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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看着自己手中的素描画像,笑了笑:“你知道在当今社会,最缺少的是什么吗?最缺少的就是隐私。每个人都有智能手机,也都有无数个社交平台账号,就算你自己没有,你身边的朋友和同事也会有。”
护士有些听不懂:“楚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月说:“这明显就是那个患者来这里之前,在网上搜了我的照片,照着画的而已。医院官网上都有各个医生的详细资料和照片,我也有自己的微博,虽然最近不怎么更新了,但是上面照片也不少。要是被这种幼稚的把戏给涮了的话,我就没资格在这里当医生了。转告那个病人,我没空,还有,别让她再继续画我的画像了。”说着,楚月把画像递还给护士,然后转身往前走。
没想到护士再次从身后跟了上来:“楚医生等一下!”
楚月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我说过我没空,你不是不知道,最近我接受了一个特殊病例,作为那个特殊患者的主治医生,院长特许我在这段期间可以不接其他病人的!”
护士再次把画像递上来:“楚医生,你忘了看画像的背面!”
楚月停下脚步一愣:“背面?”
护士用力的点点头:“嗯,那个女孩说了,如果你看了画像还不想见她的话,就让你翻过画像来看看背面就行了。”
楚月本来不想看,想直接走掉的。但是她转念一想,这个病人如此的想要见自己,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目的呢?现在自己正暗中和唐峰夜市的人进行着交流,虽然自己没有直接参与到什么追踪修路人的行动中,但是自己毕竟也是这个世界上少数知道修路人组织情况的人之一。这个人如此想见自己,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这个特殊的病人,会是修路人吗?
想到这里,楚月禁不住好奇心,伸出手把画像又一次拿过来,这次她直接翻过来让背面朝向自己。只见在画像的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当心的你的左脚。”
楚月见到不禁觉得莫名其妙,她起初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让人震惊的东西呢,没想到反面只有这行摸不着头脑的几个字?楚月不禁一把将画像揉成一团:“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病人我肯定不见,别来烦我了!”
说着楚月不再理会护士,自己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后面的护士看到楚月如此生气,也不敢再追了,只留在原地有些胆怯的看着楚月离去的背影。
楚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意识到那张画像还攥在自己的手里,她感到十分的厌恶。于是她抬头像四外张望,想要看看哪里有垃圾箱。走了几步之后,在一个两条走廊十字交汇处,她发现另一条走廊里有一个垃圾箱。
但是离现在自己站的地方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楚月懒得走过去。于是她一边走路没有停下,一边就直接举起手,想要把纸团扔过去。扔不进也没什么,反正是丢在垃圾桶旁边了,会有人替自己放进去的。
可是就在楚月举起手,想要踮起脚尖发力把纸团扔出去的一瞬间,她的左脚没注意崴了一下。楚月痛苦的叫了一声,蹲到地上,用手试着摸摸左脚的脚腕,看看有没有伤到很严重。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护士从后面追了上来:“楚医生,你没事吧!”
楚月烦躁的说:“我没事!可恶!”
护士弯下腰把楚月搀扶起来,她在后面看到了楚月是因为想扔纸团在崴脚的,这个时候看到纸团还在楚月的手里,护士说:“把这个给我,我去扔吧。”
楚月刚想把纸团递给护士,忽然想到了画像背面的那句话,她把揉皱了的纸团又重新舒展开,看了看背面“当心你的左脚”几个字。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对护士说:“带我去见这个病人。”
楚月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到了一间诊疗室门外,楚月把护士打发走后,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看到在椅子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这个女孩中等长度的头发,多少有些自然卷,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虚弱,可是表情却非常的阳光,甚至带着一些调皮的感觉。她的面前放着一个便携式的小画架,此时她正聚精会神的在画架上用素描笔画着什么,由于站在对面,楚月看不清画架上的内容。
听到楚月进来的声音,女孩连头也没抬,就直接问道:“你的左脚还好吗?”
楚月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脚:“只是崴了一下,我试过了,除了有些疼,行动并没有受阻,应该没有伤到。”
女孩的眼睛依旧盯着画架:“哦,那就好。”
楚月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一点之后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执意要我来给你看病?还有,你是从哪里找到我的照片照着画像的?”
女孩看着画架一笑:“你还是不信我能预测未来对吗?也难怪,这对你这样的医生来说,这种超自然的事情自然很难让你相信……”
楚月说:“你错了,我并不是不相信超自然事件,跟你说实话恰恰相反,我是相信并且亲自见过鬼魂和特异功能的人的。但是对于预测未来,对不起。”
女孩说:“为什么你都相信了鬼魂什么的,却不相信有人能预测未来呢?”
楚月说:“因为预测未来这件事充满了悖论,你知道悖论是什么意思吗?”
女孩说:“我本来不太清楚的,但是刚才我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就在你进来之前,所以我现在知道了。”
楚月问:“你为什么要百度悖论?”
女孩依旧专心的画着画,只是抬起另一只没有握画笔的手往旁边的桌子上指了指,楚月这才发现,那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叠纸。刚才她还以为是医院的资料什么的呢,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背面朝上放着的画纸。
楚月慢慢走到桌子跟前:“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女孩:“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楚月把那叠纸拿起来放在手中,然后翻过来,瞬间她的脸就变了颜色:几张纸上用简笔连环画的形式,画着两个人的对话。两个人物画的都很简单,但是可以分辨出来,一个是女孩,一个是个医生,因为脑袋上顶着的帽子上画了一个十字。
画上的女孩问:你的左脚还好吗?
画上的医生回答:只是崴了一下,我试过了,除了有些疼,行动并没有受阻,应该没有伤到……
没错,这几张画上,把楚月进屋后和女孩的对话,一个字不差的全都画了下来,一直到女孩那句“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为止。
女孩眼睛依然盯着画架,但是却好像已经发现了楚月惊讶的样子了,微笑着说道:“哦,桌子上还有东西呢。”
楚月这才往桌子上一看,原来刚才自己拿起画纸的地方,现在摆放着一个手机,应该是之前被画纸压在下面了。楚月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把手机拿起来,点亮屏幕,竟然是“悖论”一词的百度百科词条。
这一下楚月彻底的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刚才自己和女孩的对话,完全是随机的,不可能提前有人预知道。就算能预知大概的对话内容,也不可能像这样一个字都不带差的画在纸上。要是经历此事的是别人,楚月还能认为是这个女孩会催眠术,将对方催眠后诱导对方说出了自己早就设计好的对话内容。但是,楚月很确定,自己是不可能被催眠的。
那,会不会是这个女孩体内有什么特殊力量在作祟呢?就像是那天在酒吧听方丹丹说的,如果这个女孩也会致幻能力的话,那么……
女孩突然开口:“我没有致幻能力!”
楚月一惊,她竟然能看穿自己的想法?难道她也像闾丘领双一样会读心术吗?
女孩再次开口:“不,我不会读心,我只是知道你一会儿将要问我什么问题,然后提前回答出来而已。还有,我不介意你用你脖子上的东西来测一下我,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楚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内的鱼鳞珠:“算了,你既然这么有信心,肯定以我的水平是测不出什么的了。”楚月把手机和画纸重新放回到桌上。
女孩问:“你确定了吗?”
楚月说:“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两点,第一就是,你不是疯子。”
女孩一笑:“谢谢,这正是我需要的。”
楚月接着说:“这第二,你也不是个普通人,说吧,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故意找我有什么目的?你是修路人吗?”
女孩终于抬起头,有些困惑的看看楚月:“嗯?修路人?额……又是什么专业术语吗?就像雨人那样指代某一种有特殊心理疾病的人吗?对不起,我短期预测能力还没有那么厉害,这个词我没预测到你会问,麻烦你把手机递给我我再次百度一下好吗?”
楚月看着这个女孩的样子,似乎不像在说谎,但是她并没有放弃警惕:“不用了,修路人不是什么术语,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女孩点点头:“哦,那好吧。”
楚月:“修路人你可以不查,但是你是谁,还有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找我,你依然得回答我才行。”
女孩放下手中的画笔,搓了搓手,摆出一副阳光可爱的表情:“好啊,我本来也没想瞒你的。我呢,名字叫孟菡,今年十七岁。我之所以来到医院后指定要找你,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目的,而是事情本该就如此。就算我故意想要改,也只能徒增中途的过程而已,到最后,我还是会阴错阳差的由你来给我诊断的。但是我现在很赶时间,所以何必要费那些事呢?”
楚月很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那,你为什么要到我们医院里来?”
女孩说:“这个嘛,说来有些伤感。你刚才也见识到了,我自己是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的,所以,很多时候我做的一些事情,并不能够让别人理解。但是,我也无所谓,因为已经习惯了。我平时会故意装出对未来懵懂无知的样子,以免引的别人不高兴。
我本来是打算一直这样装傻下去的,但是,直到在前段时间,有一天我忽然预测到了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楚月惊讶的问:“什么?你说什么?”
女孩平淡的说:“楚医生,我马上就要死了,时间就在几天后,具体时间还没太明确,不过整个事件却是很清晰的,我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楚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预测到自己的死期了?”
女孩点点头。
楚月:“那你还能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件事?”
女孩一脸的天真无邪:“为什么不能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而这些命运是早就注定好无法更改的,这一点我最清楚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为我的命运必然的结果而感到悲伤呢?”
楚月只能报以微笑:“说的也是……”
不过女孩马上表情一变,略带忧伤的说:“不过,虽然我并不悲伤,可是我却也有遗憾,也有留恋啊。就像你明知道你是不可能吃到一块美味的蛋糕的,可是那不代表你不想吃啊。所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要尽量的享受一下这个世界最后的风景。
因此,我退学了,并且联系了一家白事公司,准备好了自己的葬礼。大部分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葬礼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可以,我想为自己办一个诗意的葬礼。在葬礼准备好之后,我打算去一个地方旅游一下。由于时间不多了,所以去远处来不及,我想就去定沙的灵崖红叶玩玩吧,那个地方其实也不错的。我希望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眼前的风景是灵崖红叶悬崖上的夕阳,那多美啊。
可是,这些行为显然我的父母是无法接受的。虽然我很努力的和他们解释,他们还是不肯相信我,最后他们一致认定,我是因为课业压力太大而精神失常了,所以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楚医生,我有个请求,你知道我不是疯子,但是我说我父母不信。请你告诉我父母我不是疯子,不要让我住院,让我完成我生命最后的愿望,你能答应我吗?”
楚月沉默了几秒之后说:“我答应不答应,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孟涵灿烂的一笑:“不不不,你不明白,楚医生,我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不假,但是这种能力并不受我的控制。也就是说,我无法主动预测,只能被动接受。有时候我会明确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时候我和你们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未知。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的场景会预示着什么事情,但是却不是直接表现出来的,而是通过一些奇怪的画面隐喻出来的。
总之,我这次只能预测到我们刚才的那些对话为止,接下来你会怎么对我,我并不知道。当然,或许过段时间等我能力又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又会知道了,但是也有可能一直到我死去,能力也再不回来了也说不定。所以,楚医生,求求你了,我不想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在疯人院里过的,好吗?”
孟涵把双手放到胸前,做祈祷的样子,瞪着两只如日本动漫里的女主角一般的大眼睛看着楚月。 阴眸鬼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