的榻榻米,温馨舒适,适合窝在这里看书晒太阳。
“任总虽然忙,可是对书店的事很上心,很多事情他都亲力亲为。”程悦说,“这房间就是任总亲自设计、布置的,就连榻榻米上的抱枕和座垫,也是他亲自选的呢。”
榻榻米上的抱枕……
额,吴晴看了觉得有些眼熟,半晌才想起来这抱枕好像和她在任家的房间里沙发上的抱枕一模一样。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这才发现很多熟悉的东西。
程悦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就走了,吴晴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地翻看一些东西。
然后,她就在书架上看到了那本日记本。
她的日记本。
翻看自己十年前的日记,她突然有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很多想法都不成熟,青涩幼稚。
再翻下去,她就看到了任念琛的字迹。
是的,是任念琛写的日记。
她离开任家后,任念琛继续在这日记本上写下的日记。
“……那天晚上,晴儿逃了出去,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我到处打听,一直没有晴儿的消息,我都快疯了……”
“……我去报警了……去了派出所很多次,警察才告诉我晴儿那天晚上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领走了,我听了,当场如雷轰顶……”
“……今天,我才知道那天晚上领走晴儿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我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再胡思乱想了……”
“今天我又去了吴家,可是他们还是不让我进去……后来我问了看门人,看门人说他们把晴儿送去了英国……那么遥远的地方,我该怎么去找她?”
“……二叔说要送我去美国留学,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抢走我爸的公司……可是我还是答应去了,因为去了美国以后,我就有机会去英国找她了……”
……
合上日记本,吴晴的鬓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呼吸有些滞。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从废弃工厂逃出来后,走了好长一段山路才看到灯光。
雨很大,淋得她全身都湿了。
到了山下,她到处找电话报警,正好碰到巡逻的警察,警察把她带回派出所。
听了她的话后,警察立马派人去废弃工厂,不久就传来消息说人都救出来了,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要回家,可是警察不让她走,说要让她的监护人来把她领回去。
她说她没有监护人,警察就问她的学校和班级,她说了。
她坐在派出所里等了一会儿,也许是真的打听不到她的监护人。半夜的时候一个女警带她去了她的宿舍,给了她一身干净的衣服,还让她在那间宿舍里休息。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她就看到了吴驰。
吴驰说她是她的亲生父亲,然后把她领走了。
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吴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在此之前,她只见过吴驰两次。
一次是在妈妈的画室里,吴驰去找妈妈了,两个人在画室里发生了争执。她听到妈妈声嘶力竭地让吴驰滚,还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要是他再敢去画室,她就要报警。
吴驰走后,妈妈坐在画室里哭了好久好久,接下来好几天,妈妈一直情绪低落。
第二次是在外婆家外面的巷子里。
她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吴驰在巷子里徘徊。
看到吴驰,她就想起上次他和妈妈发生争执的事,连忙低着头、加快脚步从吴驰身边走过。
谁知,吴驰却叫住了她,问她几岁了,在哪个学校读书,还拿了一叠钞票要给她。她不收,吴驰就硬往她的手里塞。
两人正在推让的时候,外婆回来了。
看到吴驰,外婆情绪激动地骂了他几句,就赶紧带着她走了。
她没有想到,吴驰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吴驰把她带回吴家后,叶婉萍气急败坏地和他吵了一架,说他“竟敢把野杂种往家里带”、“你想把她送去哪里就送去哪里,总之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个野种”。
她在吴家呆了一个多月就被送出到英国了。
那一个月,简直就是煎熬。
每天没完没了地接受叶婉萍的谩骂,就连吴毅和吴菲都没给她好脸色,吃饭的时候,她没有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每次都是由佣人把饭送到她的房间里。
看得出,吴驰很想对她好,可是在叶婉萍面前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不过也只是偷偷摸摸给她塞个水果而已。
有人来的时候,吴驰就把她藏在房间里,还叮嘱她千万不要出声,仿佛她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也想过逃走,可是逃出了吴家她又能去哪里?
任逍和黄灵珊已经去世了,而回去和任念琛一起生活……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害怕。
幸好,一个多月后她去了英国。
回想那些日子,仿佛一场噩梦,还能让人惊醒。
她把日记本收好放回书架,心情比方才更添了一丝沉重。
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多,她决定回大同里看看。
她下楼和程悦道了别,然后出了程厝垵,在村口打了一辆车。
路上堵车很严重,到了大同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因为两边都是房子,通往外婆家的巷子照不到阳光,有些阴暗。
她在房子前站定,不用特意去回想,童年的记忆便扑面而来,如春风,暖暖的。而回忆的最后,却是寒风凛冽,她的世界从此陷入了冬天。
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因为不久之前这里曾经死过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天渐渐黑下来,光线暗淡,她终究还是觉得害怕,连忙离开了巷子。
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她,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加快脚步走出巷子,直到走出几近废弃的大同里,看到七星路上来往的车流时,她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回头,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还是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打了一辆车回桃源华庭,刚上车就接到任念琛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她说在车上,要回去了。
任念琛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说随便都可以。
回到桃源华庭的时候,任念琛已经在厨房里忙碌。
看到他的身影时,方才一路上充斥着心房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她走了过去,轻轻从背后抱住了任念琛。
任念琛转身亲了她一下:“饿了吗?菜很快就好了。”
“不饿。”她笑了一下,站在旁边帮他打下手。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吃饭的时候任念琛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问什么好消息。
任念琛说:“今天法院正式宣告吴氏破产了。”
吴晴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心里滚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眼眶有些发热。
她确信,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
“真好。”她弯起一边嘴角,“今天怎么这么多好消息?”
先是叶婉萍的判决生效,后是吴氏被宣告破产。
任念琛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她碗里:“还有一个好消息。”
吴晴很平静地问是什么好消息,似乎对这么多好消息已经免疫了。
“听说吴毅被查出了艾滋病。”任念琛平静地看着她。
吴晴听了,极轻地哼哧了一下,然后弯起眉眼:“真是活该!”
其实不用任念琛说,她早就知道了,因为江巧桦是她找去的,而江巧桦,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任念琛说了,最彻底的报仇,就是夺走对方最心爱的东西。
如今,叶婉萍进了监狱,吴氏破产,而吴毅也染上了艾滋病,那么,妈妈的仇算是报了吗?
也许。
吃过晚饭,吴晴便拿出手机来搜索新闻。
果然一下子就看到了法院对吴氏作出的破产宣告,而接下来将进行清算和破产拍卖。
任念琛收拾好厨房出来,递了一杯水给她,她接过去喝了一口。
任念琛在她身边坐下:“今天去书店了?”
她淡淡地“嗯”了声,视线依然落在手机上,只是思绪已经转移,想起了那本日记本。
抿了抿唇,她终于什么都没说——何必为每一个问题都找一个答案?
这个世界上,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或者答案不一定都是你想要的。
看到她心不在焉,似乎无意闲谈,任念琛便打开电视随意看着。
不一会儿,窗外的风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敲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噼啪作响。
又是台风。
都说多事之秋,可是在这座沿海城市却是多事之夏,每年夏天都会来很多场台风,魔鬼们便趁着台风天出来行动。
比如,任逍和黄灵珊出事的那天晚上风雨大作,她被掳去废弃工厂的那个晚上,也是像这样的台风天。
也许是因为这房子在高层,再加上挑高的客厅很空旷,风声听起来呼呼作响,让人心头有些跳。
还是小一点的空间会给人更多的安全感,于是她起身回房。
洗完澡出来,任念琛也躺在了床上,窗户关得紧紧的,窗帘也起来,风雨声听起来小了许多,一室温馨。
见到她头发还没吹干,任念琛便起身拿了电风吹过来,她坐在床边低着头让他吹头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了让他帮忙吹头发,而任念琛的动作也娴熟了很多,已经可以把握好距离和温度,不会烫到她。
把电风吹收好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湿气还没散开,不要马上躺在枕头上,待会儿再睡。”
吴晴窝进他怀中,把头靠在他胸口上,静静地感受他的心跳。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而吴晴早已不会害羞,彼此摸索着对方的身体,身躯渐渐滚烫。
任念琛正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悦地拿起手机,吴晴跟着抬眸一看,于是就看到了“董静文”三个字。
任念琛拧了一下眉,接了起来。
她就靠在他的胸口,因此很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风雨大作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董静文颤抖的哭声:“阿琛,我出事了,你赶紧来救我——”
任念琛脸部的线条立马绷了起来,声音带了几分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东郊……雨太大了,我看不清……从旁边跑出一条狗来……对面一辆大货车……不知道撞到了什么……”
这次台风的登陆地点在海城,离江城只有不到五十公里的距离,看样子雨真的很大,以至于董静文的声音都被雨声稀释得都听不清了。
任念琛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你现在在哪里?把具体位置发给我!”
挂了电话后,任念琛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服。
吴晴半边肩膀靠在更衣室的门上,冷眼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悦。
可是,任念琛似乎没看到,或者是看到了,假装没看到。 任是无情却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