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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副贵公子打扮,网巾束发,浅青曳撒纹饰朱红纹理,朴素不失富贵,衣装透着灵逸色彩,面相也是俊秀,只是眼神不羁随处乱瞄,更是管不住手抚着朱延平的山文鎏金对襟甲,还试着搬了般盔甲架。
“真家伙,小公爷当真是大手笔。”
笑吟吟感叹一声,这人坐到炕边,一副主人的神态拍拍一旁空着的位置道:“在通州我不方便露面,将军到了京师,某做东道。”
门外苏成、陈雄等人守着。
朱延平带着笑容入座,拱手道:“好说,阁下是?”
“在卫里跟着田老大混饭吃的,我姓李,如今的名字叫做李渐凉。”说着,从宽阔衣袖里取出一包巴旦木放到炕桌上,脱靴盘腿坐上炕去,眼角余光打量朱延平。
朱延平还是笑容不减,丝毫没有见怪的意思,他也喜欢这种没有太多礼数约束的谈话环境,也脱靴上炕,抓了两粒巴旦木剥开吃了起来。
李渐凉嘴里嚼着香脆巴旦木,说道:“家里老汉糊涂犯了点事,在老魏手里栽了个跟头。这回来通州,就是要与将军合作,在老魏那头弄个投名状,把这事糊弄过去。”
“李千户,我朱延平受刘将军赏识才能有如今的富贵,否则缺衣少食,家徒四壁。凡是魏公的意思,我尚有余气,也会去做。”
朱延平表达自己的态度,眼睛盯着李渐凉。
听口气这家伙也是有来头的,他不管什么来头,他只想完成魏忠贤吩咐的任务,或许算是一次考验。
“将军倒是豁达,有个人上串下跳不服老,若乖乖养老,老魏也懒得收拾。可他找死,所以这就是你我的差事。”
李渐凉说着,从另一个袖子里掏出一叠厚厚资料放到炕桌上,道:“可有酒水?”
朱延平拍拍手掌,吩咐进来的苏成去买些酒菜来,他则翻开资料,当首的名字让他一愣,这是个后世普通人不清楚的名字,可在如今,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李三才。
这是东林党此时的领袖,一帮江南人创立的东林,让他一个陕西人成为领袖,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顾宪成、高攀龙那帮元老死了个差不多,高攀龙、叶向高这样的元老还在,李三才却是领袖,其中没有秘密是不可能。
朱延平只是一直以为是李三才的名声大,支持者多,才能成为领袖,然后眼前的资料,让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李三才,祖籍陕西临潼,武功右卫的世袭军官,和首辅叶向高、前前任首辅方从哲一样,是军户出身。
明朝军户人口和民户比例是一比五,可在科考上,双方进士名额差不多持平。从阶级比例上来说,军户子弟似乎是考霸?不对,按比例来说真正的考霸是匠户子弟,匠户人口更少,可进士比例确实最高的!
嘉靖年间,李三才因祖父调入北京进行皇城宿卫工作,便举家东迁,侨居在顺天府通州的张家湾。家里没钱连通州城里的房子都买不起,此地濒临运河,西北近望北京的小镇,李三才就在这里长大。
万历二年,他以二甲第七十名考中进士,从此进入官场。因为敢说话,敢和当时的首辅山西人张四维顶牛,于是受到东林领袖顾宪成的赏识,加入东林。
熬了二十五年,万历二十七年李三才以右佥都御史下放为漕运总督,并巡抚凤阳诸府。这时,明朝朝野水火之势已大体形成,播州、朝鲜的战火连绵不断,皇宫之中万历皇帝要立爱子福王为太子,遭到全体大臣的反对。
这份资料写的很详尽,朝野对立是因为国家要平叛,没钱,皇帝就派宦官收矿税,矿税每年也就五十万两左右。就这点钱,把握矿产的士绅都不愿意掏,舆论各种反对,各种骂万历皇帝与民争利。
好在万历皇帝手腕眼光不错,打压了戚继光一系的将门军中势力,抬起了东李西麻两大将门集团镇守边关,东边是辽东李成梁,西边是大同右卫的麻贵。其中还有延绥镇杜家杜桐、杜松兄弟,世代将门的刘綎父祖三代。
朝廷的兵马争气,在打仗方面没出多大的漏子。
在漕运总督的位置上,李三才待了整整十三年!他掌控了这个国家经济大动脉整整十三年,什么人认识不了?什么事情又办不成?结识的人脉,那就是名声。
这家伙竟然倚仗名声用辞职威胁万历皇帝,万历皇帝也想将他搬开,结果满朝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愿意接李三才的位置,最后万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漕运总督的位置,万历始终找不到人手去接任,于是李三才就继续当着。
李三才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弹劾,谁在漕运总督的位置上,想要手脚干净根本不可能。可李三才的名声、人脉实在是广大,压了很久,直到方从哲弟子建立的齐党被东林欺负的不像话,方从哲出山成为齐楚浙党的盟主,对李三才的弹劾事件才爆发。
其实方从哲也不想招惹李三才,可万历皇帝似乎很看重方从哲,让方从哲继叶向高之后一人担任内阁,实际上就是独相,真正的大权独揽。
这时候李三才发动士林舆论,想要从地方督抚的位置上一举进入内阁,他是二甲进士,资历也够。可历来的内阁成员都是经过六部五寺或都察院任职一段时间后,才会入阁。哪有从地方督抚直接上来当内阁的事情?
这也是挑战方从哲的地位,于是诸党发动对李三才的弹劾,想要一举搞死这个老小子。
朝中围绕这件事情产生旷日持久的争斗、辩论,最后李三才的名声实在是太大,影响力无与伦比,在士绅阶层中拥有极大的号召力。
握着罪证的方从哲,也只能逼得李三才自己上奏折辞职。
万历至天启,有三大案,分别是铤击案、红丸案和移宫案。
铤击案就是有人拿着棒槌进入皇宫大内差点打伤万历的皇长子,东林借着这件事逼得福王的生母郑贵妃下跪道歉,而万历皇帝只能干看着,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欺负,最喜欢的儿子福王就藩洛阳离他们夫妇而去。
稳定了皇长子,也就是天启皇帝老子光宗泰昌皇帝的储君位置,铤击案也被东林宣扬为固国本,因为嫡子、长子继承制不能改变,维护这个制度就是维护国本。
然后就是红丸案,光宗皇帝八月继位,玩女人过度身体有些虚,吃了太多补药,太监进献泻药泄去药力,然后身体彻底虚了。
这种时候浙党的人李可灼进献仙药‘红丸’,这时候首辅方从哲在场,只当是补药,不认为谁敢下毒。然后当了一个月皇帝,年富力强的光宗皇帝死了,留下十三岁的皇长子朱由校和十岁的朱由检。
然后就是移宫案,东林党一帮老头和英国公张维贤,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秉笔太监提督东厂与御马监勇士营的魏朝,锦衣卫掌印骆思恭的帮助下,冲到皇城,在安放光宗尸骨,也是寝殿的乾清宫,将守孝的天启皇帝从养母李选侍那里抢了出来!
然后匆匆确立君臣关系,保证了天启的皇位。
三大案,前者铤击案东林保证了光宗皇帝的继承权,红丸案和移宫案,保证了天启的帝位,东林出力甚大,在天启看来居功甚伟。于是继位后,东林独霸朝堂
可这,是天启的本愿?
一个被臣子挟持登上皇位的皇帝,年纪幼小又无威望,安排给他的师傅孙承宗还是东林人,外有东林,内有王安、魏朝,他又能做什么?
三大案在资料中匆匆带过,朱延平没有看到多少内质的东西,可他知道,魏忠贤要收拾李三才,必然背后站着的人是天启皇帝。
放下资料,朱延平长出一口气,他没想到李三才是那样的人,经营名声的同时,竟然能攒下四五百万两的家产,请东林领袖顾宪成吃一顿饭,竟然能花掉三千两银子!
这饭吃的已经不是人,而是国祚!
不过,这是个好榜样,是真正的成功人士。换做他,机会合适他也会这么干。
吃着凉拌藕片,饮一口酒,李渐凉问:“看完了?”
“看完了,触目惊心。”
李渐凉放下筷子,又问:“想不想杀他?”
“上面有命令,杀了就是。”
朱延平拿起筷子,吃了一块豆腐,语气淡然:“李三才七十多岁,也够本了。”
笑笑,李渐凉道:“本来户部空缺,国朝艰难到如此地步,也能将就着周转。这个混蛋似乎巴不得我大明完蛋,竟然想当户部尚书,所以,他要死。”
朱延平点头:“七十岁老眼昏花,人都看不清,确实该死。请问李千户,需要我如何做?”
“你倒是心急,这个老头一巴掌就能拍死,关键是要让他死的自然,不能被瞧出端倪来。”
李渐凉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份薄薄资料递给朱延平,朱延平翻开一看,是李三才护卫的资料,一名给李三才讲养生之道的道士,道号青阳子,是陕西崆峒派的人,似乎是李三才的老乡。
“这个青阳子剑术出神入化,腰间裹着一条软剑,手里拂尘是暗器,要除李三才不难,难得是这人。”
李渐凉说着摸摸鼻子,道:“近期他的徒弟会来通州,他可能会短暂离开李三才。具体有没有下手机会,也是不知。不过,老魏只给了你我五日时间。要在三月三上巳节,通州开运大会前,了结此事。”
朱延平听了皱眉,五天的时间太短,连今天都给算进去了。就问:“若没有机会下手,该如何是好?”
笑笑,李渐凉无所谓说:“老贼既然要为国出力,何必执迷于北京户部,南京不是还有一个户部?这么大岁数又在春季多变的气候南下,不死也难。”
朱延平愕然,这李三才确实是找死……
李渐凉转身下炕穿靴子,回头看着朱延平说:“这就是老魏给你我的一次机会,做成了是你我投名状,于我的作用更大些。做不成也没关系,老魏收拾李三才不是多大的事儿。”
“李千户,朱某也想要这份投名状,十分迫切,可有其他好法子?” 雄霸大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