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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何大见过面，钟莉莉与小春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剩下的两根金条要怎么办？

　　两根金条也不是小数目，她断不能同家里人要，之与陆之初，虽然她开口要陆之初必然会给，但……为了保险起见，决不能让陆之初知道自己要用钱，还是用这么大笔钱。

　　钟莉莉这人不爱带表，她特意给小春买了一块，就是为了方便自己看时间。“几点了？”

　　小春看了一眼表，哎哟了一声，“快到跟大家约好看戏的点了。”

　　两人匆匆忙忙的叫了两辆黄包车，感到福安大戏院的时候，顾玥、孔瑞麟和楚怀人早就到了，正在戏院门口等她。

　　“阿元怎么没来？”

　　“说是要来的，可能晚点。”

　　钟莉莉同几个人一块往戏院里头走，到了包厢才晓得，汪博睿给她们的戏票是二楼正对戏台位置最好的包厢。

　　顾玥今儿能出门可算是十分不易，本来陆之初说什么也不准她出门，理由就是她的病还没好，可是天地良心，顾玥今儿一整天都没有在发过烧，饭和药也都按时按点的吃。

　　她其实也不是多爱看戏，只是这次二宝和怀人都回来，若是只有她自己被留在家里岂不是太可怜了。

　　陆之初听她这话，以为她就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就表示他也不去看戏了，就留在家陪她。哪知道顾玥还是不干，撒娇耍赖的死活要跟着大伙一块去看戏。

　　这么闹了快一个小时，陆之初最后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又将薛医生请来给顾玥检查了一顿，薛医生也说没什么问题，才算是让她出门。

　　顾玥这是第一次来戏院，她原来去过西洋派头的俱乐部，也去过看默片的电影院，这会站在二楼包厢的雕花栏杆边上她才算是知道，戏院究竟长什么样子。

　　“这已经不是老派的戏园子了。”

　　顾玥看这种莉莉，“莉莉姐，老派的是什么样子，咱们今儿看到的又是什么样子？”

　　钟莉莉这会看着顾玥的心态已然跟原来不同，她现在觉得这个小丫头过不上几天就要彻底消失了，所以也就对她格外的友好。

　　“喏，你看那些个灯光和布景。”钟莉莉抬手指了两个地方。“这是新派的戏园子才用的。”

　　顾玥因为陆之初的吩咐今儿穿的有点多，她的金丝绒旗袍外头套了件薄羊绒大衣，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这会进了屋渐渐就热了起来。可她也不敢脱，一会陆之初来了，见她只穿一件长袖的旗袍怕是又要说她。

　　她这样忍了一会，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来，钟莉莉瞧见了跟小春要了手帕，把顾玥额上的汗擦干净，才对她说道：“大衣脱了吧，这屋子里只会愈来愈热。”

　　顾玥见有人帮她做主，自然是开心的，她脱了外套递给站在后头的小春，就又亲亲热热的拉着钟莉莉问东问西。

　　“你看。”钟莉莉指着一楼成排摆放的座椅，“一楼那叫池座，原本不是这么对着台上摆的，是竖着。至于咱们坐的这个是包厢，可是老戏园子里头包厢不在这，二楼的都是楼座，包厢啊，”钟莉莉一仰下巴，“包厢实在侧面的。”

　　顾玥听众莉莉这样说，带着一丝崇拜的神情看着她，“莉莉姐姐，你知道的可真多。”

　　“我只是，总陪着阿元的妈妈看戏。”

　　“陆叔叔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顾玥从来没听过陆之初提起自己的家人，多少有些好奇。

　　钟莉莉听她问起姆妈，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心想着阿元的妈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但她因为觉得心中这块大石过不了几日就会被搬走，所以对顾玥也是很包容的。“是个潜心修佛的善良人。”

　　“那也想我原来的三姨娘一样会念经吗？”

　　钟莉莉这边刚想开口告诉顾玥，那头陆之初和周天德就推门进了包厢。

　　这一个包厢里一共是六张椅子，分成了两排。每张椅子之间还隔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小桌，放了些瓜子花生和点心之类的。陆之初这会一来，很自然的就坐在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钟莉莉一看们也就做到了他的右手边，顾玥本来没坐，她站在钟莉莉傍边，想着一会在跟钟莉莉涨涨见识，可陆之初瞧见她不坐，就招呼着她坐到了自己左手边。

　　陆之初把顾玥的手拉过来握了握，还挺热乎。“不冷吗？”

　　“不冷，我还觉得热呢！”顾玥想起戏院门口卖冰糕的，于是问：“我能吃点冰糕吗？”

　　冰糕当然是不能吃……她一直墨迹到孔瑞麟和楚怀人回来，陆之初也没有松口。

　　“你们干什么去了？”

　　楚怀人举了下手里的相机，“我本来想去后台拍点照片，可是人家不让。”

　　“那你们还去了这么久？”

　　孔瑞麟“嘁”了一声，“他不让我们还不能拍了？”

　　顾玥忽然想起那天孔瑞麟给她看的枪，“你不是拿枪吓唬人家了吧？”

　　陆之初听了顾玥这话，侧过头去用余光看了一眼孔瑞麟，这位孔二小姐，还真说卟准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人一多，你一言我一语时间过得飞快，顾玥觉得也就一会的功夫剧场就敲起了急锣，这个她懂，这叫开场锣。

　　今儿的戏唱的是《钗钏记》——讲的是家道中落的书生与富家女的故事。

　　书生皇甫吟本与富家女史碧桃有婚约，奈何家道中落，于是，史家便有悔婚之意，欲将女儿改嫁枢密使魏国相。然而碧桃不愿毁弃婚约，便命丫环云香约皇甫吟以便赠金，用作聘礼。然而皇甫吟有一好友，因起歹念，竭力劝阻皇甫吟前去赴约，并且自己冒名前去，骗得财物。富家女史碧桃久等不见皇甫吟前来迎娶，甚为焦急，又遣云香前去皇甫家，然，因其中多有误会，史碧桃听到云香回报，感到希望破灭，投江自尽。之后种种自然也是贴荡起伏，然而顾玥却是并没有听到——她睡着了。

　　这一整本戏，一唱就是一大天，顾玥也算是大病初愈，看了还没有一半人就昏昏欲睡。

　　这小包厢里大概除了楚怀人，并没有谁是认真听戏的。顾玥这边睡着了，陆之初就一直分心走神的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再从椅子上歪下去。钟莉莉则是脑子里一直想着怎么才能找个机会跟隔壁包厢的汪博睿搭个话，还不能太过突兀。至于孔瑞麟，她这会正跟周天德两个人在后排拆装手枪，可谓是玩的不亦乐乎。小春则是早就不在包厢里头了，她下楼去看了一圈，陆之初的车子果然还在这里，何立国也还在车上。

　　顾玥在鼓点声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时间迷蒙的分不清今夕何夕，眼目前儿只看见了一角军装，她迷迷糊糊的叫了声“爹”，还以为自己是坐在老顾身边。

　　陆之初见顾玥忽然醒了，又忽然地对着他叫爹忍不住就笑了。“再叫一声。”

　　顾玥眼睛还是没睁开，但她听着声音不大像。“老顾？”

　　陆之初轻轻的弹了顾玥一个脑瓜崩，“没礼貌。”

　　顾玥被他一弹，才算是挣扎着清醒起来。哪有什么老顾，老顾早就死了——她甚至连个尸首也没看见。

　　想起老顾，顾玥的情绪忽然就不好起来，再由老顾，她又想起自己许久也不曾见到姨娘，也不知道姨娘过得好不好。她一边担心着冯月珍，一边还埋怨着冯月珍——一走这么些日子也不告诉她联络方式，也不往家里打个电话。

　　“想什么呢？”陆之初瞧着顾玥不大对劲，觉是她自己醒的，怎么还能委屈的眼圈泛红？

　　顾玥不想同陆之初说什么老顾，也不想提冯月珍，因为她看得出来，陆之初是不大喜欢冯月珍的。“我想吃雪糕。”

　　陆之初也是无奈至极，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记着雪糕，也没想到就为了个雪糕，还犯得着委屈的要哭？

　　他率先站起身来，跟一旁的钟莉莉打了个招呼，说是自己要出去，然后就拉着顾玥出了小包厢。钟莉莉虽然脑子里在想事情，但也不瞎，瞧着陆之初带顾玥出去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出去就出去，钟莉莉觉得他们出去了也好，自己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时间，同隔壁包厢的汪博睿打声招呼。她觉得这票是送给陆之初的，那么，她这个未婚妻就是女主人，代为感谢也是合情合理的。

　　钟莉莉轻轻的敲了敲汪博睿的包厢门，一直就站在包厢里伺候局儿的秘书先生很快打开了一条缝，一看是钟莉莉，忙请她稍等，自己去同汪博睿汇报。

　　陆之初带着买到冰糕后心满意足的顾玥回来时，就见钟莉莉和汪博睿在狭长的走廊上正聊的有说有笑。

　　既然遇上，不打招呼总是不大好，路支持让顾玥先会了包厢，自己也同汪博睿寒暄了几句，等到聊完各自回了包厢，钟莉莉附耳同陆之初说：“阿元，我刚偶然看到汪先生的包厢，简直是不要太热闹。后来一问才晓得，里面五六个女子居然都是他的姨太太。”

　　钟莉莉说完这话本来等着陆之初有点什么回应，她等了片刻见陆之初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又接着说：“汪先生的状态是不是大部分男人都要羡慕的？”

　　“羡慕什么？”

　　钟莉莉想了一个形容词。“和睦，你看汪先生的几房姨娘相处的多和睦。”

　　“我以为女人多少都是有些独占欲的，委曲求全罢了。”陆之初不想同钟莉莉在说下去，他总觉得钟莉莉是话里有话。

　　钟莉莉看着一旁跟顾玥有说有笑的陆之初，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从她们在那个小巷子对何大说出那些话开始，后面的路，就是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走下去至少还有搏一搏的机会，还有她与陆之初安安稳稳的机会。

　　她不能容顾玥留在这里，她不甘心，将陆之初拱手相让她自问做不到 掌中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