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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地看到了一个女子的容颜,那个女子清瘦而又质朴,沉稳而又不失活泼。那个女子慢慢地、慢慢地从那些他似曾不识的诗句中向他走来。
他恍然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他的心紧张起来,他的眼睛想要挪开那些陌生的曾记下他心声的诗句。但那些诗句却像是锚一样紧紧地定住了他漂浮的目光,漂泊的心。
“阿森,你还是念着她的。”党小茗的声音像是天外来音一般在他耳畔响起。
艾森痴痴地看着那些诗句,他忽然觉得先前紧张害怕的心此时彻底安宁了下来。没错儿,他是念着她的,就算是在自己以为爱上别人的时间,他还是在念着她。
“小茗,对不起。”艾森心里充满了愧疚。
“蓝田日暖玉生烟,只是此时已惘然。这世上又有几个谁能真正体会到暖玉生烟的两情相悦呢?心在当时或许沉醉,在时光的侵袭下,人们总会慨叹惘然罢了。”党小茗悠悠地说道。
是耶,非耶?世上的美好难道果然如她所言,只是存在于过去,但在过去的美好时刻,人们并不能明白美好的意义?将来明白时,过去已然逝去,只能徒唤奈何。
“抱歉,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艾森听着她貌似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语调,但却能察觉到她内心的伤感和苦痛。
“阿森,你还是不理解我的心。心有所属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党小茗叹息了一声。
艾森张了张嘴,但是万千的思绪却不能转变成一句像样的话语,他最终也深深滴叹息了一声。
气氛于是再度沉闷起来,小小的屋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罐头瓶子一样将他俩装在其中。门外不时地响起些踢踏的脚步声,那是和艾森一样租住在这里的房客。
这些脚步声敲乱了屋内的压抑,艾森不愿这样的气氛继续延续,开口说道:“那部稿子是你的么?”他想起了李编辑给他拿过去的那部书稿。
“让艾大主编见笑了。”党小茗此时好像也忘却了过去,回到了现实。
“文章写的很好,催人泪下。”艾森说,他此刻回忆着那些文字,那些文字却像是一座座山横亘在他的心间。
“是么?谢谢夸奖。”党小茗淡淡地说。
“不过,这是小说的优点,也是小说的缺点,有同样经历的人可能会非常认同,但缺乏这样经历的读者便会觉得矫揉造作。”艾森说。
“呵呵,归根结底还是不好。”党小茗有些失落地说。
“小茗,书稿可以改改么?”艾森知道这类书在目前的南海文化出版公司应该过不了审,尤其是东方主编,上次因为《破碎的时代》而引发的矛盾到现在依然若隐若现。再说这部书稿的市场前景,他实在有些不太看好。
“恩,好吧。”党小茗想了想,点了下头。
“小茗,人总得往前走,过去或许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但沉浸在过去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艾森看着党小茗,同情之心涌上心头,但话音刚落,艾森便觉得他自己的话是有多么的轻飘。
“是啊,人是得朝前走,好了,也该是离开的时间了。”党小茗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但她并没拿那些艾森在过去写给她的诗句。
“小茗,很抱歉,我并不是真心欺骗你。”艾森看着党小茗即将走近门口时说道。
“呵呵,如果道歉能让你心里觉得好受一点,那我就接受吧。”党小茗扭过头,微微一笑地说道,说完后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艾森心里又难过起来,不由自主地说:“小茗,等等。”
党小茗停下了脚步,倚着门。
“阿森,有事么?”党小茗问道。
艾森并没回答,走到她跟前,一把把她拥抱在怀里,顺手带上门。
党小茗并没抗拒,只是身体有些发抖。
人还是先前的人,却再也没有先前的激动和忘我了。他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和孤独。他的心更加地难过起来
“阿森,你是一个好人。”党小茗轻轻地推了推他。
但艾森并没松开她,而是拥抱得更紧了些。
“阿森,我没想到婚姻会这么脆弱,就为了一个孩子,为了一万块钱,四年的婚姻就没了,就这样没了。”党小茗的声音高了些,眼泪又开始往外流起来。
艾森并没接话,心里的难过变成了悲凉。一个热爱博尔赫斯诗歌的女孩让生活变得如此现实的女人。
“森,这年头的婚姻都他妈是假的。”党小茗忽然骂了起来。
“小茗,婚姻不是生活的全部。”艾森看见她愤怒的样子,心里的悲凉便被同情代替了。但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这些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我当时真是昏了头。”党小茗的声音又平静下来。
“世上幸福的婚姻本来就很少。”艾森虽然知道话不会起什么作用,但不说,她可能更加难过。
“森,我好后悔。”党小茗的声音忽然间低了下去。
艾森却是心里一跳,犹豫着该怎么接话。
“我好后悔来这世上,不来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悲痛。”党小茗又抬起了头,淡淡地说道。
艾森又想起来党小茗哭着告诉他因公伤亡的父亲和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的母亲,心里又是一酸,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党小茗。
目光相遇时,艾森心里一阵颤动,他忙把视线挪至她的脸庞。虽然她比过去显得更加漂亮好看,但明显老了一些,圆润的脸庞此时增添了不少沧桑。
“小茗,会好起来的。”艾森不由地脱口而出。
“是的,会好起来的吧。”党小茗低声地接了一句话。
“小茗,其实我知道你和谁结婚。”艾森沉默了一会说,虽然她用的是笔名,此时他已经非常确定那部书和那个电话是谁的了。
“不说这些了,有些事过去便只能是过去了。”党小茗颓然地说。
“不,小茗,当时是我有些天真。”艾森认真地说着,但又觉得话是那样的虚伪。
“你说过,有理想的人才是幸福的人。”党小茗此时已经不再流泪了。
“理想?呵呵。不过是欺世盗名的由头罢了。”艾森想起了先前那些小混混对他的讥笑。
“你成熟了。”党小茗看着他,认真地说。
艾森微微笑了下,说:“可能是吧。”
“人还是该有些念想,否则很容易便会疯掉。”党小茗叹了口气,很有感触地说。
“是啊,人如果陷在这泥泞的世界里,心里没有什么追求的话,那么他的人生便会很困难。”艾森也很赞同党小茗的话。
“那你现在追求什么呢?”党小茗忽然问道。
艾森一愣,笑了笑,说:“挣钱,挣很多的钱。”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这是不是很肤浅,乃至于有些讽刺呢?”
“不,我并不觉得。象牙塔固然圣洁,但也很脆弱。钱财其实并不肮脏,肮脏的只是人心罢了。有时暂时的放弃是为了更久远的坚持,你是这样的么?”党小茗说到最后,问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对于诗歌是暂时的放弃么?艾森在心里问着自己。但他不很确定,如果说自己是彻底放弃,那么诗歌便已经走向它命运的终点。但是他好像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在时下发行的一些刊物上,他依然能看到那种很纯粹精炼的语言,这语言依然会击中他心灵深处掩藏的情愫。
“或许我只是一个逃兵。”艾森最后半是肯定半是否定地说。
“逃兵?”党小茗好像很感兴趣。
“应该是的,我是一个逃兵。我曾在那条路上走了许久,也孤单了许久,后来我终于忍受不了了,于是我选择了逃跑。”艾森回忆着他放弃写诗的那段近乎于暗无天日的艰难时光。
“你有些可惜了。黎明前的暗夜之所以被认为是最为黑暗,但这并不是因为它是最漆黑漆黑的时刻。它是最难熬的时刻,因为人们坚持了整整一夜,依然没有看见熹微的晨光,没有盼来光明,于是多数的人便会认为不再会有日出,于是他们便选择闭上眼睛,于是他们便错过了灿烂的朝霞。你或许再坚持坚持,光明便会属于你。”党小茗定定地看着艾森,好像是在劝说他回头是岸一样。
“或许我该再坚持坚持吧,但戈麦在圆明园投水自尽,海子卧轨,诗人方向服毒自杀,顾城也自缢而亡,这些诗人总该是见到了太阳的荣光了吧,但他们依然选择了死亡,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真的只是诗人的敏感和脆弱么?”艾森有些激动地说。
“诗人总是走在时代的前沿,或许他们是看见了人类太多的黑暗,洞悉了时代太多的悲哀,他们感到绝望,他们承受不了人类的黑暗,于是他们选择了死亡。”党小茗若有所思地说。
“所以,我是一个逃兵,一个有些可耻的逃兵。”艾森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逆袭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