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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抱抱!”
“妈妈,你过来啊!”
“妈妈,快过来!”
……
慕歌看着穿着粉色小裙装,冲着自己挥舞着双手的女孩,很想跑过去,可就是双腿怎么也抬不起。
她想说话回应这个孩子,可是喉咙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看着孩子的眼神越来越失望。
“啊——”
慕歌终于发出了声,可这一声之后也醒了,尔后就是全身都像是被撕开了一样的痛意。
“小歌,小歌……”耳边响起了熟悉又久远的声音,慕歌转动着眼珠,看着眼前的人。
肖御!
是肖御,似乎她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了,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这是幻觉吗?
“小歌,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肖御激动的嘴唇都在抖。
“我没死么?”她动了动唇,喉咙痛的不行,声音也沙哑的像是八十多的老太太。
肖御冲她摇着头,“没有,没有,你怎么能死?”
虽然此刻她的样子不允许他碰她,可是肖御还是忍不住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脸,“小歌,对不起,我来晚了。”
慕歌听到这话,眼前蓦地闪过什么,她的手抬起就去摸自己的肚子,边摸边问,“我的宝宝呢?”
肖御见她这样,连忙按住她,“小歌,你别乱动。”
慕歌此刻怎么能不动?她慌了,她的小腹怎么没那么鼓了?
“我的孩子呢?”慕歌一把抓住肖御,“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呢?”
慕歌明明是痛的连呼吸都是疼的,可是此刻她竟腾的坐了起来,顿时一股钻心的疼让她差点闭过气去,但她没有,她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肚子,可是肚子是平的。
孩子呢?
她又四下去看,病房里除了她和肖御,并没有其他人的。
“肖御,我的孩子呢?”慕歌再次抓住他,声音已经扭曲的不像她了。
“小歌,孩子,孩子……”肖御欲言又止,那么残忍的话他说不出来。
他在慕福升墓地下面的公路上找到她时,她躺在一片血水里,送到医院的时候,大夫为她实施了紧急剖腹产手术,可医生说孩子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不,不会的!”慕歌从肖御的吞吐里感觉到什么,可她不愿相信。
“你们把孩子给我抱来,我要见我的孩子!”慕歌就要下床,可是刚动,身子又疼的像是被折断了。
她全身多处骨折,腰椎肋骨还有腿骨,肺部也受了伤,大夫说她失血那么多,能活着真是奇迹。
“小歌孩子没了,”肖御按住她,痛心的说出这几个字。
慕歌愣住,片刻,发出啊的一声嘶叫——
迟项城来的时候,便看到她这么一副天地悲绝的样子,其实从昨晚找到她到她醒来之前,他一直都守着她,刚才她出去就是接个电话。
他想着她醒来,如何给她解释,如何劝说才不让她伤心,可是此刻看到她真的这样,他竟不敢上前,不知该说什么了。
医生也被慕歌的惨叫惊动,过来给她打了安定针,她又沉沉睡去,迟项城这才敢走到她的身边。
肖御看着他,就说了一句,“你看到了。”
迟项城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她,其实她的痛他都知道,因为他也痛着,失去的孩子是她的,也是他的。
没人知道他对这个孩子有多期望,他甚至没告诉慕歌,他早已单独买了一处房,按照她喜欢的样式装修,而且他还亲手装修出一间儿童房,里面放满了他从世界各地带回的玩具。
他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他便带她来这里,在这里跟她求婚,在这里和她一起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可是上天就是这么残忍,把他这个美丽的梦给撕的粉碎!
一想到她被撞飞,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雨水里,迟项城的心就像是被丢进沸水里煮一样。
他要查到那个人,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断!
“拜托你在这里陪着她,”迟项城把目光从慕歌身上移开,看向了肖御,然后说完这一句便转身走了。
迟项城从医院离开,便直接去了交警队,刚才电话就是交警队打来的,说是肇事的车辆找到了,他已经让方翊提前去了,他要第一时间见到那个开车的混蛋。
迟项城到了交警队的时候,方翊正从一间办公室出来,看到迟项城便迎了上去,“总裁——”
“怎么样?人找到了么?”方翊没说完,被便迟项城急急给打断。
方翊点了下头,下一秒就听到迟项城问,“人在哪?”
他那样子,完全是见到那人,直接能将那人给生吞的模样,方翊跟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子,连他都觉得害怕。
“人已经死了,”方翊话音落下,就感觉到迟项城像是瞬间被施了定身术般。
方翊知道他是不愿相信,他连忙又说道,“出了车祸,就在一小时前。”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迟项城低吼。
方翊点头,“我会亲自去确认。”
他说完半天也不见迟项城有别的指示,于是又低低说道,“总裁,我去了。”
“等一下!”迟项城叫住他。
“那人还有没有家人,或者其他的亲属?”迟项城冷问。
“这个还在查,我会查清的,”方翊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不会这么巧的,一定有阴谋,方翊不惜一切代价,”迟项城最后说了这几个字。
直到方翊开车走出很远,透过倒车镜他看到迟项城还站在原地,明晃晃的太阳下,他就像是从阴间走来的使者,全身透着骇人的戾气。
其实方翊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可是如果有人诚了心要去算计,又怎么会留下珠丝马迹?
方翊想到昨晚看到慕歌的样子,也觉得心紧紧的一揪,这些时间相处下来,慕歌于他也算是朋友了,她竟被伤成那样。
最可怜的是那孩子,没出生便胎腹娘腹,一想到昨晚他接过的那个孩子,方翊就觉得全身都是冷的。
昨晚医生将孩子取出,虽然没有了生命,但毕竟九个月了,已经发育完全,医生大概是觉得孩子姓迟,非同一般,像是对待正常出生的婴儿一样,给孩子穿戴整齐的抱给了迟项城的。
只是他并没有接,方翊知道不是他狠心,而是他没有那个勇气,最终是方翊把孩子接了过来。
那么小小的肉肉的孩子,却是没有了一点生命,方翊觉得这辈子他都忘不了那个孩子的样子。
此刻,迟家。
医生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看着那些白晃晃的人影,老太太本就不舒展的眉眼愈发的阴沉。
“真是觉得这个家还不够丧吗?”老太太忍不住抱怨,一边的老爷子瞪了她一眼。
“你要是不想这个家再乱点,就不要多说,”老爷子声音压低。
当今天早上管家把那个夭折的孩子抱来时,方蓉一下子又病倒,她在自杀后身体好像变得特别的弱,现在再加上这个心理打击,她自然就承受不住。
方仪堂因为上次方蓉自杀的事就窝着火,如果这次再让他知道迟家对他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估计他会把这个家给掀了。
其实迟家倒不怕他,而是有句话文不跟武斗,方仪堂就是一个痞子性,他对谁都是翻脸不认人,而迟老爷子不愿被别人笑话。
“我一直都说那个女人不祥,自从小城认识了他,你看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有哪件是顺当的?”老太太不敢再抱怨儿媳妇,又把气怨到了此刻还躺在病床的慕歌身上。
“行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迟老爷子一想到那个早夭的重孙,心里也是又疼又悲。
“我看这次小城还有什么资格再非那个女人不娶?”老太太又说了一句。
楼上,方蓉躺在那里,就像是没有声息的纸人,迟睿岭看着又心疼又着急。
医生来了不少,可就是看不出她什么病,但如果说她没病,她现在血压也低,心跳也过缓,让她去医院,她说什么也不去,现在迟睿岭几乎把医院搬到了家里。
“蓉蓉,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迟睿岭握着她的手,低低的,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其实你不哭不说,我也知道你在难受什么?你是在心疼慕歌那丫头对吧?”应该是这个孩子的离开,让她想到了当年自己怎么都怀上孩子的痛苦。
“你这个女人啊,平日里嘴硬,可这个节骨眼上,却又疼成这样……”
“你要是真的心疼那丫头,就好起来,为她多煮点营养餐,让她把身子调养好,她和小城都年轻,以后还能再给你生大孙子。”
……
虽然不论迟睿岭不论说什么,方蓉都不搭话,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说,直到她慢慢睡去。
为她盖好被子,迟睿岭才下了楼,叫来了管家,神色沉重,“那孩子安置好了?”
管家点头,“按照您的吩咐,就葬在迟家的祖坟边上。”
听到这句话,迟睿岭的眼底流露出悲恸的痛意来,虽然他都没看这孩子一眼,可终究是迟家的血脉,是他的亲孙子,他怎么能不难过?
“医院那边怎么样?”迟睿岭又问。
“慕小姐已经醒了,不过情绪很激动,大夫用了安定,才让她安静下来……小迟先生在找肇事凶手,”管家一一汇报。
“找到了吗?”迟睿岭也是无比关心这件事。
撞了人还逃走,真是可恶至极!
如果他不逃走,如果早点把慕歌送到医院,或许那个孩子就不会缺痒死在娘胎中。
“这个不太清楚,”管家摇了下头。
下一秒,就听到迟睿岭说道,“把电话给我!”
迟项城接到迟睿岭的电话就在殡仪馆,他刚确认过撞了慕歌那人的身份,居然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成家。
所以,他这一死就是一了百了!
可是,迟项城不是傻瓜,这怎么可能是如此巧合?一定是有人故意就找了这么一个人。
“总裁,怎么办?”方翊孔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现在这人死了,车子报废,几乎是死无对证,也可以说慕歌所受的伤也是白受了。
迟项城站在殡仪馆门口,可是由他身上散发的冷气,比停尸间还要阴沉。
方翊听到他说,“不要以为他死了,这事就结了,把他所有的一切全都挖出来。”
一听这个,方翊瞪大了眼睛,虽然那个人可恨至极,可是要挖了所有的一切,也太残忍了。
“总裁……”
“捐给有需要的人!”听到迟项城这一句话,方翊才松了口气。
这也算是个解气的法子,既让那个混蛋死无全尸,也让他死得其所,对其他人有些帮助,算是积阴德吧。
不对,是给慕歌那死去的孩子积阴德,让他早点再投胎转世为人。
虽然方翊不太信那些东西,可这个时候,他还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方翊去做迟项城的安排的事,迟项城来到了医院,而他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病房门口,他不敢进去见她,怕看到她那天崩地灭的绝望。
可终还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迟项城足足站了半个小时,才走近了病房,只是很意外,这次他没有听到哭闹,也没有听到嘶吼,里面的安静,让他以为她还在睡着没醒。
可是当他透过玻璃窗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他错了,她醒着,就那样瞪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某处。
那绝望的样子,让迟项城再次失去了推开门的勇气。
肖御看到了迟项城,走过来拉开了房门,“进来吧!”
迟项城没有动,肖御又说了句,“她从醒来就是这样,如果你能刺激她别这样,我觉得倒是好事。”
没人知道这样的慕歌有多让人害怕和心疼,害怕她永远都这样了,心疼她又只能这样了。
因为她再多的哭闹,也换不回那个失去的孩子!
肖御说完那句话,从迟项城的身侧走了,他知道要留下空间给他们,迟项城终还是走了进去。
刚才离的远,只看到她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现在一走近她的眼睛那样空,空的像是被人掏了一样。
他有一瞬间不敢去看,可偏偏慕歌却转过了头看向了他,那样的眼神,让他根本不敢直视。
他的大掌抬起,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别这样看我。”
话音落下,他蓦地想起她爬上他床的那晚,她似乎就这样的蒙住他的眼,也似乎说了同样的话。
本就疼到痉挛的心,更像是被重型机械给拧绞了,疼的几乎让他一下子窒息。
“我要见孩子,”就在他疼的最极致的时候,耳边忽的响起了她粗哑的声音。
迟项城愣了一下,但能理解,只是他怎么能让她见孩子,那样的孩子,连他看了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她?
“孩子已经下葬了!”迟项城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啪的一声,然后脸颊骤然一痛,然后巴掌如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脸上头上和身上。
他没有动,任由她打,如果打了他,能让她心里的痛和郁结少一些,她想怎么打都行。
“我要见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慕歌打到最后,没有了一丝力气。
“小歌,别这样,”看着发泄后软成一团的她,迟项城紧紧的将她抱住。
“我要见孩子,迟项城让我见见孩子,”哪怕她已经软成面条一般,气息也弱如游丝,可还在喃喃这样一句。
面对这样的她,迟项城早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紧抱着她摇头。
“迟项城求你让我见见孩子,求求你,”好一会之后,慕歌突的又来了力量,声音大了,整个人也从他的怀里挣开,直直的看着他。
他冲着她摇头,忽的慕歌抓住他的手臂,抓的那么紧,紧的好像掐到他的肉里,“迟项城你只要把孩子还给我,我答应不再恨你,不再怨你,好不好?”
杀父之仇,夺财之恨,这是多大的仇,现在她都要放弃了。
她只想看看她的孩子,她怀胎九个月,日夜想见到的孩子。
没人知道她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在知道孩子没有刹那,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从万丈高空一下子抛进了地狱。
“小歌,孩子真的葬了,就葬在迟家的祖坟边上,”这是刚才迟睿岭打电话告诉他的。
“那是我的孩子,我都没看,你凭什么葬?”慕歌突的再次暴怒。
“早让他入土,就能早转世,就……”迟项城想安慰她的,可是这样的话却激怒了她。
“我要见,葬了就扒出来,我也要见!”她打断他,低吼。
迟项城看着她绝决的样子,低叹,“小歌,你想让咱们的孩子死了也不得安宁么?”
一个‘死’字,让慕歌清醒,也让她痛到了崩溃,她再次尖叫一声,然后张嘴狠狠的咬向了迟项城的肩膀。
隔着衣服,迟项城的肉都被她咬下了一块,是真的咬下来了,可是他并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
比起她的痛,他掉一块肉算什么?要知道孩子也是她的一块肉。
慕歌这一口真是用了自己的洪荒之力,等她松开口时,再无半点力气,她一下子跌躺回病床上,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
“走!”她只能说出这样一个单字。
迟项城看着她,看着她的满嘴的血,伸手去给她擦,她却躲开,再次迸出一个字来,“走!”
“小歌,对不起,对不起……”他趴在她的颈间,低喃。
“走!”她第三遍说了这个字。
而他知道她的这个走,并不是临时赶他走,可是要他走出她的生命。
他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早已不可原谅,不过就此分手倒也是好了,那接下来不论他发生了什么,她应该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好,我走!”迟项城实在不忍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还要浪费气力赶自己的样子。
听到他这话,慕歌闭上了眼,看着她这样,迟项城又深了口气,“答应我,以后好好的。”
说完,他转了身,没人知道他转身的刹那,有泪水从眼角滚落,而他亦不知道,他转身的刹那,身后慕歌泪已成行。
肖御一直就在不远处,见迟项城出来,迎上前就要问,但根本没等他开口,便听到迟项城说了句,“拜托照顾好她!”
直到他走了好远,肖御才发现他那声音是湿的!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其实是未到伤心处,整个项城都说迟家大少心硬如铁,可事实并非如此。
迟项城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离开病房的,他怕自己不离开,会忍不住的后悔。
“迟项城!”只是,他刚跑到门口,便被冷冷的叫住。
他回头,只见慕颂风驰电掣的飞奔而来,迎面就是一巴掌,他其实能躲开的,但他并没有躲,其实他一直欠着慕颂一巴掌。
慕颂打完这一巴掌便怔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打了他,而他居然让她打了。
就在慕颂失愣的空档,迟项城一手将她拽开,然后甩向了一边,他拉过跟在慕颂后面的路浮生,一拳拳的捣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迟项城明明已经给他解释过了,可他居然还不相信的挑拨慕歌,其实他早就打算给慕歌交待了,只是怕她受刺激,想等她生下孩子,他原本都告诉她。
那时她恨也好,怨也罢,他都接受。
可是路浮生这一挑拨,让他们失去了孩子,让慕歌险些命丧车轮下,一想到这个,迟项城恨不得将路浮生给撕了,他甚至后悔当年就该直接将他撞死,更不该救他。
如果是那样,或许一切的恩怨,哪怕是错误的,也都终结了。
一边的慕颂回过神来,便看到路浮生被迟项城已经揍的满脸是血,她想上前去拉,可根本插不上手,她叫别人来帮忙,但好像都怕被血溅到,只是围观却没人出手。
这样下去,路浮生会被活活打死的!
不,她不能让路浮生死,绝对不能!
“迟项城,你刚失了孩子,难道你也想让我的孩子失了父亲吗?”慕颂最后对他低吼。
迟项城再次举起的拳头,就那样堪堪停在半空—— 是你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