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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家别院休息的两日真是名副其实的休息，顾玥每日里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同那只叫阿莱的狗玩，毕竟大黄作为一只胖猫实在是神出鬼没，除非它自己出现，不然在这栋大房子里，能够碰上它的几率还是很低的。
陆之初白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顾玥的，只有夜幕降临后每日会消失一两个钟头，按照程芳菲的说法陆之初消失的时间其实都还在房子里，只是正在会客。
顾玥不知道什么样的客人需得天黑之后偷偷摸摸的约见，她也问过陆之初一次，然而并没有得到明确答案。
人一旦闲起来时间过得飞快，顾玥坐在上山的车里时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从最初不愿意住在寺庙里被陆之初忽悠着还是来了。
山路的状况并不算好，车子开到不能再往前开的时候，距离祗园寺尚有七八里的山路。顾玥被陆之初牵着，眼看着那几个搬行李的小兵三步并作两步的超过她，走的有点心急。
小皮鞋踩在不规则的石块铺垫成的台阶上，顾玥走的深一脚浅一脚，陆之初心疼要背着她，但顾玥大抵是觉得这样多的人看很不好意思，死活都不同意。
七八里路走下来不近，尤其是这种难走的山路，顾玥看到祗园寺山门的时候感动的想哭。
山门口等着一位穿着灰色棉布长褂的僧人，他身后站着两个二十来岁的，顾玥因为不懂，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称呼，只得抬头去看陆之初。
姜宏杰走的快，顾玥同陆之初走到的时候他都已经同祗园寺的主持宏明师父闲谈好一会了。
山门前的地面修的十分平整，陆之初放开顾玥的手先她两步走在前面，双手合十对着宏明师父一拜，“阿弥陀佛，劳烦师父等候了。”
宏明师父早已过了花甲之岁，但大约是因为潜心修行，远离了重重尘世烦恼的原因，看起来半百都不到。顾玥学着陆之初的样子，也对着宏明师傅拜了一拜，然后目光就从他的身上落到了他身后弟子的身上。
顾玥瞧着那两个小和尚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好的年纪里，他们怎么想着要去出家剃头做和尚。
一行人由宏明师傅引领着往后院的云水寮走，大和尚一路走还一路同初来祗园寺的陆之初同顾玥做着介绍，“我们刚刚在的地方是山门，往后是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不过你们不用急着去拜佛，先往云水寮安顿好也不迟。”
“云水寮是什么地方？”顾玥对佛教真是半点也不懂，她瞧着宏明和尚是个面善的，也就敢大着胆子问。
“原本是给过往的云水僧临时挂单居住的，但是现在时局不好，往来的僧人渐渐少了，所以也辟出一块给居士们租住，一方面是方便诸位居士清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贴补寺里的开销。”
宏明师父回答的详细又诚恳，可顾玥还是有听不懂的地方，“什么又叫云水僧呢？是说和尚们跟行云流水一样吗？”
宏明师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呵呵地看着顾月，“你说的对，但为何要如行云流水一般你可知道？”
“大约……”顾玥歪着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大约是因为自由自在和不断前行吗？就好似天上的云彩，想飘去哪里去就飘去哪里，又或者是像江河的流水一般，一直一直不停地前进？”
宏明师父听完顾玥的话哈哈大笑，“你到是个悟性高的。”说完这话他转过身去，一行人又往云水寮走去。
顾玥因为脚疼走的很慢，她扶着陆之初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头，“这里环境可真好，但我想要是长期住在这里大约是件挺无趣的事情。”
听到顾玥的话，跟在宏明师傅身后的一个年轻僧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顾玥没想到自己这样小声还能被人听到，她对着小僧人挤出一个尴尬地微笑，转而装作看风景，再也不肯说话。
祗园寺的云水寮依山势健在寺院的南面，顾玥走到最后因为脚疼已经是一瘸一拐，可她坚持不要陆之初背抱，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到了他们住的小院子。
宏明师父瞧着顾玥的样子就晓得平日里在家定是位娇小姐，估摸着在城里走路都是少的，更别说是上山了。他吩咐着两位小僧去打些热水，也好让他们可以梳洗一下，姜宏杰同陆之初晓得轻重，见那两位小僧拿着铜盆就要出门去，赶忙拦住了。
姜宏杰一招手叫来两个小兵，“你们两个跟着小师傅去打点热水来，别让师父拿啊！”
年轻的小僧人带着姜宏杰手下的兵走了，宏明师父同姜宏杰也去了另一个房间，顾玥做到木椅上的时候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真是累死我了。”
陆之初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顾玥的鞋子脱了下来，瞧见她白袜子上洇出的血水也是一惊，“都磨破了你怎么不说呢？”
陆之初脱袜子的时候碰到了她的伤口，顾玥瑟缩着往后躲了一下，“说了之后让你背着吗？那可太丢人了。”
“等会我问问大哥有没有带药品上来，你瞧瞧你这个大水泡，不消毒清洗一下，我怕你发炎症。”
姜宏杰那边放好了自己的行李，再到这边看的时候瞧见的就是陆之初半跪在地上捧着顾玥的脚，他一看清了顾玥光着的脚马上背过身去面对着院子里，“老三，弟妹的脚可是受伤了？我带了些外用的药膏，我这就去拿。”
陆之初转头去看门口，瞧见姜宏杰挺得笔直的脊背忍不住笑他迂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样老旧，不过是个脚哪里还至于让你背过身去。”
姜宏杰不比陆之初，他可是从未留过洋，家中也是乡里的大户人家，从小是在各种规矩下长大的。若说他这辈子做过的不合规矩的事大约只能数得出一件来，那就是在外头养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妾室。所以即使如今他听到陆之初这样说了，他也仍旧是头也不回，“你就别取笑我了，弟妹的伤重要，我先去拿东西。”
取了药膏，姜宏杰再回来的时候打水去的年轻僧人也带着小兵回来了，顾玥这会坐在床上，被子盖到小腿处，姜宏杰先是看了一眼，之后才拿着药膏进了屋。
“两样外用的我都给你拿来了，瓶子后面贴着说明，一会你自己悄悄哪一种适合弟妹，若是都不能用你在告诉我，我让人下去取对症的来。”
陆之初点点头，也不同他客气，先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来送水的小僧人，又同姜宏杰约定等伤口处理好了去他房间里找他，这才关好了房门，掀开被子给顾玥擦洗脚上的伤口。
“嘶！”温水淋在破皮的地方刺的顾玥生疼，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奈何陆之初握的实，半点也没有躲开。
“昨儿让你穿双夹棉的布鞋你不听，非嫌弃人家长得丑，现在好了吧，鞋子倒是不丑，脚遭罪了。”
顾玥不满地撇撇嘴，“那鞋子又胖又黑，我才不要穿呢！”
陆之初用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周边的皮肤，“山上冷，所以程小姐才特意备的夹了棉的布鞋。到寺里住的大多都是寻求一时半刻的清净淡泊，谁还能有空笑话你鞋子丑？”
顾玥听着陆之初的话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她略一思考，马上就反应过来，“什么叫做程小姐？她不是姜大哥的妻子吗？”
陆之初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同顾玥粗略地讲了一下程芳菲的身份，顾玥听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他们的年纪差了那么多！”
陆之初听了她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能用年纪差距来判断，你同我难道不是比他们差的更多？”
顾玥经他这样一说也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摆摆手，“你都不晓得，她领着我上楼的时候走在我前面，我看着她一扭一扭的腰啊，我就想起我小时候抓过的小水蛇，当时我就笑出声了，她问我笑什么，我只得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陆之初手上沾了一点点药膏，轻轻地涂抹在顾玥的伤口上，“我发觉你的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好了，也不晓得是你本来就这个样子，还是同孔二小姐相处久了近墨者黑。你刚才回答宏明师父的话可是答的不错。”
顾玥想起自己刚刚回答宏明师父的那段话不免得意起来，“老和尚都夸我悟性高，听到没？是悟性高！才不是什么嘴皮子好！”
陆之初头也不抬，极其敷衍地回答了几个“是”字，他涂好了药膏将顾玥的脚捧在手里抬高些，轻轻地吹了两口气，“好了，这是我吹过仙气的了，等你明儿睡醒了，保准又能活蹦乱跳了。”
顾玥点点头，将脚丫子放在被子外面，她看着陆之初收拾药瓶和水盆的背影觉得心里面热乎乎的，“阿元，我觉得云水是极好的两个字。”
陆之初停下手里的活计转头去看顾玥。
“我希望以后我们两个也能同云似水，悠然自在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陆之初怜爱地看着顾玥，“会的，等到战事结束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到时候我们先从英国走起，带你去所有我去过的地方。等到我去过的地方都走完了，我们就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顾玥微微仰着头，看着站在床边不远处的陆之初，雕花的木窗里照进冬日的暖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若是寺庙里供奉的菩萨一般，镀上一层金。 掌中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