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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全继续说道：“这个不断失败的非人道人脑数据化实验本来应该在2039年冻结，前面说到，如果实验本身已经终止的话，库德教授掌握的秘密又经过了数十年，意义已经不大了，但问题是——现在有确凿的新证据表明，其2044年前后还在活跃着。”浩全不打算将柯兰在冰冻仓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就只用了‘确凿的新证据’的说法。“由于是正在进行中的隐匿计划，本身又是非人道主义，经不得半点怀疑跟刨根问底，所以曾经掌握了少许机密的库德教授一旦出现在国外，就必须被铲除了。”

　　米娅：“这就是老爷爷被杀的原因吗？”

　　“我通过已知的情况推测是这样的，这些事，总不可能有人来告诉我是对是错的吧。”浩全有些自怨：“无论如何推脱凶手是谁，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如果我不把他带过来的话，他可能还能在A国国土上，活多个十来二十年吧。我虽然不是凶手，但将他朝着死亡推了一步的人，无疑是我。”

　　罗桑：“人各有命吧。”

　　道一握拳说道：“浩全老弟，反省是最没用的东西，我们要做的，难道不应该是把那群买凶杀人，做着危险实验的家伙给全部挖出来，才是对老爷爷的告慰吗？”

　　罗桑：“一个国家所隐藏的实验队伍，哪有那么简单啊？”

　　道一：“........你这话很煞风景啊，懂不懂氛围啊，大叔。”

　　众人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

　　悼念会的众人即将解散之前，浩全叫住米娅：

　　“米娅，之后你们打算怎么样？”浩全问道，米娅在这一次告别之后，说不定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家人是安顿好了，迪特也去化了名去上学了，接下来服从国安的调配吧，去新的地方。”米娅摘下了右手白色的手套，露出了三枚机械的手指：“有了你们给我的武器，只要有枪，就算杀入敌群包围，我也能够回来。”

　　“你最好认为这三根手指能够发挥的功能，只是补全你缺失的手指而已。”

　　米娅笑着：“现在的我，还有得选吗？”

　　“总能发个邮件告诉我吧。”

　　“那你就期待吧。”

　　“我会期待你来抱怨你工作薪酬太低的邮件。”浩全拿起了贴着老人照片的骨灰盒，向米娅挥手：“再见了，我去送老人最后一程。”

　　.

　　悼念会结束后，浩全跟蕾芝告别了其他三人，带上逝者的骨灰罐，坐船送到海树岛附近的海中，找了个一个能看到海都市灯景的地方。

　　浩全眺望着风景，迎着海风说道：“这里，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啊。”

　　“主人定居在了海都市，但还没像个本地人一样了解这个地方的风俗景色呢。”

　　“因为忙啊。不如说，我只有一直忙下去，我才能不用想太多感伤或者懊悔的事情而烦心，包括现在的这些。”

　　最后浩全看着沉下去的水花，在心中默念：

　　“永别了。”

　　.

　　时间回到三天前。

　　在警察来到，解决了杀死库德教授的凶手的事情后，浩全找到了双目失去了神采，为了避人耳目而躺在某个房间里的蕾芝。

　　虽然蕾芝从前面上看似乎没什么损伤，但蕾芝所受的枪弹，绝大部分都是来自背后，于是浩全将蕾芝的身体翻了过来。

　　蕾芝身体背后接触的地毯被烧开了一个大洞，而设计动力炉的位置，也就是上身部分皮肤完全烧蚀，只剩下金属制的肋骨构造的空间之中，只剩下了个充满了弹痕跟裂缝，有溶解倾向的饼状球体（横截面近似于椭圆）。

　　因为失去了占据身体构成很大比例的冷凝液，没有传说中的动力炉泄露而自爆的情况，只是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蕾芝的身体处于动力炉关闭模式，已经没有了所有的危险，就这样，在有人开车来接走蕾芝的身体之前，浩全坐在房间里跟只能说话的蕾芝身体对话。

　　“我是想着，就算自爆也在那个坏人眼前，就跟上去了，在全身冷凝液烧完之前，算是勉勉强强坚持到警察来了，没让他跑成功........我的表现还不差吧。”

　　“做得很好。”

　　“那就行了，立下被主人称赞的功劳，我可以请假一个礼拜吗？”

　　“八天后就换人了。”

　　“真的吗？就八天后？那我就可以跳过修复身体的环节，就这样休息到换人的时候，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真是懒啊。”

　　“谁叫我是「懒惰」呢。”

　　“自豪你个头啊......对了，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八天后换人的时间？”浩全有些疑问，因为蕾芝头部是安装了管理系统的地方，就像人无时不刻带着AI终端那样，不可能不知道时间。

　　“我没有说过吗？管理身体的系统已经毁掉了，缺失冷凝液进行散热以及热平衡处理的状态下，那个系统也是会热过剩宕机的。”

　　“你没有说过。”浩全提醒后，有些冷意说道：“没有管理系统，也就是说你没有至高三令的限制，你是怎么.....”浩全的困惑正在加大，失去至高三令的管制的人工智能系统，尤其这些孩子们，都会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状态——说不定，即便是伤害主人的事情都能随手做出。

　　蕾芝知道主人要问的是什么：“铲除敌对目标，是最简单最稳妥的事件解决方案，如果人工智能在没有至高三令情况下，解决事件的确会走杀死对手的最短路径，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懒惰」啊，但是呢，我也「懒」得杀死对方。”

　　“懒？”

　　“坏人死了，对于事件本身的确是结束了，但是全局来说，人死并不会一了百了，即使是恶人，也说不定有孩子有妻子有父母，那些人会伤心吧，而且这个恶人也说不定只是被迫成为恶人.......”蕾芝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你想得也太多了吧？”

　　“你们电影电视剧不都是这样播的吗？”

　　“那是反转剧情的惯用套路，恶人洗白。”

　　“惯用套路？你是说我被骗了——？”

　　“纯属虚构。”

　　“那你们人类是怎么塑造这种剧情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已有事实的基础上改造出来的吗？可能电视剧剧情本身是假的，但是参考的事实是存在的之类的，只是替换成别的设定跟角色进去。”

　　“有些是，有些不是。总而言之，电影电视剧这些虚构产物，基本上都是遵循人类的美好愿望被创作出来的，你看到的那些，大都是人们所希望看到的东西。”

　　“我看的那些，都是人类的愿望吗？”

　　“无论是丑陋还是美好，你所看到的，都是人类的愿望，如果世界真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直到接送的车辆到来之前，浩全跟蕾芝就一直在谈着一些古灵精管的哲学问题。

　　.

　　顺带一提，三天之后，为了出席库德教授的葬礼，蕾芝还是老老实实把身体修复了，没能如愿休息了一个礼拜。

　　.

　　浩全一直觉得蕾芝在失去至高三令的情况下，尽管同时带有「懒惰」的设计缺陷跟人工智能的「确凿」，却没有最终对坏人下手，有些奇怪。毕竟其他孩子的情况，几乎就是遇到障碍就要破坏，遇到坏人就要杀的情形，尤其在「愤怒」「悲伤」属于完成状况的情况下，似乎所有见到的试验机都有一股说不出口的戾气。

　　虽然蕾芝最后是把那个坏人虐了个透心凉这点，也属于这个“戾气”的一部分吧，但没“杀掉”这点就已经是非常特殊的了。

　　.

　　浩全拿出了久违的十字架钥匙，在没人的书房里，打开了试验机的状况界面。

　　这次，四号机「懒惰」的旁边，却标注上了《完成》字样，而大罪冲突值一栏上写着1%的超低值。

　　“啊？！就这样？”

　　浩全无数次思考过达成《完成》的条件，因为「嫉妒」艾薇的失控时曾经闪现过的《完成》字样，有过一阵子的结论是超过100%大罪冲突值（即自身思考中与至高三令相违背的内容，也就是违法的思考），却不被至高三令系统限制的情况，后面标注《完成》状态的「愤怒」安吉儿，也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但是「懒惰」蕾芝的现在《完成》状态，却推翻了上面的推测，分析结论的思路就要从重新开始了。

　　「大罪计划」需要八台被设计出思考上的「缺陷」的试验机分别实验的情形，就意味这各自从自身被设计的缺陷出发，去各自探索自己被设计好的目标，而这里，被设计「缺陷」即是这些少女们的目标，既然是为了追求让机械乃至数据去理解人格，就不可能真的是为了重现那些「缺陷」。

　　这个《完成》二字，应该柯信哲叶莹夫妇所遗留下来，连他们自己都未能解决的谜题之一。

　　“那些缺陷（大罪）之后的真正目的吗？”浩全自言自语：“懒惰的话，意味着「停滞」或者「不变」——如果用不变的意义，也就是不追求改变，也就是不去修改，破坏，掠夺等等，维持原样。”

　　所以新的结论是——

　　“蕾芝通过自己的思考理解，对「懒惰」所给出的答案，虽然应该是无意的，但正确了。”

　　.

　　某个隐秘的实验室中。

　　一个西装男子给一圈白袍的人物做着报告：“那个七老八十的库德被处决了，可是不久前，他的房间遇窃了，偷走了不少的财物，其中理应有一台「星海」AI终端。现场有一台走私版「星海」AI终端配送的无线充电座，虽然外形、参数跟功能上可以与我国出产的无线充电座是一致的，但并不是A国独营工厂出产的产品，产品编号是假的，而内部电路上有少许差异。经调查，库德家里其他的赃物都出现在了黑市上，唯独那台终端消失了。”

　　一个学者白袍的光头男子不以为然：“那个库德又没有接触什么重要机密，也就一个采集身体健康数据的助手罢了，人都死了还非要大费周章地去查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西装男子怒道：“因为你们老是要把「榊原理论」挂在口边，这个词就是最大的麻烦啊，说什么105理论之类的隐秘的名词不是更好吗？”

　　那个学者白袍的光头男子的怒火更是在其之上：“你小子，是要否定榊原女士对这个世界的卓越贡献吗？！”

　　“当然不否定！但是这个名词一出口，这个J、A两国合作的项目不就暴露了吗？”

　　“暴露又怎么样？想调查的人，他们能够进得来这个连国际网络光缆都毁掉，四面都是大片海洋的锁国吗？”

　　“你们总是仗着这一点肆无忌惮！要是我们遭遇了舆论压力，或者在过去的历史记录里查到点什么，说不定诸位就得把脑袋献上了！”

　　“脑袋？就算我们把脑袋都给你了，又怎么样？！别忘了，我们就是为此而研究的，准备了——”愤慨的光头的话未说完，就被人丢了一块纸团打断了。

　　另一个男子说道：“A国都退出我们项目里的具体研究工作，这位先生跟我们要的只是成果，至于过程什么的，你个嘴欠的就不要暴露太多了，免得这位先生走出门后，就成为下一个库德教授，白白丢了性命。”

　　西装男子松了一口气，整顿了心有余悸的情绪，开始日常的询问：“那么，关于人脑数据化实验，你们现在的进度怎么样了？”

　　往常的答复都是：“我们遇到XXX困难所以进展有麻烦。”而且别出心裁的是，每次“XXX”的部分内容都不一样。

　　刚才那个阻止了光头的白袍学者起身答复：“不好意思呢，我这里老实交代吧，数据化的进度遭阻很久了，从二十年前你们A国放弃的时候，就我们就不做了。”

　　“什么！竟然骗了我们二十年？”

　　“不过，我们也不是白白拿钱的，事实上我们的实验变更成了更加符合A国的大金主们所要求，更改成为了「数据人脑化实验」。我之所以敢在这里说，是因为——”

　　刚才的学者，清了清喉咙，像是发布重大事情那样：

　　“因为数据人脑化实验已经顺利成功了。”

　　.

　　篇目「尾声」完结。

　　第五卷「宿命束缚之挣扎」完结。 未来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