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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叫小黑的瘦高年轻人，脸上也挂着彩。闻言讳莫如深的上前，头埋的很低：“陈哥在隔壁屋……”
裴铮看了一眼霍枭臭的要命的脸色，转身走了出去。
他就知道，陈放比霍枭要严重的多。陈放一根筋儿，他的命是霍枭救的，在遇到任何事情之前，都会不计后果的豁出命保霍枭。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陈放一只手都被人砍掉了。
陈放还没昏过去，嘴里叼着一只沾了血色的毛巾，脸色蜡白，盯着面前的私人医生。陈放的断臂被人捡回来了，就在玻璃桌上，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陆医生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要骂人时，看到来人是裴铮后，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二爷。”陈放挣扎着要起身：“我……”
“你躺着。”裴铮神色冷峻，要陆医生好好的按着陈放：“怎么回事？”
陈放默然，半晌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是我的错，是我没搞清楚，害得霍爷和我一起掉入别人精心挖好的陷阱里。他们五六十个人……如果不是我和霍爷带了枪，今天晚上可能要死在那儿……”
陈放说话的时候，牵动了伤口，立刻疼的满脸狰狞。
陆医生欲言又止的望着裴铮：“我觉得还是应该送医院。”
霍枭他们这些人，都对医院那种地方相当抗拒。
“我来安排。”裴铮看陈放满脸顾虑，眉头紧锁：“你想丢了你这条命吗？”
陈放不说话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事情闹大。”裴铮稍顿了几秒：“知道对方是谁吗？”
陈放猛地抬起头看向裴铮，又很快低下头。
他们两个僵持了几分钟之后，陈放狼狈的摇头：“不知道。”这三个字像是割肉的钝刀子摩擦皮肤时，发出一阵阵钝感，说不出的难听。
裴铮心里有了计较。
他打了电话，要裴颜帮忙在医院里，找几个靠得住的外科医生。
裴颜听出裴铮语重心长，竟然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霍枭的人出事儿了？”
裴铮轻嗯了一声，裴颜就不问了，立刻去准备手术。
这么多年来，像是霍枭这种黑白通吃的，早晚都要出事。兴许是霍枭的势力扩张的不小，导致没人敢在霍枭面前指手画脚。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软肋的人，会畏手畏脚。
裴铮重新回到离恨，还没有张嘴，一直不说话的霍枭冷笑了一声。他说话的腔调里，有忍不住的痛意，只是态度依旧张狂，像是学不会教训：“你别管我的事情。”
“我说要管了吗？”裴铮气定神闲的坐下去，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惜是凉的，茶水泡的太久，喝下去舌尖发苦。裴铮皱眉，嫌弃的扫了一眼，又重新把茶杯放回去。
小黑他们面面相觑，手心都捏一把冷汗。
如果没有霍爷，他们只剩下被人欺负的份儿上。往日不如他们的那些人，就算是没有被他们针对过的，全部都会倒打一耙。
就像小黑，以前是夜市上收保护费的一个地痞无赖。是和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人人喊打。
小黑也觉得那样不好，可人都要活着。他没本事，只能逞强作恶。
可跟着霍爷就不一样了。
霍爷是黑吃黑，从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儿。小黑跟着霍爷，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是找到了一部分意义。
在帮里，大多兄弟和小黑是一样的心情。他们不指望别人会理解，霍爷是他们全部的信仰。
可信仰倒塌，那就什么都没了。
小黑双腿哆嗦着，就差要直接跪在裴铮面前，求他帮霍爷度过这次难关。
裴铮看霍枭脸色惨白，嗤笑一声，重新站起身，抬起霍枭的下巴：“以前总有人传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的没的那点事儿，看你现在苍白着一张脸，还算是有点小白脸的感觉。”
“滚！”霍枭咬牙骂了一句。
结果因为牵动伤口，疼的频频吸冷气。
霍枭从来不会喊疼。
正如裴铮一样。
他们是一样的人，受了伤只会往肚子里咽。外面看起来百毒不侵，实际上内在早就千疮百孔。
别人不懂，裴铮却太了解霍枭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掀开霍枭深蓝色的衬衣，看着浓郁的一摊血色，忍不住嘲笑出声：“以前不是最喜欢穿花衬衣的么，什么时候洗心革面，开始学商务精英了。”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吧！”
霍枭气急败坏，坐起身朝裴铮就是一拳。可他受了伤，动作太慢，被裴铮轻易躲过，自己还狼狈的往前栽了一下。如果不是右手强抓着身下的沙发，指不定当场就要在地上打个滚。
小黑他们吓得面无血色，一个个噗通跪在了裴铮面前。
这些一米八几的汉子们，眼巴巴的望着裴铮。因为霍枭神色里的不悦，只能把自己的求助死死的放在肚子里。
“都成这样了？”裴铮啧了一声：“伤的真惨，这应该是我见过的，你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了吧。”
霍枭这次总算收敛了许多，阴晴不定的盯着裴铮，不说话了。
裴铮漫不经心打了一个哈欠，抬起腕表扫了一眼：“凌晨了，你说你如果这时候死了，会不会变成厉鬼？”
霍枭扯了一下嘴角：“你这个笑话不好笑。”
“是吗？”裴铮又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霍枭胸前被扯裂的衬衣。霍枭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过流的不多，大多黏在衬衣上，和皮肉紧紧相连。扯一下，连着伤口，那种疼比受伤时要严重的多。
“你想弄死老子？”霍枭烦躁的踢腿：“滚一边儿去。”
“真惨。”裴铮一脸戏谑的摇了摇头：“有水么？我口渴了。”
小黑瞪大眼睛望着裴铮，心情相当复杂。这个时候，一口水能比霍爷的命还重要吗？霍爷刚才说让陆医生先照顾陈哥，他们完全可以理解。可霍爷这会儿跟谁较劲呢？七厘米长的伤口，深的要见骨。
如果再不去医院，要流血至死。
他们都是血肉之躯，霍爷一直这样僵着，真的不是在赌气吗？
小黑看不懂眼前这局势，只能战战巍巍的起身，去给裴铮倒了一杯水。
“这伤口挺深的，没伤到心脏吧？”
霍枭还不说话。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望了裴铮手里的水杯一眼。
裴铮笑了，故意举高水杯。
霍枭看了一眼，然后看到裴铮把一整杯水喝光。
“你他妈的……”霍枭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只是骂过之后，苦笑了一声。
他这是在做什么？
装柔弱呢？
等着那个女人来心疼他？
“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她了。”裴铮把玩着手里的水晶杯，看也不看霍枭一眼：“我该说的都说了，作为朋友，我也仁至义尽了。我总不能背着你去医院吧？”
霍枭嫌弃的看了裴铮一眼。
两个人还是谁都没有动。
又过去了像是一辈子那么长的几分钟之后，霍枭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过来。”
裴铮挑眉：“准备交代遗嘱？”
“老子还没死呢！”霍枭气的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这家伙嘴真他妈的毒，人死了估计也能被他给气活了。
裴铮摊手：“那你以为我等在这儿，是在等什么？”
霍枭握了一下手心：“我想清楚了。”
裴铮还是无动于衷。
“你真要看着老子死？”霍枭骂了一句：“老子要去医院！”
“我还以为你为了美色连命都不要了。”裴铮轻笑了一声，对霍枭没受伤的那边伸出手：“还能走吧？”
霍枭冷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一定要让我背你呢。”裴铮啧了一声：“我还在想，是不是所有生病的人都变得特矫情。”
“我求求你，赶紧给我闭嘴吧。”霍枭另外一只手臂搭在裴铮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等老子好了，拳击场见，一定打的你亲儿子都不认识。”
“那你要先好起来。”裴铮托着霍枭，站得笔直。
明明两个人这会儿都看起来相当狼狈，可这一瞬间两个人镇定自若的模样，却又说不出的震慑人心。
裴铮把霍枭送去医院，裴颜看到他身上也沾了血的时候，还愣了好一会儿。向来对自己弟弟“不闻不问”的裴颜，硬是拽着裴铮转了好几个圈，确认自己弟弟安然无恙才行。
霍枭在裴颜面前，表现的有点怂。就像是学生见了老师一样，瞬间变得乖巧：“颜姐。”
裴颜轻哼了一声，态度不怎么好：“你们一个个就给我折腾吧。姐儿今天没夜班，硬生生的被你们折磨着从家赶来了医院。”说到这儿，裴颜没好气的捅了裴铮一下：“你知道我出门的时候，家里严防盯守的多夸张么？他们担心我跟你一样，也变个儿子出来。当然，你生和我生，完全是两码事。”
裴铮听着亲姐的教训，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很奇怪啊。”裴颜狐疑极了。
“颜姐，我要死了。”霍枭哭丧着一张脸，在裴颜面前认怂。
每次这位姐啰嗦起来，能说几个小时内容不带重样的。唐僧都没裴颜能说。
当然，比起家里那位当了律师的裴绮，裴颜这还算是轻的。霍枭有幸，曾见过“双姝合璧”，当时霍枭走出去的时候，头都是晕的。
“知道疼，整天还不知好歹！”裴颜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霍枭。
霍枭装着疼的后退：“真的疼。”
裴颜变了脸：“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快点过来。”
霍枭笑了一下。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裴颜蹙眉：“我怎么从你身上，看到了粉色的暧昧气氛？”
这话一出，霍枭的脸成功垮了。
有没有人关心一下，他是个病人？
再对他听之任之，他不想死也要死了。
好在裴颜也没追问下去，和裴铮一起，把霍枭送到了手术室。
“陈放呢？”霍枭提起陈放，脸上的神情变得低沉了许多。
裴颜戴上口罩，打算在旁边帮忙，对裴铮使了个颜色：“可以滚了。”
裴铮坐在原地不动：“这伤口快到心脏了吧。真想看看，被伤了的心，是长什么样子的。”
“一边儿玩去！”裴颜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在医生面前，请尊重病人。”，
转眼又看到霍枭定睛看向自己，裴颜怔了片刻，意味不明的开口：“陈放的手是接不上了，不过我记得那小子不是个左撇子么？所以……应该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霍枭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
裴颜嫌弃的瞪着自己弟弟：“滚不滚？”
裴铮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痕，缓慢开口：“是仇杀，还是……情杀？”
“都不是。”霍枭闭上眼睛：“我累了。”
他抗拒聊这个话题。
裴颜忽然想起来，上次在路上见到霍枭的时候，好像看到霍枭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逛街……
当时人太多了，霍枭的身影一闪而过，裴颜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要知道，霍枭这颗心，可远比裴铮硬的多。
爱上一个女人？
不存在的。
裴铮坐在走廊，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术才结束。
裴颜神色疲惫，和同事一起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再三感谢他愿意帮自己，并且表示有空请他吃饭。
“姐。”裴铮皱了一下眉头：“医院里的设备……”
这医院裴铮没入股，所以裴颜选择在这儿上班。裴铮这两个姐姐都很固执，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家族产业，只能由裴铮来继承。
“没事儿！”裴颜一摆手：“院长是我的裙下之臣，他敢追究，立刻pass。”
裴铮：“……”好吧。他怎么那么同情喜欢上自己亲姐的那群人，这要多眼瞎，才会喜欢上这种恶劣性格的女人。
玩笑归玩笑，裴颜表情忽然认真了下来：“霍枭，真的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霍枭的身世很复杂，可到底和裴铮认识十几年，裴颜把霍枭也当做弟弟。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难题，他们裴家不会不管不问的。
“等他主动坦白吧。”裴铮轻笑了一声：“他是什么人，姐你也不是不知道。”
“霍枭刚才做手术，不让用麻药……”裴颜想到这儿，眉头紧锁：“缝了九针，我的手第一次颤抖了。霍枭一直咬着毛巾，额头上不停冒冷汗，可就是不喊疼。”
裴颜失神：“我知道你们男人要面子，可是我们是一家人。疼的时候，在家人面前，是可以哭出来的。你们越忍着，我们就越觉得不安。”
“没事的。”裴铮抱了一下裴颜：“姐，霍枭有分寸。”
裴颜愣了片刻，猛地拍了裴铮的后背：“刚做了手术，脏，别乱碰。”
裴铮笑笑，看到霍枭竟然撑着身子，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瞬间哭笑不得：“你就作吧。我有念念防老，你老了就只能坐轮椅了。”
“老子买个全自动轮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霍枭不服气的骂了一句，裴颜一个眼刀子扫过去，他立刻怂了，小声的，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
裴颜冷哼，可看到霍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说出去的话又软了下来：“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戒烟戒酒……”
看到霍枭下意识摸兜要掏烟，裴颜一巴掌打在霍枭的后脑勺：“亲姐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小黑他们一字排开，为了表示低调，在没有监控的安全出口那站着。
看到这一幕，小黑他们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能欺负霍爷的女人，万一挑一，太彪悍了！
霍枭不得不交出了烟和打火机。
裴颜这才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叮嘱裴铮：“这段时间，你给我盯着他。”
裴铮闻言无辜的摊手：“我也是被逼的。”
霍枭抿抿唇，尝试着建议：“颜姐，你如果愿意的话，我的小弟里，你可以随便挑一个……”
不远处的小黑他们听到，身子剧烈的抖了起来。
霍爷，不带这么坑兄弟们的啊！
“当我傻啊？”裴颜扫了尽头一眼，还算是含蓄的开口：“我跟你的兄弟们好了，不就比你低一头了？”
霍枭瞬间哑然。
不远处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裴颜跟着又哼了一声：“真当我傻。”
“姐，我心口疼。”霍枭见自己不是裴颜的对手，装模作样的捂住心口，对裴铮使眼色，赶紧让裴铮带着自己离开。
身后，裴颜叉腰不乐意的冲他们两个人骂：“都给我小心点，每天按时换药，一个星期之后，来医院复查，你们谁不来，谁就死定了！”
小黑他们战战巍巍的跟在霍枭身后，面面相觑。
对比之下，到底谁更像是黑社会啊……
霍枭坐在裴铮的车上，嗓子发紧：“带了吧？”他对裴铮伸出手。
“没听到姐怎么说的？”裴铮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摸出了口袋里的烟。
霍枭嗤了一声，伸手去接。谁知道裴铮立刻丢在了车窗外，并且立刻锁上了车门。
“你大爷！”霍枭忍无可忍的骂出声。因为太用力，扯得胸口疼，嘶的频频倒吸冷气。
“我大爷早就去世了。”裴铮看着深蓝的天空：“霍枭，给自己积点德，尊重一下逝者。”
霍枭：“……”妈的，不给烟就算了，哪儿那么多屁话。
两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
裴铮开车把霍枭送回家的时候，深深的看向霍枭。
霍枭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自己动手就要下车。
“好好珍惜你这条命。”裴铮的声音在霍枭身后响起：“自己解决不了的，靠朋友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霍枭顿了一下，往后摆手：“知道了。”
“你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着，霍枭，你只要记得这件事情。”
……
顾清欢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接到了云阙的电话。
电话里，云阙的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力的咳嗽一声。
顾清欢听着这声音，浑身不自在。她婉转的开口：“不如你等你休息好了，再打给我？我不是很着急。”
才早上七点，她被电话铃声吵醒，这会儿太阳穴还疼着。
“我的声音很难听吧。”云阙没来由，嗓音变得异常的低沉。
顾清欢顿时尴尬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说话的感觉怪怪的。谈论哪个话题，都能忽然沉默下来。
谜一样，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说过，我不会离婚的。”云阙好像喝了水，嗓子变得自然了一点。
顾清欢还听到那端许烨顺着云阙的意思：“你说话的态度稍微含蓄一点……等一等，你说你不会离婚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闹大了。
顾清欢不想让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立刻打断云阙：“我们见面详谈。”
“好。”出乎意料的，云阙相当好说话。只是云阙提出的见面地点，让顾清欢很尴尬。
云阙要在以前高中附近的甜品店见面。
顾清欢那个时候特别喜欢吃那家店的蛋糕，所以他们约会地点，总是默认在那家叫做小幸福的甜品店。
这个时候选择在那个地方见面，会很尴尬的吧？
顾清欢当即拒绝：“学生应该都放假了，会堵车的……”
“你还记得吗？”云阙打断顾清欢的话，嗓音多了几分笑：“那个时候我们放假，我开了许烨的摩托车带你回家。车子特别多，我们穿梭在其中，你紧紧抓着我的衣服，吓得半死，却不敢尖叫……”
“我不记得了。”顾清欢咬了一下嘴唇。
“这样啊。”云阙的嗓音低沉了许多：“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我记得，这些事情曾发生过，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回忆，就足够了。”
顾清欢觉得眼下对话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了。
四周也因为谈论话题的尴尬，气压变得越来越低。
最后顾清欢把两个人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鼎世附近的咖啡馆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本能的觉得靠近裴铮更加有安全感一些。
明明是顾清欢的桂苑离鼎世的距离更近，结果云阙来的更早一点。
云阙看到她的瞬间，立刻就站起身来。
鼎世附近总有很多为了见到偶像的粉丝，这会儿看到云阙，花痴的拿出手机，压低声音讨论着：“你们看这个男人这么帅，是不是准备出道了？天，我又多了一个老公！”
云阙自然也听到那群女生说的话。他神色冷下去，循着声源扫了一眼，眼神里是不掩饰的厌恶。
那几个女孩子年纪很小，手里还拿着应援物。看到云阙骇人的神色，她们讪讪的垂下头，尴尬的望着彼此。
“别总是这么苛刻。”顾清欢轻轻开口：“她们也只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么说。不了解你的人，看到你这张脸，肯定你也没有错啊。”
云阙怔了好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这样陷入了沉默中。
“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没有讨论的必要性。”顾清欢觉得这沉默令人难堪，还是没能忍住，跟着开了口。
云阙点头，眼睛一直定格在她的身上，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顾清欢忽然觉得，云阙来这儿，并不是要和自己讨论离婚事项。
“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不开心。”云阙说话时，眼睛还是没有要从顾清欢身上移开的意思：“可不得不承认，你看男人的目光，一直都很***如，我。”
顾清欢干笑了一声：“我觉得这个笑话，不太好笑。”
“你可以不和我在一起。”云阙根本不理会她说什么，自顾自的往下表达：“可你不能和裴铮在一起。”
“为什么？”顾清欢看得出来，云阙不是故意在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她也认真的看向云阙，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清欢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身边人在知道自己要和裴铮在一起的时候，都在反对。
顾锦珩是这样，云阙也是这样。
不过，如果换做顾廉从……
呵，大概会为了裴铮的地位折腰，或许就同意了。
云阙却沉默了。
他用那种讳莫如深的表情，一直望着顾清欢：“我不能告诉你。”
顾清欢注意到，云阙用的是不能。
她拧紧眉头，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们已经结婚了？”许烨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忽然探出头，满脸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
云阙立刻捂住了许烨的嘴。
许烨不甘心，故意冲云阙的掌心呵热气。
云阙觉得恶心，嫌恶的松了手。
“顾清欢，你们结婚了？”许烨是跟着云阙悄悄来的，坐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竖着耳朵听两个人对话。这会儿看两个人聊天的内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许烨实在受不了，才忍无可忍的开了口。
顾清欢哭笑不得：“你这个问题……问云阙比较好，你们的关系不是很铁吗？”
铁个屁！
许烨提起这件事情，就一肚子火气。
他妈的，十几年的朋友，结果连云阙什么时候结婚都不知道。最讽刺的是，他知道云阙结婚的时候，云阙已经要离婚了！
这个混乱的世界！
云阙皱眉扫了许烨一眼：“我有时间，会跟你解释的。”
“骗小孩儿呢？”许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他整个人，还是下意识的往顾清欢那边靠了一些。
现在许烨觉得，跟着顾清欢，才不会死的那么惨。
可就在许烨不小心移动的过程中，碰到了顾清欢的手臂。
云阙立刻变了脸，瞬间起身，一把抓住许烨的手腕，硬生生拉着许烨坐到了自己旁边。
不远处，那群女生又发出一声惊呼。
“天啊，原来这两个男人是一对儿？”
“你们看到他吃醋的样子了吗？好甜哦！”
“不过那个女孩子长的也很漂亮呢！”
云阙听到别人议论自己的声音，最开始脸色阴沉的要命。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才有所缓和。
许烨头皮发麻：还能这么秀恩爱？
“我爸那边……”顾清欢提起顾廉从，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云阙却笑了。
他是很冷漠的人，天生拒人千里之外。可今天，在顾清欢面前笑的次数，超过许烨这一段时间见的总数。
许烨在心里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果然兄弟都是靠不住的。
“他那边，我不怎么担心。”云阙难得温柔的安抚顾清欢：“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但是，你绝对不能……”
“好了。”顾清欢觉得两个人再讨论下去，也讨论不出结果。
她只是觉得两个人还有十年的情谊，就算不能走到最后，也不想闹的太尴尬。
可云阙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那个女孩怀孕了你知道吗？”顾清欢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她现在对云阙的私人感情，没多大的好奇。
该经历的，全部都经历了一遍。爱过，也痛过，所以才走到了今天的心如止水。
云阙愣住了：“哪个女孩？”
顾清欢神色冷了下去：“你觉得，还有几个女孩？”
云阙私生活混乱，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顾清欢没想到，能混乱到这种地步。
要让几个孩子经历没有父亲的人生？
许烨先明白怎么回事，着急的帮云阙解释：“你说的是那个余小小吧？其实是那个女人缠着云阙……”
“重要吗？”顾清欢本来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较真的：“许烨，可能在你们的世界，觉得睡一个女人还是两三四个，都没什么区别。可不管是感情，还是婚姻，都是需要维持的。我不希望每次看到我的丈夫，想到的，都是他那些混乱不堪的人生。”
云阙僵在原地。
顾清欢扶额，觉得自己的情绪表达的还是有点过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云阙，我承认，在过去那段时间，我很爱你。你跟我道歉，我立刻原谅你。你后来感到厌烦，不愿意主动道歉，我还是会给你一个台阶，还是原谅你。”
许烨听到这儿，默默的闭上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真的没有可挽回的地步了。
“然后呢？”顾清欢苦笑：“是不是因为我无止境的迁就你，让你觉得我看起来特别好欺负？你做错了事情，说一句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云阙张口，满嘴苦涩。
顾清欢无奈的耸了一下肩膀：“你还是不懂，不是我要你怎么样……一定要让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云阙，人心都是肉长的。养不熟的猫，跑掉了能怎么办？你要强留它，只会让你受伤。”
“我不怕疼。”
顾清欢无语：“这是疼不疼的问题吗？你只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只是因为你所谓莫须有的我的错误，你冷嘲热讽我多少次？云阙，你知道从爱到不爱，会经历些什么吗？”
许烨在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关键就在于，云阙一开始那么纯情。结果和顾清欢结婚三年，还出去乱搞……哪个妻子受得了？
讲道理，许烨是云阙的兄弟不假。他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兄弟这边。
可……云阙不适合顾清欢。他的性格也好家世也好，注定了云阙是一个漂浮不定的人。顾清欢要的安稳，云阙给不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许烨都知道，云阙却还在认死理。
“你为我，做了什么？”顾清欢知道自己现在说话很伤人。
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两个人之间，还要继续纠缠不清吗？
云阙张张嘴，心里有许多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
他想说，自己很爱她，自己有多爱她。
可这些想法涌入脑海中的瞬间，云阙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儿。
他是混蛋。
他甚至到这个时候，心里还存在侥幸的想法，想靠着十年的感情，想让顾清欢同情他怜悯他，和他在一起。
不仅仅是发现了裴铮的存在。
他私心里，就只是希望有一个借口支撑着自己能和顾清欢在一起。
他为顾清欢做了什么？
仅仅，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爱她而已。
这些，是顾清欢需要的吗？
真讽刺啊。
“我希望我们能尽快离婚。”顾清欢看着云阙变得恍惚的目光，还是有些不忍心，声音缓和了些：“云阙，我知道你可能有你的顾虑，也可以理解你对我的好意。可以前和你在一起，我没后悔过。”
云阙猛然抬起头。
“以后的人生，注定不会一帆风顺。”顾清欢弯了唇角，温柔的看向云阙：“可那是我选择的人生，对比旁人指指点点让我度过，我想……我自己选择的，至少不会后悔。”
云阙没说话，可他忍的很辛苦，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云阙。”顾清欢犹豫着再次开口：“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虽然这样的说法，很奇怪。
“我知道了。”云阙一直垂着头：“我这几天没时间……等我闲下来，我会和你离婚的。”
“我没别的意思。”顾清欢觉得自己还是搞砸了。
可两个人的处境本来就很微妙，她再解释，也无法和云阙达成一个共识。
纠结再三，顾清欢缓缓开口：“总之，我希望你记得，我没有要埋怨你的意思。”
她说的那些，只是希望云阙能明白，他们之间回不去了。一味的沉浸在回忆里，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何况，顾清欢已经走了出去，如果只剩下云阙一个……这也不公平。
“我知道。”云阙抬起头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机械化的开口：“还有什么吗？”
顾清欢在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只能求助的看向许烨。
许烨尴尬的点了点头。
“照顾好自己。”留下这句话，顾清欢从咖啡馆里走了出去。
云阙依旧魂不守舍的坐在原位，可她不能去关心云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清欢离开的过于慌张，刚走出咖啡馆，就和一个女人撞了满怀。
顾清欢本人没事，可那杯滚烫的咖啡，却浇了女人一身。
女人失声低呼：“好热！”
顾清欢内疚极了，赶紧拿纸巾帮女人擦。
“没事。”女人分心安抚顾清欢：“衣服厚……”
顾清欢下意识看了一眼，看到女人米白色的大衣上满是褐色的咖啡渍。不仅如此，同色系的毛衣上也都是咖啡……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我和朋友的聚会要泡汤了。”女人苦恼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多年没见，只能下次再约了。”
顾清欢听到这儿，更觉得内疚。她看女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尝试性的建议：“我的公寓就在附近，你要不要先换上我的衣服？”
“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顾清欢笑了笑：“何况是我做的不对，你不是还有约会吗？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你先穿了我的衣服去赴约，我帮你把衣服送干洗店，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女人感激万分：“你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顾清欢引着女人一边走，一边问女人的名字和电话。
“薛嘉。” 蚀骨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