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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玥犹犹豫豫地看这陆之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总觉得自己今天的话一但讲出去，将会对自己的人生做出异常重要的影响。
陆之初对她怎么样她也不是不晓得，虽然平日里对她的态度算不上热烈追求，但因为生活在一处，可谓所有的照顾都是渗透在生活中的，是细水长流的。
但是眼下陆之初要她表态，顾玥又有那么点犹豫。她不确定自己今天的话说完往后的人生会不会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原来老顾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往后的人生要怎样过，那时候似乎什么都不用我去操心。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不必担忧钱财，也就从不晓得生活真实的样子。”
顾玥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一个月赚着两块钱，为了能够不给汪博睿做妾费尽了心思，我当时去找你其实也并不是最后一条路。”
陆之初懂得自从顾得柏没了之后顾玥的种种遭遇，但他听顾玥这话以为顾玥是还有其他人可以求助，“如果我当时没有帮你，你打算去找谁？”
顾玥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谁可以找了，要么嫁要么死，”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陆之初的眼睛，“我是不会嫁的。”
“世界新，男女重平等。文明国，自由结婚乐。”陆之初想起了早些年纷纷传唱的《自由结婚歌》来，“你一定听过这首歌，对不对？”
顾玥确实听过这首歌，但影响她想法最大的一件事却也并不是这首歌。
那时候顾玥十四岁，按照法律，女子十五岁便可合法结婚，所以那一年顾家的大门简直是要被来访者踏平门槛。
其中有一户黄姓商贾人家，帮自己儿子上门来提亲的正是黄家的大家长，这男人同老顾不算深交，只是听说了顾家有女初长成，想着通过家族联姻同老顾的关系亲密些，自己的生意有顾得柏的关照，会做的更顺利些。
可他没有想到，老顾虽然在军中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面对自己的大女儿顾玥时反倒是意外的民主。
老顾看完黄家二少爷的相片，其实心里是不大满意黄二公子样貌的，但无论满意还是不满意，老顾都绝不会将这件事情独自做主，只同那黄先生讲，“如今流行自由恋爱，我须得问问我闺女的心思。”
黄先生听完老顾这句话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含蓄的同老顾传授妻女的管教方法，后来说到激动之处还用自己作比较，顾玥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的。
这黄先生表示他家中妻女都调教的很好，起初是几个妾室并不怎么和睦，他便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们，反正法律丝毫不会帮助保护她们，娶妾并非婚姻，就算无故抛弃她们，也不怕她们把状告到法院去，因为法院是根本不予受理的，反而法律的解释条文，颇有那么几分鼓励纳妾的意思。
若是家中的不听话，他大可以抬新的进来，到那个时候安稳的或可留在家中，平日里就专门唱反调的，就放出去自生自灭。那些个妾室都是早前或贪图他钱财或被他所迫，并没有什么自力更生的本事，一听他这样说，自此往后都不敢再做任何忤逆他的事情。
后来到了子女的婚姻，他家中也有被“学堂中自由平等之恶习污染”的，对于这样“不听话”的坏孩子，这位黄先生更是有办法，他直接叫人将不听话的孩子拉到穷乡僻壤去，且随他们“自由”生活几日，待到破衣烂衫食不果腹，他只去问上一问，哪有人还敢不顺从他。
当年顾玥十四岁，躲在楼梯转角将他的话听了个全须全尾，又联想了一翻家中姨娘的地位，便暗暗发誓，往后绝不给人做小。
按说顾家的地位在宜川不算低，顾玥是决计不会沦落到做妾的地步，但命运弄人，顾家落魄之后，她居然还真的差点做了汪博睿的九姨太。
顾玥将这些事情同陆之初粗讲了一番，陆之初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宝珠，今日我可以郑重的同你讲，我保证我会严格遵守我国《民法》草案第三章中关于禁止‘早婚’、‘重婚’，允许‘离婚’的明确规定。”
顾玥被陆之初的话逗得笑出声来，抬起脚踩了陆之初油亮的皮鞋一下，“尽是挑拣些好听的话来说。”
陆之初对顾玥这不轻不重的一脚不以为意，“往后咱们成婚了，你也尽可照往常一般上学生活，除了从顾小姐变成陆太太，其他事情大抵是不会有差别的。”
“陆太太？”顾玥歪着头嘟囔了一句，“我并没有打算要结婚啊？”
陆之初听完这话有点晕头，顾玥刚刚讲了那么许多难道不是同意与他成婚的意思吗？
“那日我在书房不是与你讲过我想同你过下半辈子吗？难道你愿意没名没分？”
“虽说如今提倡自由恋爱、结婚，但是……我尚且有姨娘在，这样的事情怎么也要先同她言语一声才对吧？”
“明日大可将她接到家里来，她断不会反对的。”说到这件事陆之初是信心满满，冯月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只要往后能让她衣食富足，她是不会有丝毫反对的。
窗外的声音之前小了一阵子，这会也不知怎地再次大了起来，顾玥十分惊讶，这都过了好一会了，院子里的架怎么还没打完，“怎么又闹起来了？”
陆之初也觉得奇怪，就算别人不敢出面拦着，留春幄也断不能放任不管，“我出去看看，你等我回来。”
陆之初这门开的忽然，把站在门口神色焦急的绿芽吓了一跳，“先生，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怎么还在……”
陆之初话还没说完，绿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确保只有陆之初一个人能够听得到，“原本是好了的，哪里晓得又出来了一位太太。”
陆之初瞧着厮打在一处的两个女人，不禁皱了眉头，“人呢？”
绿芽聪敏，一听就晓得陆之初问的是谁，“走了。”
“嗬！”陆之初还真是同情这位副市长，工作上政绩不凡，家里的事情却是一团乱麻，“麻烦绿芽姑娘帮着清算一下账目，我们这就走了罢。”
绿芽微微一笑，“老板吩咐过了，今晚的诸位贵客客账均免，还望贵客不要怪罪。”
陆之初点点头，瞄了一眼还在厮打的两个女人，“你们不去拦一拦吗？”
绿芽摇了摇头，“使不得，听说一位有孕，咱们是不敢动手的，已经报了警察局，怕是快来了。”
陆之初有点可怜钱副市长，这地方除了菜肴好，主打的就是私密，来的都是高官巨贾，如今惊动了警察，只怕受惊这笔账都要算在这位副市长头上了。
陆之初回头看了眼还在认真吃饭的顾玥，叫了句“宝珠”，又对着她招了招手，“走罢，喜欢下次再带你过来。”
陆之初护着顾玥出了留春幄，两人开车回家的时候一路无话，到了家门口陆之初将车子开进院子，下车前忽然问了她一句，“你若是不想结婚也好，订婚总是要的。”
一说起订婚，顾玥忽然想起了钟莉莉，于是她下意识的就排斥起这件事情来，“我不要。”
陆之初十分不解，“不过就是订婚，你一日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婚，你还是照常上学的，有什么打紧？”
说到上学顾玥忽然想起不要订婚的理由来，“我要是订婚了同学们要怎么看我？”
陆之初一听她的借口就笑了，“你有些女同学孩子都一两岁了，有的男同学来上学之前家中就是娶了妻的，人家哪里有空关心你是不是订婚了？”
顾玥还是第一次听到同班同学居然很多人是已婚的消息，“你说真的？”
陆之初推开驾驶位的车门，“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让人找出他们的档案来给你看。”
顾玥慌忙摇头，“不不不，我可不要看人家的档案，结婚不结婚都是他们的私事。”
这句话正中陆之初的下怀，他从驾驶位绕到副驾驶侧，给顾玥打开车门，“你看，你也说了是他们的私事，同理，他们也觉得这不过是你的私事。”
顾玥先是点点头，后来跟在陆之初身后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忽然觉出些许不对劲来，她总觉得是被陆之初套了话，可是又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
“可以不请很多人来吗？”顾玥快走了两步，走到了陆之初身侧。
“这当然是随你的，你想要谁来就要谁来，你安排十个人参加，就绝不会多出半个人来。”
顾玥用手肘不满的怼了陆之初一下，被陆之初灵巧的避开了，“尽瞎说，哪里来的半个人？”
“怎么没有半个人呢？”陆之初并不明确回答，反而反问了回来。而后他瞄了一眼顾玥的肚子，顾玥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骂了他一句“臭流氓”红着脸跑走了。 掌中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