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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团撕扯的骑兵队乌泱泱的驰过,远处佩戴着红底白“*”袖标的医护兵,才一个个抬着担架,优哉游哉的朝车祸现场赶。
“呼哈!”
彩旗外突然一阵兴奋的狂叫,一群身着北方军服色的赤备欢呼雀跃。
圈内的矮墩汉子已不知去向,无辜的小羊羔还在,正眨着萌萌的眼睛,被催马狂飙的步六狐紧紧抱在怀中,朝一座插满彩旗的木高台狂奔。
“草啊!”
彩旗外骤然又是一声颓然的狂骂,一群北方军骑兵跺脚捂脸,不忍看步六狐被斜里一黑肘,肘飞的英姿。
步六狐胯下的棕马都跑出三个身位了,他还在空中飘着没落地呢。
“呦呼呼!”
此起彼伏的响哨与鬼叫,在旗圈外一群散发的挹娄人堆中升起。
高台上的赫哲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解下佩刀就冲提羊跃马高台的骑士扔了过去,提气扬声:“赏你了。”
马上骑士奔腾中一个马上提身,左手抱羊,右手朝天一抄,接过飞来的佩刀,斜带马头,马身与高台并行的功夫,飞身离马跳上高台,横臂抱刀低头一躬身:“马奴,谢单于赏。”
说罢,抄羊于手,平献于前,“天上的气,水中的灵,为部中送来未断乳的羔羊,六畜丰盈,佑我生息。”
赫哲哈哈大笑,兴奋的接过羊羔,乐的见牙不见眼。
“唉,野蛮。”
虎皮椅上,李轩单手托腮,从方才步六狐夺羊成功的兴奋,化为了浓浓的颓废,拿着手里一根孔雀翎,挥来挥去,百无聊赖的嘟囔,“抢羊不好玩,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下次比马球。”
“仙帅不过才连输三场而已。”
已赢过一场的且必居,胖脸上幸灾乐祸,举起一个肥硕的巴掌,在李轩眼前狠狠的挥舞了一下,“何必介怀?”
“你识数不识数啊。”
李轩眼神一斗鸡,目光跟着打开的肥掌来回晃了晃,痛苦的一闭眼又睁开,没搭理且必居,重新换上笑容,捏起手中的孔雀翎,起身朝走来的夺羊优胜者一递,昂声道:“勇士,感谢你为我们带来天地的祝福,长生天保佑你。”
一个头戴尖帽,身穿白袍,脖挂红宝石白万“*”字吊坠的圣公会白袍医师,端着一个银盘走了上来。
银盘上铺着红色的厚绒布,红绒布上银光璀璨,红宝石璀璨的火光动人心魄,一条银链镶红宝石的红底白万“*”项链,赫然在列。
“你是长生天的宠儿。”
李轩捏起圣公会的神圣“*”万字章,庄重的为乌苏部的勇士戴上,神神叨叨的又重复了一遍,“愿长生天保佑你。”
“愿长生天赐福,若我有福,同祝与你。”
乌苏部的马奴,一脸虔诚的抚摸着脖颈下的神圣“*”万字章,头一低,食指中指点眉尖,对李轩与身旁的圣公会白袍医师,两次虔诚行礼,“好运。”
“好运。”李轩食指中指一点眉梢,颔首为礼。
圣公会的礼。
草原上匈奴等信的全是泛灵教,萨满,天地草木皆灵。
圣公会浓缩了一下,全归“长生天”管了。
长生与医疗挺搭的。
“*”字带长生,宗教配诊疗,医生穿着魔法袍。
“长生天”的意思,在圣公会内部,叫:“医疗保险”。
罗马教廷的赎罪券,销售情况能比的过圣公会的赎命券?
李轩是不信的,他坚信全人类医保的春天,必将由赎命券实现!
以长生天的名义!
……
“长生天在上,我个人是支持你的。”
三丈高穹顶大帐内,圆心穹上凸出来的天窗,为大帐中带来了明亮的采光,圆帐的一圈帐墙开着一溜的圆形窗,采光极好。
可容百人无虞的大帐正中,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的众人吵闹喝骂不休,正对帐门唯一的一张金漆高背椅上,充任轮值大会主席的海兰察,刚宣布对且必居罚羊八千的判罚,就被跳起来的大胖子伸头吐了口吐沫。
且必居吐完海兰察,斜手就拽了把正在低头啃咸羊肝的李轩,气势汹汹的大喝:“明是赫连跟海兰察没跟上,使我孤军深入,我才小退了一下,等他俩。阳乐打下来了嘛,凭啥罚我羊?”
“长生天在上。”
李轩被且必居拽的一趔趄,手上正咬的羊肝没咬住,无奈斜头向上,给了且必居一个我支持你的眼神,坚定道,“我个人是支持你的。”
“放屁。”
身材矮小,缩在主位被且必居啐了一口的海兰察,尚未说啥,一旁的慕容赫连蹦了起来,指着且必居瞠目大骂,“你他娘的抢功冒进,甩开左翼三百里,打又打不下来,反让浑里顿有了准备,一鼓能下的阳乐,被你耽搁了十天。”
“人也多死不少呢。”
扶余茶牙冲沙部的拔先,竖起铆钉皮护的右臂,张手一打,冲且必居瞪眼,“就因为你个熊瞎子瞎整,我在阳乐伤亡五十多号,郝医生都中流矢,折在那了,你让我跟北盟怎么交代?”
“茶牙冲”就是“天佑”的意思,翻译成汉语,叫“长春”。
“没啥交代的。”
李轩低头啃着羊肝,不以为意,“战阵杀伐,生死平常,新的军事医疗小组会代替单独的外派军医,再为你们派就是。你们也上点心,多为我们提供点兽医,马一骨折治不了老死。”
“那没说的。”拔先呵呵一笑,“圣公会的医院,我们也正申请着呢,不给设啊,最多医站。”
李轩一摊手,无辜道:“圣公会不归北盟管,军医是军医,又不为挣钱。你人不够,杵个大医院,帮羊接生?”
一圈人就笑,拔先却没放过且必居,揭过折了军医的惭愧,又骂起了且必居:“罚你的八千羊,一千就是我的。你要不认罚,往后打仗,别想我跟你龙潭部一起。”
“打下阳乐我都没分到八千羊,你伤亡五十?我部战死的都过百了。”
且必居叫屈,对阳乐之战,其部被判定为“战败”,大伙让其为辽西阳乐之役的战术遇挫负责,深感冤屈,“那阳乐不打下来了么,浑里顿还是被我龙潭部阵斩,哼,你们就是妒忌我部缴获多,合伙坑我。”
“啪。”
桌旁的赫哲生气的一拍桌,怒视且必居:“就坑你了,你就说你认罚不认罚吧。”
且必居嘟着个肥嘴,环顾了一圈怒视他的妖魔鬼怪,郁郁望天:“八千羊太多,我就开始被打退了一下,认罚三千。”
“不行。”
主位坐着的海兰察,伸手拽过桌上一溜金瓶中的一个,瓶口一斜倒出了一堆洁白的小象牙牌,嚷嚷道:“大伙对你的判罚,罚财不罚人,就是羊八千。”
且必居倾身勾头就朝桌前的象牙牌上看,牌上有阴刻的红纹,沾上印泥,可当章使。
“瞅啥瞅,不给你看。”
海兰察见且必居没皮没脸的伸过来个肥脑袋,护崽子一样把身前桌上的一堆象牙牌一揽,重新推入金瓶,对且必居吹胡子瞪眼,“轮到你看瓶了么,坐回去。”
“哼。”
且必居恨恨的哼了一声,见做了轮值主席的海兰察小人得意,不由撇嘴嗤笑,“有啥呀,后年就轮到我了。我就是抽签的手气不如你罢了,我要坐你那,就不会冤好人的羊。”
“去你妈的。”海兰察冲且必居伸头一骂,又拍了下桌,“本来我部的千羊,说给你减一半呢,你口气比手气好啊,归我和硕部的罚金,不减了。”
“老交情了,不减你忍心啊?”
且必居是个脸皮厚的,觍着肥脸冲海兰察谄笑一声,又拱手抱拳,左右环顾桌边坑他的一群坏人,“兄弟都认罚了,你们多少也减点,归我龙潭部的罚金,我啥时候实收过?不都减了嘛。”
“行了,我给你减二百吧。”拔先大度的一摆手,“羊就不用赶了,你直接给我钱就行了。”
“我赫哲大方,给你减一半。”赫哲食指中指拇指一并,冲且必居搓了搓,“现钱啊。”
慕容赫连手一抬,问:“千羊为聘,我儿娶你女,如何?”
“呸。”且必居冲赫连不屑的一眯眼,“我女只值千羊?”
“他妈的。”
慕容赫连生气的一拍桌,吹胡子瞪眼,“我一羊也不给你减。”
“让你口气大。”
海兰察眼皮一掀,冷冷瞥了眼又骄傲起来的且必居,“也就是我大度,知你胖子嘴欠手贱,给你减三百吧,直接从你赶来我部的羊中划掉就是。”
且必居气鼓鼓的,为了三百羊,想了想,没反驳。
“我解氏减你五十。”
“我白水靺鞨与你龙潭部不熟,不减。”
“我部小,减你二十羊吧。”
“……”
桌旁一圈人或减或不减,最终判罚约羊五千出头。
打仗讨价还价,罚金还能商量,貌似古怪,桌旁的人却谁都不当回事。
因为讨价还价的是战前,能商量的惩罚是战后,战时的军法,可没商量的余地。
若不是冒进的且必居部被乌丸打退,又戴罪立功的先军攻入阳乐,最终阳乐之战以“胜”收尾,这才有罚财不罚人。
若是阳乐之战最终战败,且必居的事才是大条了。
赢了什么都好说,败了说什么都没用。 三国圈