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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是一个风平浪静的蹉跎,
回首昔日那曾经留下的美好,
然,却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冰凉的余甘果
时近晌午,烈日当空,地表温度急剧上升,太阳烤得大地如同蒸笼一般,闷热的天气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让人感觉酷热难耐。
一辆红色路虎光滑明亮的车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路虎稳健的行驶在G110国道上。
“淄哥哥,你怎么不上高速。”一个十分甜美的声音充斥在压抑的车内。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问道:“白悦,你确定白野会追来。”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余果,眉头微微皱起。
“嗯,哥哥刚才给余果打电话了,让余果托住我们,他应该是要来找我们。”
孙淄轻抬了下眼帘,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余果,同时余果也在看着他,他收回目光,眼睛凝视着前方,从侧面紧锁着的眉头,就能看出他的心事重重。
他眼帘微微下垂,看了一眼手中的方向盘。
白野这个家伙,一辆车而已,至于嘛。它又不是你媳妇。
“孙淄,要不我们把车送回去吧。”坐在副驾驶的梁晨胆怯的说道。
“送回去?别开玩笑了。”孙淄撒了撒嘴,气笑道:“现在不是把车送回去就能平息他的怒火。”
一时间,车内顿时陷入了安静,除了车窗在微微的风声,别无它声。
许久之后,坐在后排的余果看着两人缓缓开口道:“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离开呼和浩特,那是不是应该先通知白大哥一声,别让他再去了。”
孙淄抬起眼帘看了一眼余果,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白悦。”
“你休想,我不打。”白悦嘟起小嘴拒绝道:“他会骂死我的。”
余果见两人都不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白野的电话。
东山墅区
白野刚刚坐进车里,手机铃声就响起了,一看是余果的电话,他迟疑了下。
“喂,余果。”
“白大哥,你走了吗?”余果轻声询问道。
见余果拨通了白野的电话,白悦挪了一下身子,把耳朵贴在余果耳旁。
“正准备出门。”
“白大哥,你还是别过来了,我们已经离开呼和浩特了。”
“什么?”白野微微愣了下,紧锁着眉头,“余果,你……”
“白大哥,车已经开出来了,就算追回去也于事无补。”余果轻轻抬起一只手将白悦的头推开了。
闻言,白野陷入了沉思。
余倩的事还没处理完,这时让余果回来,如果让他知道了实情,这次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这也是余倩不想看到的。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传来白野的声音,余果以为白野仍旧不打算就此这样结束。
“白大哥,乌鲁木齐那边的项目,此时正等着我们给予答复。如果我们现在折回去,一来一回……”
“好了,我知道了。”
“余果。”
“嗯。”
“帮我捎句话给他们俩。”
“嗯,你说,我一定转达。”
“告诉他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余果看了看两人,应道:“好的,白大哥。”
“余果。”
“嗯。”
“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
余果微微愣了下,他感觉白野有些怪怪的,但是他有说不出那里怪。
“嗯,谢谢白大哥。”
“好了,我挂了。”
“嘎吱”一声汽车靠路边停了下来,车内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余果身上,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期待和渴望之色。
余果愣了下,见三人投来询问的目光,微微一笑。
“白大哥,不会过来了。”
闻言,三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
顿时,三人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余果,你说话别大喘气行嘛。”孙淄急忙说道:“但是什么?”
见孙淄着急的样子,余果浅浅一笑说道:“白大哥让我给你俩捎一句话。”
“什么话?”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余果。
“他说你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余果缓缓开口说道。
“切。”
孙淄眼里满是不屑的神情。
“出发。”
“轰轰……”
孙淄狂点了几下油门,“咣”一声档位推了上去,红色的路虎犹如利剑出鞘般,笔直的冲了出去,在耀眼的阳光下,车身如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消失在杳无人烟的公路上。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无尽的黑夜开始笼罩在这座繁华城市的上空。
四合院内
一个约摸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拎着几瓶啤酒缓缓推开余家的大门走了进来,仔细一看中年男子微微有点驼背,走路也有些跛脚。
“喂,余老头,我这贵客来了,你怎么也不出来迎接啊。”中年男人带着憨憨的声音站在四合院中囔囔道。
没过多久,一声响亮的声音从客厅门口传来。
“吴老赖,你算哪门子贵客,莫不是闻到我家的饭菜的香味而来的吧。”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额上镌
刻着皱眉,两鬓夹杂着银丝,眉毛和胡须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仔细一看余果的长相有些酷似他。
“你这老头特没趣了,我好心好意提着酒来找你,唉……算了,既然你不领情,我还是……”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看着手里的啤酒,轻轻叹了一口气,话还没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余老头没有看他,一双昏暗泛黄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酒瓶,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几日未曾饮酒的他,此时见到吴老头手中摇摇晃晃的酒瓶,犹如见到琼浆玉液,一双原本昏暗的眸子,此时却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几天憋死我了,晚雯,最近管的太严了,家里的酒都让她锁起来了,除非来客人,我还能喝上那么一两口,要不然连酒味儿都闻不到。
不行,不能让吴铭杰走了。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吴铭杰身旁,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吴老弟,别走啊,这饭菜马上就要上桌了,怎么能少了你这个贵客呢。”
为了能喝到酒,余贤把老脸也豁出去了。
脸重要吗?
不重要。
酒重要吗?
太重要了!
“我可不是什么贵客。”吴铭杰大手一摆,忙摇头道:“我还是回我那一亩三分地,听着小曲儿品着小酒惬意一些。”
“吴老弟,这话怎么说的,古人不是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余贤的目光始终落在吴铭杰手中的酒瓶上。
“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
吴铭杰提起手中的酒瓶在余贤面前晃了晃,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
“酒啊酒啊,你何时成了上宾。”
闻言,余贤微微抽了几下嘴角,满脸尽是尴尬之色,拽着吴铭杰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客厅而去。
“吴叔叔。”余倩端着菜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余贤拽着吴铭杰的胳膊站在门口。
“哎,倩倩。”
余倩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吴铭杰的胳膊上,心中不禁暗道:平时这两人一见面就斗得死去活来,何时变得这么要好了。
他眼帘微微下垂,不经意间看到吴铭杰手中的啤酒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余贤。
余贤连忙放开了手,目光转向它处。
“爸,吴叔叔进屋吧,我一会儿再去做几道下酒菜。”
闻言,顿时两人喜上眉梢。
“还是我们余倩有心,比某个看东西强多了。”吴铭杰暗暗讽刺道。
“好了,吴叔叔,你就会挤兑我爸,快进去吧。”余倩浅浅一笑,催促道。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干净整洁的客厅里,一个约摸一岁的小女孩,光着小脚丫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朵朵,来,快到奶奶这里了。”
小女孩仿佛听懂了似的,扬起肉嘟嘟的小脸看着眼前的妇女呵呵傻笑。
“咿咿呀呀……”
“快来,朵朵加油。到奶奶这里来,奶奶这里有糖吃。”晚雯一只手摇着拨浪鼓,一只手拿着糖果诱惑小朵儿。
“咿咿呀呀……”
小朵儿,一会儿看看拨浪鼓,一会儿看看糖果,愣在原地,不知道选那一个好了。
“咿咿呀呀……”
她慢慢地爬向晚雯,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小辫儿朝天翘着,粉红色的发带在头上一颠一颠的,像两只飞舞的彩蝶。
“咿咿呀呀……”
她爬到晚雯身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小嘴里不停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似想让晚雯抱抱。
她的鬓角夹杂着些许银丝,因汗水两鬓湿湿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很疲惫,但是两眼却非常有神采,岁月的风霜在脸上刻下的沟壑却掩饰不住她曾经的美丽.身上蓝底白花的衬衫已经洗的有些泛白,却很整洁,裤子也是那种过时的款式,脚上的布鞋倒是很吸引人,是手工做的千层底,鞋码上绣着单色的兰花,淡雅别致。
她轻轻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轻将朵儿抱了起来,搂在怀中。
“朵儿,来,跟奶奶学,爸爸。”
小朵儿傻傻一笑,将拇指放在嘴里吮吸。
“吧唧吧唧”的唆着自己的拇指。
“嫂子。”
闻声,晚雯抱着小朵儿转过身看着刚刚进来的吴铭杰。
“老吴,你来了,快坐。”晚雯热情的招呼道。
“嗯,不急。”他脸上挂着笑容,缓缓向晚雯身旁走去。
“来,小朵儿,让爷爷抱抱。”吴铭杰向朵儿拍了拍手。
朵儿好似认识他似的,身体轻轻向前倾斜,缓缓张开小手,好似想要余铭杰抱抱她。
“哎呦……她居然让我抱,来,让爷爷抱抱你。”吴铭杰溺爱的将朵儿抱在怀里。
忽然,一个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吴铭杰白花花的山羊胡。
“咿呀咿呀……”
“哎呦,你个小坏蛋,敢拽爷爷的胡子。”
吴铭杰满头银丝中还夹杂着几根黑发,脸上却始终漾着那慈祥的微笑,让人倍感亲切,朵儿的眸子中满满都是天真与执着。
“这小家伙劲儿还挺大。”吴铭杰笑着看着三人。
余倩笑着走上前来,一双美眸满看向朵儿时,满是慈爱,柔声笑道:“朵儿,快松开爷爷的胡子,来姑妈这里。”
朵儿松开了吴铭杰的山羊胡,歪着小脑袋,吮着拇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余倩,粉嫩的小脸蛋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小花。
余倩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咿呀……妈妈……”
那奶声奶气的一声“妈妈”,余倩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的心头却是狠狠地一痛,那种疼痛就好像一柄尖刀深深地刺入到她的身体里。
众人心头一颤,不经意间一个女子的身影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痛!
深入骨髓的痛!
晚雯别过头,一只手捂住嘴,脸色越发惨白,昏暗的眸子微微闭起,掩去满目晶莹,消瘦的身子细微颤抖。
吴铭杰抱着朵儿的双手不禁的颤抖起来,原本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住了,一股酸痛涌上心头。
站在众人身后的余贤,脸庞上出现了沧桑之态,双眼阴郁,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般,身形变得佝偻了起来。
那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个中年男人,他不可以倒下,也不能倒下。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晚雯身旁,抬起那只不由控制而颤抖的手,轻轻抚在她肩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晚雯,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是还有小朵儿嘛。”
她的离去,犹如一根刺始终卡在众人内心深处,虽然那痛楚已经随着时间慢慢淡了下来,但是却被朵儿奶声奶气的一声妈妈……一时间,众人眼色朦胧湿润,陷入了沉痛之中,仍旧无法释怀。
那种失而不得的痛,也是最撕心裂肺的痛,无法言表,只能默默承受着。一辈子一个人,很对!但也许,一辈子忘记一个人,却很难。
余倩慈爱的眸子中满是晶莹,声音不禁哽咽了起来。
“朵儿,妈妈抱你。”
两行清泪骤然而下。 余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