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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很喜欢说人坏话的人，但是我分得清场合，在同年兵面前经常说这个说那个人的坏话，但是实际上在班排长面前基本不会说哪个人不行。
但是在部队里，这种行为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傻。
跟同年兵发牢骚的话，很快就会被传出去，相反的，你跟班排长告黑状，他们却会很自觉的帮你掩饰。
现在知道为什么打小报告的人为什么到哪里都吃香了吧？或许这样也不招人待见，但是你到处发牢骚，你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传到班长耳朵里。
那到最后给你穿小鞋什么的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了。
在连长指导员开会之后没多久，就有旅部的领导过来调研。
去年好像也没这个步骤吧？或许我那时候已经去站岗了？
领导进来之后，就把其他人都清出去了，我和谢冰清两个人留下，他搬了张马扎坐在背靠班长床铺的位置，然后有些和蔼的招呼我们：“没事，别拘束，都坐，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们当和朋友聊天一样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当成和朋友聊天！你确定没有开玩笑？
我勉强笑了笑，这时候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恐惧和拘束，因为要退伍了，除非发生什么比较恶劣的事情，要不然连队领导一般都会选择当做看不见。
两个人坐下，领导就开口了：“你们两位，在班级里面是什么专业啊？”
“驾驶员”
“高机手”
“有没有想要留队的？报上去了没有？”
这个都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旁边的谢冰清已经回答：“我是准备退伍的。”
“哦，那这位小同志呢？”
“我啊？”
我笑笑：“我也准备退伍。”
于是领导已经大致明白我们现在是处于什么心态了。
一般选择退伍的士兵都比较有恃无恐，问的一些话，他们也更愿意说得清楚明白一些。
“那你们对连队有什么意见没有？”
这个就有些为难了。谢冰清没有说话，我倒是开口了：“装步十连其实挺不错的，连长也比较负责任。”
“还有呢？”
他说着已经拿出一本小本子出来，我瞪了瞪眼，肚子里也没什么干货可以说，一时间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领导估计考虑了一下，感觉把话聊死了，当即换了个话题：“那你们说说，对黄静静这个同志的评价。”
来了。
我们在之前就知道，这一次的调研就是为了这件事，为什么其他人包括谢秀峰和二排的另一个同年兵套士官的时候没有出现这种事？
因为在递交留队申请的时候，黄静静的留队申请递上去了，但同时的，连长指导员对他的低评价也大大影响了他套士官的难度。
像这种情况，在其他条件符合的情况之下，按照程序上级领导就要过问了。
这一次的调研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我不是很会在领导面前说其他人坏话，而且我对黄静静的印象还可以——他是少数的没有表示出对我有恶感的同年兵，接触不多，但感觉他应该为人可以。
所以有时候得罪同年兵新兵可以，影响不大，得罪班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像这样在你的留队申请上面横插上一竿子，你就算有关系也没办法是不是？
旅队哪怕是有关系，除非关系大过天去，要不然有出问题的，他们也不敢留，今年在山上驻训地我就见识过。
“不怕，我们下来调研的都不会将你们今天说的话说出去，也不影响你们之后的评价，有话直说就行了。”
领导鼓励着，谢冰清或许是被触动了什么，忽然开口：
“其实，我们之前对于黄静静的了解也不算太多，他在连队里面的存在感也不高。”
“嗯。”
领导一边点头一边问：“还有呢。”
“但是前段时间就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他顶撞了他班长，而且后面还不思悔改，我认为这是很不好的。”
谢冰清两句话直接就切入了正题：“一般来讲，我们作为一个老兵应该配合班长们的工作，犯错误了也应该承认，但是黄静静这种犯错之后不服教育，还要和班长顶牛的情况，情节也是比较恶劣的。”
谢冰清都这么说了，难道我还要拆他的台说黄静静人还可以么？
毕竟哪怕是一个连队的，都还讲究个远近亲疏呢，谢冰清这么说了，我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语往下说：“我们和黄静静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在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是比较惊讶的，很少会有人直接顶撞班长，尤其是在自己出问题的情况下，我想他是有点飘了……”
没有办法雪中送炭，那就只有落井下石了，何况就算是这一次调研我说了好话，难道黄静静就能够套的了士官？
我是不信的，连长指导员说的那么信誓旦旦，这个所谓的调研，说不定只是做个样子——二排和黄静静有矛盾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光是他班长的评价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一说起黄静静，其实也没多少话好说，我们两个人最多也就是陈述一下这件事，然后是我们两个对黄静静的评价。
或者说这一次的调研根本就是做个样子而已，在黄静静得罪他班长，被捅到连长指导员那里之后，这件事就已经定了下来——而说句实在话，黄静静也确实不适合留队，在身体素质方面不说，连队里还有个全连表决，如果连三分之二的票数都没有得到，那也留不下来。
而按照他现在在连队里的境况，估计连三分之一都够呛。
也没多长时间，领导收起了本子，笑道：“两位上等兵同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没有。”
我和谢冰清摇头。
“那没有的话我就到别的班级去了，谢谢你们配合。”
领导起身，把马扎收起来发放好往门外走。
“首长再见。”
我和谢冰清连忙站起来送他出去，回头对视了一眼，谢冰清面无表情，我神色有些古怪。
这算不算是……坑了黄静静一把？他都没有得罪过我诶。
调研之后，这件事也很奇怪的并没有成为大家的谈资，似乎连队里面的八卦全部都消失了一样。
日常的去九班撇逼，一推开门，就看到杨一端和王亚鹏两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起立！”
“班长好！”
他们没意识到我进来了，反倒是文佳义意识到了，他那个起立一方面是提醒两个新兵，另一方面……
“哇塞塞，林班长来啦，我们九班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我瞪着一对死鱼眼：“文班长，你这么说话，我有点承受不起啊！”
第二年士官活成文佳义这个样子，其实很不错了。
有时候我们会感觉那些没有在班里担任职务的士官们比较好相处，是因为他们身上没有那种“职务所带来的责任”，所以他们尽可以嬉笑怒骂，不像指挥班长一样，还要每天板着个脸。
每个月的那一两百块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文班长，听说黄静静完了？”
我坐了一会就呆不住了，转头就问旁边看书的文佳义。
“这要问你们班长，我一个小士官哪里知道？”
文佳义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对了，这里不还有一个九班长吗？利尿，你知不知道？”
文佳义不负责，九班长总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你问你班长去。”
张利耀的口风很紧，他坐在书桌旁边转过身来，“其实你问这个也没什么用吧，都快退伍了。”
“对啊，利耀，你套不套士官？”
张利耀毫不犹豫：“不套。”
“连长没找你吗？前段时间连预备党员都给你了。”
张利耀确实来说是连队最难得的上等兵了，又有大半年的指挥士官班长经验，我都能够得到暗示（也有可能是自以为是，连长根本就是没有那意思），连长不会想着让他也留下来？
“连长指导员找了我两回了，我都回答不留，那结果就是不留了。”
我扯了扯嘴角，张利耀其实是个聪明人，像是谢秀峰这种犹犹豫豫的，最近可是被折腾得够呛，连长经常半夜三四点找他谈心，就是为了能够将他留下来。
——没有正面回应，一直说着“我考虑一段时间”的他，当然是连长的争取重点。
前段时间还跟我抱怨每天被折腾的不行。
要我说在，这种暧昧的态度，其实很符合谢秀峰的性格，他是那种看似坚决，但临了临了就没有办法理清头绪的人，让他做一个指挥班长还行，真要让他做什么决策，肯定是一个坑人的领导。
在九班待了一会，也感觉没什么意思，主动的推门走人。气氛有些不对，有可能张利耀是想要教育新兵但是看我在有些不好意思。
九班出门就是走廊，出来就刚好遇见了伍茂，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一件事，拉着他走到大楼中间楼梯旁边，这里人少，说什么也没多少人会注意。
“什么事？我还要忙呢。”
伍茂有些不耐烦。
“你……上次不是说你手机要卖吗？还在不在？”
剩一个多星期就退伍了，手里没东西，每天闲的确实无聊，而且这段时间连队的纪律散漫得很，这时候跟他买这个手机，刚好是时候。
“你要？”
伍茂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一百五，不二价。”
在内蒙的时候他报的是五百块，到了快退伍的时候就剩这么多，我也没多想，直接点头，“就一百五，我回去拿钱。”
“我带身上，你回去拿，我上三楼台球室等你。”
伍茂说着就往楼上走。
我点了点头，撒腿就往班里跑。
因为毕竟是违禁的东西，我跑得有些紧张，拿到钱了一路跑上三楼都有些气喘，这里有人在打台球，不过都是同年兵，也不用避讳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很干脆的就完成了交易。
“电话卡估计快用完了，流量不够的话你还要去大门岗……卫生队那边的小窗口那里买。”
伍茂走之前建议道。
“嗯，我知道了。”
手机到手，我也等不及晚上再玩了，直接坐在台球室里面的长条椅上就打开了手机。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luo女的桌面，我心里暗暗骂了伍茂一声闷骚，然后有些生疏的划开了主菜单。
诺基亚5233在我进部队时候基本算是极为高端的手机了，只是在我当兵的这两年城头变幻大王旗，诺基亚也很快没落了，但是至少在这个我还没有条件接触其他更好的手机的环境下，这东西对我来说也绝对是极高的高科技了。
年轻人玩手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天赋的，我只是坐在那里两个小时，就大概摸清楚了这种触屏智能手机的用法，不过这时候手机也只有2g网络，尤其是在部队内部，信号差得很，只能慢慢等它缓冲。
看小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状况，看下一章的时候还要等，还不如之前跟十一连金钊借的上网电话呢。
玩这东西还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避免某位领导忽然心血来潮上来看一下——一般是不会，但是手里用这种东西，难免总是会心虚一些。
看小说的时间过得飞快，天色变暗，打台球的都收工准备下去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伸了个懒腰把手机收起来，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变得干涩的眼睛，跟着其他人往楼下走去。
楼道中间的上等兵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新兵到是大部分都急匆匆的，因为今天他们刚刚才结束训练。
而我们这些不准备留队的老兵，在这时候总是空闲的有些多余。
回到班里，班长也没有惯例的问我去哪里，因为他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精气神，今天外出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带着个新手机。
他是跑遍了所有能够跑的地方，都没有将自己留队的资格跑下来。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正跟着谢秀峰吹牛：“我出去就买了这个红米新手机，说是要抢的，加一百给手机店买的……”
他已经计划着退伍之后部队和地方补贴的钱都拿出去付房子的按揭了。
很多人其实都活得很不容易，再加上他家里还有一个总是生病的儿子……
“小值日！打饭！”
楼道里的哨声忽然响起。 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