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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正房,朱延平居家打扮,与颜思齐见面了。
“事务缠身,让颜先生久等了。”
“不敢不敢,朱将军为国事奔波,在下深夜打搅,是在下的不是。本不愿惊扰将军,只是颜某身死族灭大厄临头,不得不冒昧。”
颜思齐相貌堂堂,只是晒得有些黑,说着一口流利的东南官话,也是开门见山,摆明了自己有求于人的地位。
袁可立可以饶过他一回,袁枢也只能帮他一回,他也只能入京这么一回,是生是死,就在朱延平如何决断。
作为海上的枭雄里的大枭,他有他的傲气,可在陆上,在朱延平赫赫威名面前,他也不得不服软。更何况,他是有求于人。
不过即使是求人,这位海上的传奇,也有他的尊严。
朱延平只当是颜思齐犯了官司,厂卫做他后盾,大理寺正卿周应秋也是魏党的人,如果是官司缠身,不是太过份,他可以帮上一把。
缓缓点着头以示谅解,表示自己不在意这番打搅:“颜先生携重礼,想必也是有吩咐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各取所需的事情。实不相瞒,朱某练军耗费不小,正缺钱粮。颜先生有话直说,哪怕买卖不成,也有交情在。”
什么是买卖不成交情在,潜在意思很简单,我做不成你的事情,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这就是交情,不是撕破脸。
一听朱延平缺钱,想收下这份重礼,颜思齐可以说是喜出望外。就怕朱延平像外面风评中传的那样,是个傲气的人。和傲气的人不好打交道,这种人肚子饿的咕咕响,也不会做折损颜面的事情。
朱延平的态度就是这么简单,拿你钱财给你做事,这种人好打交道,懂人情世故,不是读书读傻了的。
颜思齐坐的端正,想了想道:“想必将军还不知颜某来头,颜某是福建延平府人。少年时莽撞,任侠纵意,杀人后逃亡海上在日本当裁缝过日,受乡里人看重,做起了海上的买卖。是李旦下面的船帮首领,与登莱沈有容老将军,东江镇毛文龙大帅有些交情。”
他打量着朱延平态度,朱延平点头道:“白手起家,亦是一方英雄。颜首领有求于朱某,但说无妨。”
颜思齐露出一丝笑意道:“比起朱将军,颜某海上讨日子,算不得英雄。也怪我等贪鄙,李旦老矣,无法左右日本国策。而日本德川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年二十亲政,施行海禁。这会断了我们海上三万弟兄的饭碗,故而我们二十八家会盟,推颜某为盟主,准备与九州的黑田氏、毛利氏、岛津氏推翻德川幕府。”
朱延平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位可真是猛,竟然要推翻德川老乌龟的统治。
“不料泄密,我等遁入琉球大岛,这里也被称为台湾。日本方面的贸易商路断绝,勉强依靠朝鲜度日。若得不到朝廷的贸易许可,颜某这个盟主也就到头了。故而,去登莱寻袁公求救,袁公不愿涉足,袁公子与颜某一见如故,说将军有通天之能,颜某这才北上入京,拜访将军。”
倒吸一口气,朱延平问:“颜首领,要的若只是贸易,恐怕这事袁公不会坐视。可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点头,颜思齐道:“将军英明,日本产金产银,而德川氏得国不正,各地大名备受压榨,久有不满之心。丰臣氏战败,各地浪人云集,素怀怨恨。而德川氏改易诸侯大名,也有不少的家族敢怒不敢言。故而,颜某想为朝廷,拿下这个盛产金银的国土。”
说着,颜思齐看着朱延平,道:“将军高瞻,麾下铁骑甚是精锐。更有通天之能,志向高远,非是颜某所能望项。练军需钱粮,颜某能为将军分担钱粮之忧。”
朱延平皱眉,摇摇头道:“我的事情也不简单,现在是颜首领的事情。颜首领若是只要贸易,此事朱某可以活动一下,为颜首领拿到贸易堪合。只是这税,要重一点,毕竟不是给朱某的,是给宫里的。”
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颜思齐有什么能量,这人已经控制了大明海域。起码现在控制着,估计求的不仅仅是贸易。
颜思齐松了一口气,贸易是第一步。这事能谈,下面的可以慢慢谈。
露出笑容,颜思齐道:“颜某所求就是贸易,东南海商逃税成风。若将军能办成此事,贸易所得,颜某能让出三成,一成归属于将军。”
海商的正常税收是大明极有特色的五十税一,颜思齐这边直接翻了十倍不止。
朱延平皱眉,这笔钱太大了,大到无穷大,因为他投入的只是人脉。身子前倾,道:“颜首领慷慨,朱某甚是心动。恐怕所求不止这些,不若一并道出,也让朱某衡量一番。”
台湾设镇、允许迁移闽粤流民、支持颜思齐打日本。
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大,这已经超出朱延平影响的范围。
颜思齐的回报是丰厚的,这笔交易若能妥当,年底就能运来二百万两金银,明年三百万两。以后的一切收入,颜思齐吐出三成。朱延平这边及宫里,可以派人监督财政。
朱延平心动的要命,可他根本没有那个能量办成这三件事。台湾设镇,这是天启都不敢做的事情,一旦这里设镇,等于堵住了东南海商的命脉。现在塞外的事情还没捋顺,晋商还活蹦乱跳咬牙跺脚,根本不是插手东南的时机。
迁移人口开发台湾,更是艰难,如果真要开发,不能让颜思齐干,必须在台湾设立府县,通过官方来开发。否则这座大岛,姓颜、姓朱还是个大问题。
至于反攻日本,颜思齐可以干,不能以台湾镇的名义去干。台湾可以是颜思齐补给、休整、招募训练士卒的地方,但不能让这些人打着朝廷的名义。
朱延平不是积年老宦,不是那种官场老油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油条。所以他没有拖延、过度逼迫颜思齐,拖得越久,颜思齐吐出的东西更多。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将颜思齐拖死。
灯笼旁,朱延平与颜思齐一条条谈着,交代彼此的底线,朱延平提笔推敲文字,写下双方的义务,这是他准备给天启的,没有天启点头,朱延平什么都做不了,颜思齐也什么都得不到。
朱延平这边直接深入主题,没有敷衍,颜思齐也是尽可能配合。这件事做成了,大家都有好处,是合则利的事情。一切的风险,都在颜思齐这头儿。
“传陈雄入府。”
具体的合约谈完,下面就是细致条约,朱延平一个人不敢决定,哪怕是初步的条约,他也怕什么地方做错了导致事情失败。
将合约传到鲁衍孟那里,鲁衍孟只批了四个字:你自决之。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朱延平准备立刻联系宫里。颜思齐这边真的拖不起,拖得久了,可能颜思齐一回去,面对的就是鸿门宴。
朱延平再三敲定合约,开始往奏折上誊抄,事关双方底线的他写的是粗字,能继续推敲的在一旁用小字写明,一切交给天启,让他头疼去。
当然,给他的一成利润不会出现在合约上,这实在是太大了,光明正大写上去,他什么都不会得到。这就是回扣,这种吃回扣的事情,是规矩,天启知道也不会过问,只是不会知道有多少。
朱延平觉得,这事对天启来说也是无本买卖。
哪怕颜思齐什么都做不成,今年也能白拿二百万两,能弥补巨大的亏空。
陈雄入府,朱延平将奏折密封,上下打量陈雄,问:“有没有把握将折子送到天子那里?不准任何一个人看,更不许丢失。”
陈雄匆匆赶来,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可朱延平的命令将他吓着了:“杨千户那里呢?”
“谁都不准,否则你就完了。若让外人得知,我也就完了。”
朱延平说着,手里握着奏折抬头看着陈雄。
陈雄犹豫再三,这种事情在锦衣卫中是不允许的,事后他可能会被清算。可不参与进去,他将会被朱延平一脚踹开,锦衣卫中有的是人代替他。
单膝跪地,陈雄低声道:“老爷,秘奏不妨加密。另写一折,与上头讨要军械,这份秘奏封入折中。这样,一层层入宫,可保机密。老爷再吩咐卑职一些机密事,卑职兴许能入宫面圣。”
颜思齐在一旁看着,心里庆幸,这段时间没白等,能直接联系到宫里,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朱延平提笔,铺开奏折写到:“臣镇虏卫指挥使朱延平……”
写了一封讨要军械的单子,一些重要物资还写了特殊用处。本来这是在通州新营建好后他才准备要的,现在只能提前。
陈雄在一旁加工之前的秘奏,将折纸裁下,折叠比折面略小。用蜡将秘奏折纸与折面粘贴,最后包裹红缎,包裹绸缎的折面正副两片,中间粘上折纸,就是一封折子。
一切准备妥当后,朱延平思索着什么事能让陈雄入宫面圣?
陈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只是一个百户而已。
想来想去寻不到合适的理由,事情小了进不去,事情大了兜不住,必然会招惹其他人的目光。
与颜思齐之间的合作是见不得光的,宫里人也不是很可靠,每人都有一层层的关系网络,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我新得两盒宝珠,你带入宫中,和天子求一个‘镇’字,就说我妹噩梦,求字镇宅。一定要送到,这事若成,你以后就是一方千户了。”
朱延平拍着陈雄肩膀,转身从寝室取出二十两,四枚金元宝,还有两盒珍珠。
“我不管你怎么编排我,我只要你将秘奏送到地方,能做到吗?”
陈雄单膝跪着:“老爷待我如手足,愿为老爷赴死。”
带着两盒珍珠,奏折,打点宫里人的金元宝,陈雄匆匆走了。再不快些,宫门封闭,没有震动社稷的大事,是不会开门的。
颜思齐看着这一切,深受感动,拱手道:“让将军费心了。”
“合作而已,颜首领有付出,我怎么能坐享?”
朱延平双手负在背后,站在门口望着夜空,说着的也是大实话。
可这种大实话,在官场上实在是太少了。 雄霸大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