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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哦不,如今已经是陆府了。
陆府的闲人不太多,除了常跟在陆之初身边的周天德和搬进来时新招的一个老妈子两个年轻男仆,外加一个每星期来三次的花匠,整日整日无所事事的,也就只有冯月珍了。
冯月珍其实也没闲着,她这两日不太着家,因着手里当初收过汪博睿的三百大洋并没有交给顾玥,所以,闲钱还是有的。
如今有了闲钱,烟的问题不再是问题,她好久不打牌的手又开始痒起来。冯月珍的牌技并不怎么好,不过她原来也不在意。钱嘛,输输赢赢都无所谓的,打牌不过是跟各家太太们联络情感的交际活动罢了。
可她现在的光景哪还有什么太太愿意浪费精力应付她,于是冯月珍就揣着几十来块的大洋找了个专门窜局子的地儿。
她穿的光鲜,举手投足间都是当姨太太这些年养成的媚气,再这中档的牌局子里,也算是显眼的。
“冯小姐,今天的手气嘛,可是不大好哦!”
自从老顾死了,冯月珍在外头就不再对人说自己是什么顾太太,只当自己还是冯小姐,也好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她看看对家老方,不以为意的说道:“哪里有人就是天天手气好呢?昨天和前天,我赢了那么多,老方你怎么不说呢!”她尾音故意拐了几个弯,显得很是娇嗔。
老方捏住了冯月珍挥过去的真丝手帕,轻轻一扯,就跟冯月珍调起情来,“冯小姐人漂亮,心态也好,实在是难得的很哦!”
冯月珍年轻的时候是真漂亮,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在她心里,自己还是比同龄人漂亮的许多的。所以,老方的话她听的很是受用。
今天的手气确实是不好,冯月珍输掉了包里最后一块大洋,无精打采的就准备走,谁知一双手就按在了她的肩上——那人正是老方。
“天色还这么早,冯小姐就要走了?”
哪里是冯月珍想走,她也是无奈,今儿带来的钱已经都输完了。“今天手气太差咯!”
老方将她拉倒一旁的茶桌边坐了下来,又点了一壶碧螺春。这地方的茶一个大洋一壶,茶叶并不好,就这个价,爱喝不喝。
“不打牌也没什么,只是不要走得这般早啊!”老方暗暗的指了指屋内,“你瞧着乌七八糟的,要是没了冯小姐这颗珍珠,我们这些人还长着眼睛做甚么?”
冯月珍掩着嘴笑,小拳头轻轻锤了一下老方的肩膀。“嘴巴说的这么好听!”
她跟老方慢慢的吃着茶,你来我往的聊着天,眼睛却是不是的就飘到牌桌上去。
“怎么?还想玩两圈?”
轻轻叹了口气,冯月珍摇了摇头,“明儿再说罢。”
老方觉得自己这两天跟冯月珍往来的还算熟络,轻轻拍了两下冯月珍放在茶桌上的手,“怕什么,大不了我先借给你,你先玩着,左右不过明儿就给我了。”
冯月珍回忆了一下家里小匣中的银元,觉得老方说的也确实在理,明儿反正还要来,到时候在还给老方也是一样的。
那日傍晚,等到冯月珍把牌打痛快,想着差不多要到家里晚饭时间,已经断断续续从老方手里借了四十五块银元。她匆匆忙忙写了张借据,就回家吃饭去了。
陆之初近些日子军务繁忙,算起来也有四天没回家,可他这车子才停到大门口,就听见院子里有男人在骂娘。
“这可是你们家冯小姐按了手印的欠条,你们难道还想跟老子赖账不成!”
顾玥也是从学校里刚到家,开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这会看着面前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抖着的欠条,问身后的冯月珍。“二娘,你跟人家借钱了?”
冯月珍双手绞着手帕,点了点头。
“你用钱怎么不跟我说?”她指了指借据,“一百七十块大洋?二娘,你跟我说,你都干嘛用了?”
冯月珍说了两个字,但是声音太小,顾玥也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打牌……我去打牌了……”
顾玥气的直跺脚,“二娘你这是糊涂!你当咱们还是从前嘛?”
冯月珍刚想给自己辩解,一抬头看到走来的陆之初,连滚带爬的就扑到了陆之初脚边。“陆先生!”
陆之初早就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此刻并不打算管闲事,他眼神冷漠的看了眼脚边的冯月珍。“冯小姐有本事借钱,想必也是有本事还钱的。”
冯月珍见陆之初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仓惶的就保抱住了陆之初的腿,涕泪横流。“陆先生陆先生,我错了,您大人大量,一定救救我!”
顾玥此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异常尴尬,她一面希望陆之初能够伸出援手,一面又觉得二娘这是自作自受,怎么就该连累陆之初呢?“二娘,我们如今吃穿用度那点不是陆先生给的?你怎么好意思让陆先生替你换赌债?”
陆之初看着顾玥的脸色和神情,将她心中想法猜个七七八八,不过他有点没想到的是,她怎么还称呼起自己陆先生了?
这出闹剧陆之初也不想看太久,她对顾玥招了招手,“宝珠,到叔叔这里来。”
顾玥仿佛自己犯了错误一般,低着头站到陆之初跟前。
“钱,我可以帮她还,但是,以后你得还给我,知道吗?”
顾玥感激的点点头,“自然是要还的。”
“还有”他动了动还被抱在冯月珍手里的左腿,力道不轻不重,将顾月珍踢开了一些,“你,从此往后不能在赌,不但不能赌,烟也必须戒掉。”
陆之初这话说的容易,可是冯月珍听来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一般。不打牌好说,可是那烟怎么是戒得掉的物件!
她往前爬了两步,跪在陆之初脚边,可谓是嚎啕大哭,“陆少将,陆少将我求求你!牌我以后一定不打了……可是烟我戒不掉啊!那就是我的命啊!”
陆之初顶烦女人哭哭啼啼,“命是你的命,钱也是你自己借的钱。赌债的事情,就自己解决罢。”
顾玥这会十分明白陆之初的好心,她蹲在地上拉着冯月珍的手,“二娘,眼下除了陆叔叔没人能救我们。烟是你的命,你不能不要,可是如今没有钱还给人家,你当他们就不会要了你的命吗?”
拿着借条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陆之初虽然没穿外套他看不出军衔,但见英姿不凡,后面还跟着个副官,想也不会是个小人物。
“这位军爷,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别人欠的是咱们的钱,咱们哪会要人命呢?最多,也就是送到胡同里去,看看凭她这张老脸还能不能换上几个钱,减少些咱们兄弟的损失罢了。”
“可使不得啊!”
冯月珍作势又要去抱陆之初的腿,被顾玥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
陆之初厌弃的往后躲了躲,“没得谈。”说完竟是要绕过冯月珍和顾玥进屋去了。
“我戒啊……我戒……”冯月珍吓破胆一般的哭嚎,摇着顾玥,“我戒还不行吗?”
既然事情已经随了陆之初的心,他也再懒得听冯月珍鬼哭狼嚎,对着周天德做了个手势,就心情舒畅的吃饭去了。
那日之后,陆之初是心情舒畅了,可顾玥却很不好。
因为,戒烟的冯月珍,居然是被陆之初丢到指挥部的牢里去戒烟……
期初顾玥不知道这事,可是冯月珍第二天不见了一整日,晚上人也没回来,顾玥还以为她出事了什么事,一问家中名唤段天的仆人,才晓得冯月珍是被陆之初派人带走了。
她本想着等晚上陆之初回来问问看,二娘这是被安置到哪里去了,谁想许是太忙,陆之初居然没回来。等到她第二天自己去了指挥部,才知道,冯月珍是被丢到大牢里戒烟去了……
“放假不在家里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陆之初本来正在开会,听说顾玥来了,又见汇报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索性一挥手,散会。
“我听说,陆叔叔您把我二娘关起来了?”
顾玥现在看待陆之初是真像个长辈,再者说,陆之初是她的大债主,原本借的三百个大洋都不知道何时还完,现在可好……又加上冯月珍前些天赌输的一百六十个大洋……她真是不敢造次,言语上也就更尊重些。
“犯瘾多可怕你不知道,那地方正好适合她。”
顾玥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大牢的样子,总觉得那个地方很不好,还是心疼冯月珍。“我见过二娘她犯瘾。”
陆之初咂了咂嘴,“以后少看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
“不能让二娘回家麽?我不会麻烦到别人,我自己能照顾姨娘。”
懂个屁!
陆之初多少有些不悦,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照顾什么?他拉着顾玥从办公室里出来,七拐八拐又下了几层楼,刚开地下牢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冯月珍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求饶声。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给我一口吧!就一口!”
冯月珍哭嚎着,“要不你们就让我死了罢,死了干净!”
顾玥被吓傻了,她眼见着两个身材彪悍的士兵拉着冯月珍,才勉强让她不去撞墙。
“就这样,你能照顾?”
看着冯月珍的疯样子,顾玥把嘴唇咬的发白。敢情她原来见过的犯瘾都不算是犯瘾,之前就算是落魄了,也那次不是冯月珍一哭一闹一打滚她就想尽办法换钱买烟,她还傻乎乎的以为,那就是犯瘾……
“松开。”陆之初见她都要把嘴唇咬破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顾玥乌溜溜的眼珠子带着点潮乎乎湿润润的眼泪,不到要落下来的地步,反倒是趁的眼睛水汪汪的。“对不起……”
陆之初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左右无事,也快到晚饭时间,他决定带着顾玥去吃顿番菜。“你也不要伤心,总是会挨过这阵子的。”
顾玥听话的点了点头,被他拉着手,走出了办公楼。门口恰有一队巡逻兵走过,然而这会顾玥脑子里都是冯月珍刚刚的糟糕样子,并没有心情注意周围的事情。不然,她可能会发现,怎么这队伍里有个人,长得好像前几天拿着借条去讨债的男人哦…… 掌中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