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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顾成卉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张望了半响,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她才拎着裙角,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一出房门,她便一溜小跑,逃也似的冲到了院子外头。
一身月白燕服的许世岚,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下,如同一尊玉做的雕像一般。
见了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许世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顿时玉色活暖,春华耀眼。“便是叫人瞧见了也没有什么,只说我妹妹有话带给你,不就行了?”
顾成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是怕人家连个说的机会都不给呢!这样瓜田李下的事,我可是怕了——快走快走!”说罢当先往无人僻静处跑去。
等停下了脚,许世岚这才有几分不高兴似的望住了她:“——叫人看见和我一块,怎么了?说不定正好叫我生米煮成熟饭。”
“胡说什么!”顾成卉虽然瞧不见自己模样,可却十分确定自己面颊一定飞红了。她不愿意继续深谈这个叫人尴尬的话题,便转开了话头道:“我走以后,你与那位世子爷是怎么说的?”
许世岚瞧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在她唇瓣上抹了一下。随着这一下动作,他大袖飘扬,带起了一阵轻轻的桂花香气,混着秋日草木一般的味道,一时竟叫她无心再想些别的什么了……许世岚微微笑着,露出一点点白牙,道:“你虽然嘛是一副驴脾气,可不觉得咱们两个特别有缘吗?在庙里竟都能遇上……”
“说正经的!”顾成卉被他一番话说得心中羞窘之余,还泛起了一点不知名的愧疚,只好硬板着脸,拉开了话题。
“好罢……其实也没有什么。忠渊伯这几年受宠,我看他是有点儿忘了天高地厚了。”说起正事,许世岚便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皇上发兵西北——他以为自己手中能周转到一点儿粮食,便可以靠着关系吃下西北军军粮这么一笔生意。可他也不想想,朝中征粮,本来给的价儿就是比市价要低一些。旁人躲也躲不开的事,忠渊伯却一直在郁阳王府周围打转……还出了这样下等手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这粮草不对头吗!”
顾成卉猛地抬起了头。“这么说……是些劣等的次货?”
许世岚撇了撇嘴角,笑道:“这粮号才没有开张多久,若说他们没有经验,收了一笔坏粮,我只怕也是不吃惊的。我把话与世子一说,他虽爱美人,却也分得清轻重,我看他心里也是起了提防之意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顾成卉抬头问道。她湖水一样泛着波光的大眼,柔柔地映出了秋日高远的蓝天,和几枝悠悠的树影……许世岚稳了稳呼吸,这才又笑着道:“更何况,他被你吓着了。在你同忠渊伯夫人都走了以后,那家伙才喘了一口气跟我说——”
他模仿着赵远齐的声调,带了几分惊惶地道:“‘人虽美,可是性子却太……太吓人了些!我院中的美人儿,都是性子柔和谦顺的,若是娶了她回去,岂不是要吓着我其余的美人儿们了!’”——后面还有一句“致斋你的口味倒是特殊”,自然便被他给省去了不说。
顾成卉被逗得一笑,道:“今日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一种好色之人。”她很知趣儿地没有问他,那半句“你同许夫……”是指的什么。
或者说,她心里早隐隐有了预感了,只是不愿意真个儿确认而已。
许世岚顺着话头,又说了几句赵远齐的笑话,二人忽然之间便没了话说。
在一片静默里,空气中逐渐泛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许世岚一双如同蕴满烟波的桃花眼,微微地眯着,嘴角仍旧挂着那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顾成卉叫他看得满面通红,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忽然之间,许世岚猛地弯下了腰——一阵清风扬起,带起一股叫人如同踩在云端一样的轻飘飘感觉,顾成卉一下子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从自己的唇间轻轻地划过。
没有实际肌肤的接触,可她的心却好像突然被抛向了高空一般,又直直落下,叫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来平稳突然失控的心跳。
她傻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许世岚好像恶作剧得手的顽童,志得意满地笑了半响,这才直起身子,对她道:“本来我还有些犹豫。不过见到你之后,我倒是下定了决心了。”
顾成卉的目光怔怔地随着他手上一摇一摇的扇子而转动,一阵浅淡的香气扑来,接着她只感觉到特属于许世岚那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逗得她好像半边身子都跟着酥痒了起来似的。
“只要我说定了你我的亲事,你就别无选择啦。”白衣少年含着笑意的声音,这么说着。
……一直等到回了院子里的时候,顾成卉好像还能感觉到那个散发着独特香气的气息,在自己耳边轻声软语。
不行、不行——现在不能想这个——她使劲地把许世岚赶出了脑海,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往自己屋里去。院子里,顾成华、顾成宛屋子的方向,都没有什么人,看来她很幸运,这一次偷偷溜走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才想到这儿,一抬头却见忍冬独自一个儿站在门口,神色瞧着有几分奇怪。
顾成卉停下脚,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忍冬见是她来了,忙退了一步,行了一礼,才道:“没有什么,不过是方才我瞧姑娘不在屋里……”
“哦——我去了净房,又懒得叫你们……”顾成卉随口应了一句。见忍冬不说话了,她刚要往屋里走去,忽然又顿住了脚步,皱起眉头,对她轻声道:“你最近——好像和二姐走得很近?”
忍冬惊了一跳似的,忙忙地摇头。“没、没有……姑娘怕是误会我了!”
顾成卉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纹。“怕什么?我也没说你什么……只是,许多事只怕还要你自己注意着些儿才好。”
说罢,她也没有一句解释,径自进了屋——只留下忍冬一个,有些怔愣地站在屋子门口,目光有些游移不定。
对面顾成华的房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梳着丫髻的脑袋伸了出来,朝忍冬使了个眼色,又向顾成卉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
忍冬有些迟疑地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念奴顿时有点儿急了,用口型无声地道“还不快去!”——见她连催了几次,忍冬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走进了屋里。
——远山深寺中的时光,似乎比外界要闲适悠哉得多——哪怕是司马夫人突然离寺的消息,也没有影响顾家人、尤其是顾老夫人的好心情。
其实应该说——没有了气焰嚣张、指手画脚的司马夫人,顾老夫人反倒觉得来源山寺当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了。
第二日的一早,天空呈现出淡淡的青色,显得极为高远。还不到祈福法事的时辰呢,老夫人就已经换上了一身庄重华丽的衣服,静静地啜着茶,等着小弥撒们来请。她身旁,坐着同样也是起了一个大早的顾成华——祖孙二人轻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发出一句笑语。
“还是华姐儿想得周到。只盼着这一回做完了法事,咱们家可要从此平稳下来才好……尤其是松哥儿——正是要紧的时候……”聊着聊着,老夫人忽然感叹了一句。
“祖母只管放心罢,虽父母亲不在这儿,可只要咱们一家子人诚心诚意地,怕是连佛祖菩萨也要感动呢。”顾成华笑吟吟地安慰道——她在稍稍咬了咬“一家子人”四个字,瞧老夫人的样子,似乎是没注意到。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小弥撒清亮的传报声——原来法事时间到了,住持正在正殿之中,请顾府众人移步。那小弥撒的话音才落,老夫人却皱了皱眉。法事要开始了,可除了顾成华以外的两个孙女儿大概起晚了,都还没来呢!
顾成华察言观色,忙笑道:“祖母莫担心,我这就遣小丫头去催一催妹妹们……咱们不妨先去正殿,免得叫住持等的时间长了,倒是咱们失礼。”
老夫人点了点头,有点不太高兴地起身去了正殿。顾成宛也还罢了,她心里对顾成卉却起了抱怨:往常瞧着挺懂事的孩子,怎么在这么重要的事儿上,反而不经心了?
这一次的祈福法事,老夫人是抱了有极大期待的,因此也有些紧张过头了——一点点不合心意之处,都免不得叫她皱起眉毛来。
好在到了正殿没多一会儿,顾成宛就神色匆忙地赶到了,叫老夫人心里舒服了一些。可是又等了将近两刻钟,却依旧不见顾成卉的影子。 庶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